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语棠冷着小脸,“我没有娘家,江蕙多次说过,那是她的家,不是我的家,怎么,出事了就是我的家了?”
“这就是小孩子间的玩笑话,语棠千万别当真,你妹妹不知道说话,她今天就是来给你道歉的,”曲曼扯了扯江蕙的胳膊,“还不快点给你姐道歉,你身为妹妹,没大没小的,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江蕙不甘心的站了起来,嘴巴像是有千斤重,她实在不想屈辱的向江语棠道歉,可是向来疼爱她的妈妈,居然拧她的胳膊肉,逼她开口,“姐姐,对不起,我之前不该乱说话,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
每说一个字,江蕙脸上的屈辱就重一分,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要在自己瞧不上的人面前卑躬屈膝的道歉,祈求原谅。
还是被向来疼爱她的爸妈,逼着来求江语棠。
“可别,我担不起你一句姐姐,前几天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江语棠睇了江蕙一眼,现在她的耳边还能响起江蕙希望她去死的话。
江蕙脸色煞白,摇了摇头,“不是,我是胡说的,不是真的,我编的瞎话。”
现在也只能否认了,要不然被爸妈知道,她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江语棠:“是不是真的,问问江总就知道了。”
“不要说,”江蕙上前一步,急切道:“我向你道歉,你要怎么样都可以。”
江语棠讥讽的笑,“你的道歉值多少钱?”
江理全和曲曼被弄懵了,不知道两人在打什么哑谜,曲曼心里涌起一丝不安,“语棠,蕙蕙年纪小,不懂事,如果有说错话的地方,你尽管骂她。”
“错没错,还得问你们。”江语棠看着曲曼。
曲曼和江理全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意思?”
江语棠直言,“我记得之前你们说我是被人贩子拐走的,可你们的宝贝女儿江蕙亲口告诉我,当初我是被你们扔掉的,难道你们还指望我这个被丢掉的女儿来帮你们吗?就是做梦也没这么美的吧?”
这句话让场面瞬间静了下来,就是谢沉听见这句话俊美的脸上也覆了层薄薄戾色,虽然早就听江语棠说了,可是想到那天江语棠缩在他怀里掉眼泪的样子,他还是无法冷静的面对江家人。
江语棠本来会有截然不同的人生,江家人都该死。
江理全神色大变,猛地一下站了起来,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瞪着江蕙,“你怎么……你怎么能编这样的话骗你姐姐!”
曲曼惊愕过后也很快反应过来补救,“语棠,这当然是假的,怎么可能呢,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么可能丢掉你,江蕙是骗你的,你可千万不能相信。”
两人谁也没有想到,这件事江蕙居然知道,肯定是那天晚上他们聊这个的时候被江蕙听见了。
这个档口,江理全和曲曼当然不能承认,只能咬死是江蕙撒谎。
“对不起,我、我就是一时嫉妒你拿了董导的女一号,我瞎说的。”江蕙知道现在的局势,她只能改口,要不然整个江家都要没了。
“你这个蠢材,居然编这样的瞎话,”江理全看起来气的不轻,像是为了表达他的愤怒,也像是给江语棠示好,突然抬起手狠狠地甩了江蕙一耳光,“我没你这样的女儿!”
“啪——”的一下,打的江蕙侧过脸去,哭泣声戛然而止,很快娇嫩的面颊上浮现了几根明显的手指印,火辣辣一片,江蕙被打懵了,在耳朵的嗡鸣中,恍惚间她想起,前不久她也是这样打江语棠的。
风水轮流转,也转到她身上了。
第31章 “下跪”
“爸爸, 你打我?”江蕙泪眼朦胧的回头震惊的看着江理全。
江蕙虽然是养女,可长这么大,江理全对她就像亲生女儿一样, 甚至比很多父亲对亲生女儿还要好, 别说打她, 就是连重话都没对她说过, 今天居然为了江语棠打她。
江理全的手微微颤抖,显然他一开始也没想过要这样,可现在是江家的关键时刻,如果不能求得谢沉帮助, 江家就真的要完了, 而在这个时候,江蕙居然说漏了嘴,为了取信江语棠,他只能这么做了。
“谁让你胡乱说话, 是爸爸没教好,现在好好教你。”江理全把手背过身后, “语棠是你姐姐,你得学会尊敬她。”
“根本就不是这样,我……”江蕙愤怒的想改口, 凭什么啊, 她已经低头认错了, 爸爸居然还为了江语棠打她, 她明明就没有说谎!
“蕙蕙, 你闭嘴, 别乱说话。”曲曼一把扯住江蕙, 将她摁回沙发上, 虽然这个局面她也没想到,可既然已经做了,就不能再让江蕙毁了。
江蕙呆呆的坐着,忽然自嘲的笑了起来,什么亲生女儿,什么养女,什么爸爸妈妈,真到了关键时刻,什么都不是!
