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储臣出门以后,她也起来了。
她和苏澜约的上午十点,因为她们店里正好十点开门。
电子图册她都认真看了,定制价格不低,但工艺昂贵,她是能接受的,可是梁晴好像没有重要的场合需要穿到旗袍。
苏澜很善解人意地说:“我知道了,你就是喜欢旗袍那种婉约风格,没关系啊,可以做一件日常穿的。过年亲戚朋友聚会,不是特别不一样么?”
梁晴笑着点点头。
苏澜带她去选面料,根据面料的风格,再确定要做什么样的款式。
苏澜本人比照片里更年轻一些,极具风情,也兼具了亲和力。
梁晴却总是不自觉把她和余红艳放在一起比较。
选完面料,又开始量体,苏澜亲手给她测量,为了拉近距离尝试着聊一些话题,她觉得梁晴不是个有距离感的人。
“小姐姐,你结婚了吗?”
梁晴在心里笑,“结婚半年。”
“你看起来很年轻,结婚很早啊。”苏澜又看向她的手,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装饰,“不喜欢戴戒指?”
梁晴猛然想起来,她和储臣结婚从来没有讨论婚礼,婚宴,还有婚戒的事,也许是一开始公事公办的状态,太冷漠了。
她之前做老师不习惯戴,没有想过这件事,于是跳过了话题:“老板娘,你结婚了吗?”
苏澜的脸上露出一个神秘的笑来,做生意的人就是会推拉,“你觉得呢?”
梁晴简单直接,说:“我看不出来,你说吧。”
“没有。”她可能会觉得有些难为情,亦或是不好解释:“我这个年龄不结婚的,是不是很少见?”
梁晴恭维道:“老板娘你长得漂亮,能力又强,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不知道这句话是触动了苏澜,还是梁晴说错了,她只是微笑,跟着说了一句:“我没有结婚,也许并不想单身。”
梁晴不知道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有男朋友么?还是伴侣?
擅自揣测当然不礼貌,梁晴打断了自己的想法。
苏澜把尺寸精确地测量完,告诉梁晴,等胚衣出来后会请她过来试穿,再复核尺寸,“时间上没有问题吧?你如果不方便可以打电话给我们□□。”
梁晴说:“你打我的电话就好了,我会过来。”
“那就麻烦你了。”
梁晴看见她们工作间里有一个人形衣架,上次她过来就看见一件未成形的白色裙子,这次的完成度更高一些,成品的雏形已经出来。
领口前襟覆盖一层繁复的蕾丝和天然珍珠盘口,珍珠是紫色的,也是唯一的彩色,点缀着很漂亮贵气。
说到蕾丝,以前的梁晴会觉得俗气,老气,但这件完全不会。
她不由夸赞,“这件好漂亮啊。”
店员也表示赞同,说道:“这件衣服,我们的老师傅已经耗时五十几个小时,才完成一小半。”
“很贵吧。”梁晴难免俗气地说。
“当然啦。”小姑娘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生怕被老板娘听见。
实际上苏澜已经走了出去,她的手机响了,摇曳生姿地走到门外接了起来,嗓音也嗲,“储老板呀,你好久没有给我打电话了!”
还真是挺巧。
梁晴拿起沙发上的包包,跟苏澜打了个手势告别,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笑,苏澜也以微笑示意,继续跟电话那头聊:“你有没有想我啊?”
梁晴坐进车里,差点笑出来。
一方面觉得自己这行为颇上不来台面,一方面又觉得这巧合过于狗血了。
巧的何止这个时间点,这个女人;梧桐路,可不就是他妈妈当初开店的地方吗?
第48章
梁晴心里很清楚, 男人多是薄情寡义之辈。要说在他心里能占点分量的,无非是三个女人。
他的母亲,妻子, 还有女儿。
梁晴不觉得自己在储臣心中有多重要, 他妈妈过世多年,他对她的情感复杂到几乎是又爱又恨, 如果他找了个和他妈很像的女人。
无论是出轨对象, 还是作为红颜知己,对梁晴来说都是超出底线的事。
当初和他结婚只是为了组建家庭,她并没有期待储臣能多爱自己,但他要是这样来恶心她,这男人不要也罢。
她坐在车里等了大概有十分钟,给储臣打了电话,那边竟然是正在通话中。
和苏澜打电话打了十分钟,还没说完事情呢?
梁晴心里冷笑, 开车回了家, 刚进门他的电话就打回来。
“跟一个合作方通话,多聊了两句。”储臣的语气听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 “你找我有事?”
梁晴忽然问:“聊什么东西?”
储臣就笑了起来:“怎么忽然关心我的事?”
