洗完李子,又去冲水,搓手指,梁晴不解地问:“你干嘛总洗手?”
“脏。”他头也不抬地说。
梁晴唱反调说:“你知道水管里有多少微生物么?水滴溅出来,在食物上残留。总洗也不好。”
储臣故意把手指上的水甩在她脸上,又捏她的脸蛋,“你说完了没有,不要打扰我做饭!”
“呵呵。”说了还不听,倔强的男人。
被人看着做饭,多少有些紧张,说不定还会被嘲笑,储臣这样骄傲的人,总觉得自己只要认真起来什么都能做好,但实则不是。比如他今天的确紧张了,卤肉出锅的时候才发现她说的鹌鹑蛋没有放,因为没有提前煮。
梁晴吃饭的时候发现了:“我就提了这一个要求。”
“我现在去给你煮,行了吧?”他作势要起身。
“不要,现在煮放进去不入味。
“知道了,下次不会忘记。”他歪着头,“你就承认好不好吃吧。”
“还行吧。”她抿嘴偷笑,含泪吃了两大碗。生理期她允许自己多吃点东西,末了却说:“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不给我吃鹌鹑蛋,小心我骟你的——”她伸手做了个手势,握鸡蛋那样。
“来来来,我还有一个小时,现在去床上。”
“……”
储臣做饭自然要梁晴洗碗,他换了衣服,出门前看了眼手机。给她的那张卡是作为家用,通知短信会发到他手机里,但是目前为止没有收到一条。
他站在门边,看着在洗碗的梁晴,漫不经心地说:“那张卡你买东西要刷起来,否则长时间不动,容易被盗。”
“哦。”
梁晴等人把门关上,也回房间换衣服,然后出门。
先去给奶奶送李子,都快下市了拿给她尝尝,很甜也很面,然后再开车离开,沿着昨天的那条路,她想到什么,在梧桐路停下了。
那家店叫“澜工坊”专门卖旗袍的,梁晴走了进去,店员上前来问她有没有预约。
梁晴愣了一下,说:“没有预约,你们不接待吗?”
小姑娘赶紧澄清,他们是做旗袍定制的,如果有预约可以请老师傅接待介绍,但现在她们都很忙。
“美女,你也可以看看我们的成衣,有看中的,我帮你查有无合适的尺寸。”
“谢谢。”
梁晴看店里很大,冷气凉飕飕的,并无特别。外间是卖成衣的,隔断背面是她们的工作间,的确有几个师傅在案前工作。
梁晴想起储臣的妈妈生前是开服装店的,但是她死后没多久储臣就把店给卖了。
他来这里做什么呢?
店员盯着她身上的墨绿色长裙,似乎见过,当然,成熟又妩媚很符合她的气质。梁晴察觉到对方的目光,问:“怎么了?”
“没什么啦,你身上的裙子很好看,我感觉有点眼熟。”
梁晴笑了笑,告诉对方这就是个普通的牌子,不是定制,有同款也很正常。
隔断里面有机器锁边的声音,梁晴对这种工艺也很好奇,便问:“可以参观吗?”
“当然可以。”店员说,他们的旗袍排单已经到两个月后了。
“那岂不是天凉下来了,还有人穿么?”
“不是作为日常服饰,有些人是作为礼服的。”比如结婚敬酒服,晚宴什么的。自然,定制的价格也很昂贵,因为工序繁多,技艺珍贵。
梁晴表示了解,临走前对方给了她一张名片,说有需要可以联系上面的电话。
上面写着负责人,苏澜。
第45章
梁晴坐在车里, 对着名片输入了号码,很快跳出来一个微信号。
头像是一个漂亮女人,她点开放大, 正是两次出现在储臣身边的人。
她就是苏澜。
诚然, 她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保养得当, 也能看得出是在四十岁左右, 身上穿着一条改良款旗袍,更加职业一些。
梁晴现在有些迷茫,没想好要怎么做,因此也就没有立即加对方。她开车回到家里,太阳西斜,客厅沙发上有一点折射的温暖光线。
储臣这个时间不会出现在家里,安安静静的,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梁晴看着苏澜的照片忽然顿住了, 她长得有点像……
一个四十岁的, 美艳丰腴,感情丰富的服装店老板娘, 这不就是储臣妈妈的设定吗?