她从前居然还几次三番在江语棠面前炫耀爸爸妈妈对她的爱护,真是可笑啊!
“行了,我没时间看你们演戏,你们要这么爱演,就全家投身娱乐圈好了,”江语棠冷冷地打断他们,“是真是假,也不能全听你们的,既然你们说当初我是被人贩子拐走,那我被拐走你们肯定报警了吧,把当年的报警记录拿出来,我就信你们。”
“棠棠说的是,虽然过去二十多年,但相信警局会有存档,只要拿得出来,让棠棠满意了,一切好说。”谢沉怎么会没看见刚才江理全和曲曼夫妇两人僵硬的神色,看来江蕙不是胡言乱语,而是事实了。
谢沉一只手臂不动声色的撑到了江语棠身后,不轻不重的贴着她的脊背,像是要给她传递温暖,遇到这样的父母,搁谁身上都是倒了大霉。
这话让曲曼和江理全心里一沉,完美的伪装有了一丝裂缝,曲曼当即道:“语棠,妈妈真没骗你,你被人拐走后我和你爸爸到处找你,可是你也知道,二十多年前,我们还年轻,慌了神,对派出所又陌生,就没报警。”
江语棠嘴角扯了一抹讥嘲的弧度,“没报警记录也行,你们孩子被人拐走了,总会发动身边的人去找吧,丢孩子这么大的事,你们的亲戚朋友、左邻右舍肯定还记得吧,你把当初找过我的亲戚朋友带过来,我就信你们。”
夫妇两人的面色难看起来,江理全叹了口气,“语棠,我们其实不是西城人,老家太远了,而且很久没有回家,很多亲戚朋友都没联系了,我们现在联系,可江家也等不了了,你看,你们先帮江家度过难关,我马上找当初的朋友来作证。”
“别装了,”江语棠倏地站了起来,失望的看着他们,眼眶微红,“绞尽脑汁想出的理由也是这么的蹩脚,现在通信多发达,一个电话的事,你们是觉得我像傻子吗?”
“二十多年前,把不到一岁的我丢在荒山野岭,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二十多年后,还要编造谎言来利用我,你们当初怎么不打掉我算了,为什么要生下我!”江语棠明明说好别生气的,可是眼泪就是不争气的往下掉,越想越难受。
不要她可以啊,能不能把她丢到人多点的地方,医院,福利院,甚至大街上,为什么要丢到荒无人烟的地方,因为那样就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罪孽,只要江语棠死了,他们就可以当没有做过这件事。
他们不仅仅没有把江语棠当成女儿看待,甚至没有当成人看待。
谢沉站了起来,伸手揽住江语棠摇摇欲坠的身躯,温柔安抚,“别生气,不值得。”
转头谢沉看着江家人的视线已变得戾气横生,冷冰冰的语调,“江总应该知道,我有一个妹妹,从小体弱多病,谢家倾尽心血养大了她,我们这样的人,实在无法理解江总丢弃女儿这种禽兽不如的行为,谢某更不可能与你们为伍,请你们现在离开我家。”
江理全和曲曼张口结舌,两人都慌了,如果今天从这里走出去,以后就别想再见到谢沉和江语棠了。
“语棠,语棠,你听妈妈解释,”曲曼不想放弃,她当了这么多年的阔太太,不想临老了失去一切,“当初我和你爸爸才结婚,还没有能力养育孩子,我们那个时候家里特别穷,养不起孩子,我们也是没办法的事啊,要不然谁会忍心不要自己的孩子。”
江理全也知道看这个情况,只有说动了江语棠,谢沉才能帮他们,“是啊,我们家徒四壁,爸爸妈妈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爸妈是有错,可你看在我们生了你的份上,我们血脉相连的份上,帮帮家里这一次好吗?爸爸给你跪下了。”
说着江理全就屈着双膝跪在了地毯上,这么多年顺风顺水的江总,什么时候低过这样的头,弯过这样的腰,还是跪自己的女儿。
江蕙看着这一幕呆住了,爸爸居然给江语棠下跪!
在江理全跪下的瞬间,谢沉上前一步,把江语棠护在身后,受了江理全这一跪,“江总,打感情牌就没意思了,更何况你们和棠棠也没感情可言,如果你们不走,谢某只好喊保安了,到时候把你们扔出去,别怪谢某无情。”
江理全给江语棠下跪,这是要折江语棠的寿啊,想逼江语棠妥协,别说这件事本就是他们谋划,就算不是,谢沉也不可能出手帮忙。
江语棠这么多年的风雨,全拜他们所赐,有什么资格要求江语棠帮忙。
“语棠,你真的不帮帮爸爸妈妈吗?你也姓江啊。”曲曼泪流满面的看着江语棠,眼神哀求,仿佛一位被女儿伤到的母亲。
可“母亲”这个词,对于江语棠来说实在太遥远了。
江语棠撇过脸,扯了扯谢沉的衣摆,嗓音带着满满的疲惫,“喊保安吧,我不想看见他们了。”
这话一出,江理全和曲曼的声音突然中断,就像是被什么人掐住了脖颈,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江语棠居然如此绝情,亲生父母都给她跪下了,她还不肯松口。
谢沉听见这句话却如释重负,他却确实不想再听他们毫无力度的狡辩,拿过手机通知了保安。
之后客厅内安静了几秒钟,江理全猛地从地毯上站了起来,恶狠狠的瞪着江语棠,“狼心狗肺,不忠不孝的东西,早知道一生下你就掐死算了!”