梁晴说:“你不想说就算了。我的确找你有事,但是等你回家来面谈吧。”
储臣静了一下,郑重其事地解释道:“上次我去A省见的那个酒店行业的朋友,韩诚, 之前没跟你提过,刚刚就是跟他通话。今天他过来,晚上我们要一起吃饭。”他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的话, 顿一顿,又接上:“这次饭局没有女性, 全是男的。饭局结束不会再去续摊,也不会找公主作陪。”
“行了么,祖宗。”
要不是他最后加的这句,梁晴差点没听出来他在阴阳她,不过她的确对他的事没兴趣,不必把她当做查岗的老母鸡,“那祝你晚餐愉快。”
说完,她快速把电话挂了,不给他反驳的机会。
她今天有些懒不想开火,就给自己做了个酸奶碗,吃完躺在沙发上睡了一会午觉。
长久以来,梁晴不愿意深入某些问题的根本,是不想自己有任何情绪的波动。一旦解开过往,人必然被无数触手拉回那个情绪的沼泽。
那年春天,她和储臣分手又和好。
梁晴放任自己只关注情清|爱爱,两耳不闻窗外事,可勉强和好的,并不会让关系的本质发生变化。
她不是强势的性格,实在看不过眼才会说两句话,储臣也不爱搭腔,不想面对的问题就逃避,过几天装没事儿人一样回来,给她带一些东西哄她开心,也开始带她喝酒。
她已经毕业,正在等待去北京上学,天天待在家里没事干,就这么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混着,用酒精麻痹自己,喝多了就抱在一起做。
梁晴的酒量不行,一喝就醉,醉了就问他:“你有没有在我的酒里放不该放的东西?”
储臣反问她:“你想放什么东西?”
梁晴眼神迷茫起来,“你的那个店里不是传出有违禁品么,还有警察来查。”
储臣的眼神变得深沉,俯身捏住她的下巴:“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也对。我对你来说总得和别人不一样些,否则也太伤心了吧。”
储臣摔门而出。
梁晴知道他酒吧每月流水好几百万,对她来说高得吓人,还有人带不干净的东西进去,被查封好几次,又神奇地开起来了。
她只是想过安静的生活,梦想是当个老师,对他送的奢侈品没兴趣。
储臣和她本来就是不一样的人,他喜欢冒险,不把她最为看重的规则放在眼里。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事,只知道他们早就该分道扬镳的。
这一次的决心下得悄无声息,甚至没有导|火|索。
她把他家里自己的东西全都收拾干净了,牙刷和毛巾都丢掉了。
储臣早上回来看见,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满不在乎地问她:“你这是又要分手?”
“咱们之后就不要联系了,长时间不见面,就不会复合。”
他咬了咬牙,一副要杀人的表情,堵在门口抽了根烟不叫她出去,又回来笑着对她说:“既然以后都不见面了,梁晴,打个分手炮吧。”
梁晴都无语了。
他越来越混账,却笑得温厚,“好歹这么多年的情义,一下就分开还挺舍不得。”
梁晴说:“如果我们不谈恋爱,根本就没有什么不能割舍的。”
她小时候不只给他一口吃的,也曾经给山区的小朋友写信,分享文具,捐钱,到头来该断的联系还是会断,也不见她跟别人谈恋爱。
“你后悔和我在一起了?”
“我很后悔。”
储臣走过去把她抱住进了浴室,他们都没有想回到房间。
很排斥熟悉的场所,一沾床就想长久地拥抱,他们弄得很出格,梁晴大腿的皮肤娇嫩,被他长出来的胡茬和短发扎得生疼。
那个地方很疼,似乎肿了。
她想哭,眼泪瞬间流出来,骂他是畜生,叫他放开她。
储臣原本跪在地上,问她:“不分开行不行?”
梁晴无声地抗拒,她绝对不会再被劝回来。
他的眼神满是恶意,突然站起来掐住她的下巴,拧过她的肩膀,两人一起站在镜子前,梁晴被迫看见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脸上也带着精彩的事后表情。
“你看看你现在吃穿用的,住的房子,我变得有钱不好么?你为什么非要不如我的意?”
“那是你的想法。”她的嘴也挺毒,知道怎么戳人心窝子:“你小时候缺钱又缺爱,所以自卑阴暗,性格偏执,你不择手段想要成功,变成人上人,可是我不一样,”
“我什么都有,我不稀罕!”
储臣的心被她戳得稀巴烂,眼眶红了,捧着她的脸的手都在发抖,“你当初既然给我一口吃的,就该让我走得更远,我凭什么不能享受荣华富贵?”
那天梁晴离开他家,储臣问她:“你总担心我会出事,要是哪天我真不行了,你会回来给我处理后事吧?”
梁晴说:“你放心,我会的。”
这点情分她还是有的,只是不再喜欢他了而已。
他们讨论了黑妞的抚养权,他抱回来的他养着。他有些生气她的绝情,对他就算了怎么连闺女都不管。
梁晴说:“我一个人北漂,怎么带狗?”
说的也是,但是她以后别想再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