兄弟俩的妈妈余红艳死的那一年,正是四十岁。在梁晴的印象里,她的面容已经十分模糊,只有漂亮这一个概念。
从储臣和储旭的五官上, 也能看得出来基因的强大。
梁晴遇见储臣的那段时间,他很落魄,余红艳在厂里打工, 跟了个小有钱的科长,被人家老婆发现当街打, 东躲西藏,孩子也不管了。
有次梁晴去找储臣和储旭玩,在楼道里碰见要出门的余红艳。
女人穿着大红底的白波点裙子,宽松兜领,皮肤雪白,露出一段波涛汹涌的海岸线。是那个年代最时尚的了,她冲着梁晴笑,给了她一颗糖,还问她想不想化妆。
梁晴嘴笨,本想夸她漂亮却不知道怎么说。
余红艳从皮包里掏出口红,和她的裙子一样的颜色,弯腰在梁晴的小嘴巴上抹了一圈。梁晴还挺珍惜那点儿红颜色,闻着蛮香,碰都不敢碰,顶着大红唇见储臣,被他嫌弃地说:“好丑,擦掉。”
后来余红艳手里有了点钱,从纺织厂离开,开了间小小的服装店,生活逐渐好起来。
再后来,她却自杀了。
其中的许多细节梁晴并不知晓,因为那时她也只是个小孩。
梁晴关掉手机,靠在沙发上揉了揉眉心。她当然没有自信储臣完全不会出轨,但是以他的个性,和一个女人走得近,必然有原因。
*
晚上,储臣发来消息说不回来,去外地办点事,最近雨水较多,叫她关好门窗。
没想到他这一趟去了好几天。
梁晴一个人在家,在这期间把工作的事了结,谈了个不错的赔偿,今后就是自由身了,原本他们给学生上课的教室已经被帷幕挡住,写着什么科技公司体验馆,敬请期待的字样。
现在的商家,效率真高,梁晴在心里吐槽某人,几天前还对她说不要把心思都放在赚钱上,结果自己是一天的钱都不肯亏,这么快就租出去了。
不过想想也该明白,关门一天就损失多少万,谁肯把钱丢地上?
过去的同事又打电话给梁晴,问要不要做独立老师,现在很多家长也在找私教,直接给她分账,就晚上和周末上几节课,比上班赚得多多了。
这是一个提了很多遍的问题,每个人都在找出路。
梁晴觉得没意思,不想赚这份钱。
她闲得无聊去商场转了转,给自己添置几件入秋的衣服,护肤品,又给储臣买了两条裤子,还有内裤袜子什么的。
他最近出入奇怪的地方,回来身上带泥,费衣服。
这天回家,她把给他买的新衣服丢进洗衣机,回到书房整理一下,发现一本很好的学习工具书,就顺便录了点课程。
她手里有一个账号,以前是以教培机构老师的名义发的各类内容,账号一直归她所有,包括她自己写的讲义,教案。
为知识付费,理所应当。
但对她来说没用了,干脆发出来,让有需要的人自行学习。
大概五点多的时候,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是有人回来了。
一般梁晴在书房录网课的时候他不会进来打扰。所以见门关着,他没进来,自行去浴室洗澡,又去冰箱里拿了冰啤酒,坐在沙发上懒洋洋地享受起来。
梁晴把电脑关了,也只想自己安静一会,在书房里玩手机装作没听见。
等太阳下山,窗外都黑了才走出去,看见储臣还坐在沙发上,身上穿着浴袍,腰带松松地搭着,露出一片健硕胸肌,修长大腿也是半遮不遮,人跟个大爷似的喝着啤酒,还吃了她的曲奇。
梁晴的视线定格在他浴袍下面,故作嫌弃地说:“不穿衣服,你想干嘛?”
储臣无辜:“我的衣柜在书房,你不开门谁敢进去,你看这外边有我半片布么?”
梁晴于是往旁边站了站,叫他进去拿衣服,她自己则坐到他原本的位置,拿起还剩下半罐的啤酒,仰头喝了一口,已经不冰了。
储臣换了T恤和及膝运动裤出来,问她:“你不是都不上班了吗,还工作什么?”
“录一点视频而已。”
他不是很清楚,想了想,坐在她身边说:“这老师不做也罢,整天忙,家长难缠,小孩又笨。还有你那小姐妹在学校上课赚点外快都要被投诉。付出和回报完全不匹配,不如寻求别的出路。”
梁晴笑笑:“金晓雯的事,是她自己不够高明。”
不可能在追求稳健的同时还要追求高收益。
这沙发太小,两个人能坐但是坐姿太端正不舒服,在家里就想歪七扭八。梁晴躺下来,把小腿搭在他的大腿上,终于舒服了。
梁晴举了个例子,“前几年政策没收紧,我一个同事,是很有名的老师。托人拿到资质,暑假办了个小班,再请两个研究生带,两个月赚了小一百万。”
储臣捏她:“是你自己吗?”
梁晴笑笑,“知识与信息当然是值钱的,这一点永远不会变,不值钱的是免费的东西。我到现在依然觉得不做坏事也可以赚钱。只是所谓正确的事,需要在特定的时间里才叫正确。”
储臣问她:“你那个同事,现在如何了?”
梁晴说:“他的知识很值钱,只是变现的方式不一样了而已,并不会被大环境影响。”
储臣把她从躺着的姿势拽起来,“你跟我说这些,以为我干什么发的家?”
梁晴的手腕挂在他的脖子上,眉眼挑衅。
“杀人放火还是越货了?”他蛮横地瞪她一眼。
梁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笑了起来,问他:“太阳下山了,要不要去散步。”
“我还没吃饭。”刚刚吃了点饼干,可是对他这个无肉不欢的人来说就如同隔靴搔痒。
梁晴说:“去门口吃面。”
黑妞很高兴能出门,晚上很凉快,小狗也多,它被爸爸牵着绳子,走在前面十分威风。时不时就会受到邻居的夸奖:这狗好帅,能摸么?
储臣观察自己闺女的大屁股蛋,比以前宽了不少,就问梁晴:“它是不是胖了?”
“不知道,称一下?”梁晴看见正巧有一家药店,门口有个体重秤,就叫黑妞站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