恼羞成怒的江理全,一改刚才的慈父模样,语气凶狠恶毒,“江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你以为江家倒了,你就能得到好处吗?你给我等着!”
在得知自己卑躬屈膝也不能得到帮助后,他干脆肆无忌惮起来,恶狠狠的骂了几句,扯着还想说点什么的曲曼离开,总不能真被保安赶出去。
一边往外走还在破口大骂,极尽侮辱之词,仿佛是想挽回刚才在江语棠面前下跪丢失的面子。
有些话说的太难听,谢沉剑眉紧紧地蹙起,眼底闪烁着冷戾的光芒,想上前制止。
江语棠忽然握住了他的手,微凉与滚烫相贴,谢沉回眸看她,江语棠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在意。
时至如今,已经没什么能让江语棠伤心的了,断个干净也好。
很快江家人离开,谢沉捏了捏江语棠的手,随后松开,打电话给阿姨来打扫卫生,顺便联系了门卫,盯着江家人离开,并且以后都不再放他们进来。
阿姨来打扫卫生的时候,谢沉回头,江语棠已经不在客厅。
谢沉推开主卧门,看见江语棠站在落地窗前,斜斜照射下来的阳光打在她的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芒,令人看起来有些虚幻。
他反手关门,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从身后搂着江语棠,把娇小的女孩纳入他温暖宽厚的怀抱,“别想了,以后就当从没认识他们。”
江语棠侧过身,柔顺的依偎进谢沉的怀抱,想寻一个可以避风的港口,她吸了吸鼻尖,“或许不在江家长大也是好事。”
看今天他们对江蕙的样子,如果她在江家长大,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等江家遇到困难,也一样会把她当货物一样送出去。
谢沉的大掌覆在江语棠的后脑勺揉了揉,“嗯,他们不配做你的父母,奶奶比他们好得多。”
看江蕙就知道江理全夫妇根本就不会教养孩子,如果江语棠在江家长大,八成也是会被教歪的。
窗外的太阳一点点升起,斜斜的阳光也一点点退出落地窗,带走了一丝温暖,不过靠在谢沉怀里,江语棠已经感受不到冷了。
她仰头看着谢沉,满眼柔情,“谢谢。”
既谢他帮她出气,也谢他此时此刻陪在她身边。
江语棠一直觉得自己算是挺坚强的人,可再坚强的人也会有脆弱的时候,好像为数不多的几次脆弱,都被谢沉撞见了。
谢沉狭长的眸子微眯,垂眸与她对视,不过三秒,忽然低头,想亲她的眼睛。
谁知江语棠竟然主动踮起脚尖,勾住他的脖颈,将柔软的红唇奉上。
谢沉勾了勾嘴角,单手钳着她的腰肢,转亲为吻,撬开齿关,碾转亲昵,水迹微漾。
两人在落地窗前接了一个绵长的吻。
推开时,谢沉戏谑道:“这算是奖励吗?”
江语棠摇头,“不算。”
如果她愿意用身体来换取利益,那她在娱乐圈绝不可能籍籍无名,和谢沉的一切,只因她愿意。
谢沉挑了挑眉梢,伸出手指刮了下她的唇瓣,“你也挺会哄人。”
幸好他是被哄的对象,否则他一定会发疯的嫉妒。
江语棠莞尔,眼眶还有些红,但眼中已经没了伤心的意味,“我也不是谁都哄。”
这话极度的取悦了谢沉,低头用齿尖轻咬了她的唇畔一下,心里悬着的石头,好像不知不觉落了地。
就算是石头,也有焐热的这一天,不是吗?
一股像被蚂蚁咬了口的微痒感觉从江语棠嘴唇上蔓延开,她推了推谢沉,“别咬出血。”
“不敢,”谢沉低笑了下,“这几天你别出门了,我怕江家人狗急跳墙,医院那边我安排了保镖,程文浩待在医院守着就行。”
奶奶住的VIP病房,本身安保条件就好,又有保镖,问题不大,江语棠在家也安全,只是出门之后就不太好保障了,毕竟外面到处都是人。
“你呢?”江语棠抬头看他,“你还要上班。”
谢沉一哂,胸有成竹道:“江家要是敢动我,那我还有点佩服他们。”
谢沉从出生起,身边就有训练有素的保镖跟着,借江家几个胆子也不敢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