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承认程意绵很漂亮,可他不是外貌协会,再者,有谁会喜欢一个跟自己作对,整天带着刺的女人。
大概,是因为自己一视同仁的毒舌面对她就会收敛,看她难过下意识就想上前安慰, 在她有困难的时候忍不住伸出援手,听到她不经思考的言论会跟着笑, 看到她和别的男人聊得开心又会醋得
依譁
发狂。
所以他爱叫她的全名,爱用自己的身份管束她。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喜欢一个人没有理由’。
深情凝望着让自己着迷的那张精致如瓷的容颜,他起了想要一亲芳泽的念头。
手掌刚攀附上后颈,灵光一闪,幡然醒悟。
他还没有跟程意绵正式告白,没有见过双方家长,他想再有多点时间改变自己在程意绵心中的形象,若是乘人之危,这十多年的书岂不是白读了!
伸手揽住她的腰肢,正要把人推到一边,程意绵猛地用力挣脱,匍匐在他身上的重量加深。
说时迟,那时快,陆聿北躲开落下的唇,喉结被她稳稳含在嘴里。
“嘶——”
下口很重,是带着深仇大怨,想要趁这次机会狠狠发泄的报复心理。
蓦地又转为轻柔,舌尖绕着那圈滚动,似要将他的灵魂剥离躯壳,他感到一阵灼热,烫得发慌。
“程意绵。”
嘶哑不成调的声音在房间响起,难耐,透着近乎撕碎的克制。
身下床单的几道褶皱出卖他此刻的心情,再这么下去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若跟随本能,明天之后,程意绵会恨死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陆聿北伸手放在腰窝,抓住痒痒肉挠了几下,待身上的人撤离躲开,他单手捏住被角胡乱盖住造次的人,留下去“晚安”,逃似地冲出房间。
站在门外冷静了五分钟,想起屋里的灯还没关,他整理好身上褶皱的衬衫,推门进去。
被子隆起的高度没有变化,走到另一边,看到程意绵已经睡着了才放心。
装着高跟鞋的塑料袋摆在床尾,他神情淡然,勾着塑料袋的中缝袋进卫生间,取下花洒将表面冲干净,而后摆在通风口下方。临走前往屋里看了眼,见程意绵换了个姿势睡得正酣,便关掉灯光,悄无声息地退出去。
睡到自然醒的程意绵卷着被子翻身,头有点痛。
准备打内线电话要一杯蜂蜜水,刚爬到床头,忽然想起自己在F国,语言不通,放弃后躺在床上几分钟,片刻后又支棱起来。
这是一家中国人开的酒店,工作人员大多会讲中文呀!
再次燃起希望拨通号码,诉说完自己的需求,电话那头的女声热情道:
“程小姐你好,今天上午住在你隔壁的陆先生留了张房卡,说等你醒了再送上去。”
“哦,好。”
还以为陆聿北有什么吩咐,比如让她处理工作邮件之类的,捞过手机,弹出来的未读消息让她浑身一震。
Eli:「给你买的新衣服放我房间了,这里的饭菜味道不错,我跟工作人员交代了所有消费挂房间账单,想吃什么就点什么,我去医院了,不用等我」
陆聿北少有在微信上说过这么多话,她都怀疑自己备注错人,或者是陆聿北的手机被盗了。
拿到隔壁房间的磁卡,推开门,床上放着橙色布袋。拆掉包装,入目是一件浅灰色风衣,还有一套香槟色裙装。
还别说,穿在身上,她整个人都变得温婉优雅,活脱脱一个正牌大小姐。
收到礼物得有感谢,程意绵坐在餐厅叫好早点等待,顺便回复:
「谢谢陆总送的衣服」
抵达医院,跟妈妈打完电话,看到微信消息,他嘴边不自觉浮现笑容:
「你容易迷方向今天就在酒店待着,别乱跑,人生地不熟的,外边不安全」
这口吻怎么……那么像爸爸出差后对妈妈的关怀备至?
程意绵甩掉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只当他是不想招惹麻烦的再三警告。
「知道啦/敬礼.jpg」
光看文字,陆聿北已经想象到她在屏幕前是什么模样,嘴角的弧度未平,被等在走廊的高雅女性看个正着。
“北北,你盯着手机傻笑什么呢?”
陆聿北的妈妈生在富贵人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被娇惯着长大,家里是做红酒生意,在蓝城有自己的葡萄庄园,品牌已经走向国际。后来去沪城念书认识了陆宗科,两人从高中到大学,知己发展成恋人,水到渠成,万人艳羡。
木妍熙年轻时候的美貌轰动沪城贵圈,嫁人生了孩子后仍有不少男人为之倾心,她气质如兰,身材高挑又不失端庄大方,因保养极好皮肤紧致,打扮时尚,跟儿子站在一起宛如情侣。
手机装回口袋,陆聿北抬头对上一双探究的眼神,转移话题:“妈,爸的手术开始了?”
“嗯,刚进去。”木妍熙在医院陪护半年,提到丈夫时声音格外紧张,并没有表面看起来的轻松,“医生说手术不难,中午之前能结束。”
陆聿北搂着妈妈坐到旁边的休息区,“放心,昨天我问过Leno了,他说爸爸的病发现得及时,放化疗加上手术绝对可以痊愈,以后每半年做一次身体检查就好。”
“Leno跟我提过,”木妍熙紧张地盯着手术室,自责起来,“你爸那个人的心眼比针头还小,一生气就自己闷三天,这病肯定是被我气出来的。”
劝再多也是徒劳无功,陆聿北无奈道:“妈,胡思乱想会加速衰老。”
况且她只要认知到是自己的错误就会揽上身,揽了就算了,不出一个小时忘得一干二净,该美容去美容,该约好姐妹打麻将就整日不归家,完全没有半点愧疚的意思。
老两口结婚27年,相处模式一直如此,陆聿北都习惯了。
木妍熙擦掉眼泪,抽泣声止住后,自我否定,“好像生气多是容易气出脑震荡。”
陆聿北:“……”
我那不经意间诅咒爸爸的老妈,真不知道他们这样的生活是怎么维持下去的。
恍然间,眼前浮现一张脸,他喜欢的人也是如此,不过他会自我疏解,闷在心里的时间很短,比爸爸好一点。
木妍熙从刚才就发现了,这么重要的手术只有一个儿子来,有些生气地问:“风风怎么没来?”
“他最近上夜班很辛苦,单位不准请假,而且又在事业上升期,来了也没什么用,我就没告诉他。”
提到老二的工作,木妍熙保持最初的反驳言论,“宁城电视台不如沪城,在自己家待着不好么,偏去那么远的地方,怎么劝都不听。还有你啊,如果不是有你这个当哥哥的无条件支持,风风怎么会跟你们爸爸吵架闹掰。”
“他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聊到弟弟陆承风,老两口总要抱怨几句,这很正常,陆聿北听训受教,不代表他什么事都照做。
“最近公司……”气也气了,担心也过了,木妍熙打算跟儿子聊些公司的事,才发现他穿了件高领毛衣?
“这天也不热,你穿什么毛衣?”
手指捏着衣领往上拉,陆聿北的表情很不自然,并装模作样咳了声,“两个国家有温差,来的时候感冒了。”
木妍熙担忧道:“量过温度了?严不严重?刚好在医院,趁你爸手术还没出来,我带你去看看。”
“……”
“妈,你应该把关注点放在爸爸的手术上。”
“你不都说没什么大碍,”木妍熙站起来拉他,因为是俯视角度,衣领背后的真相一目了然,她不动声色,默默回到原位,“我现在觉得你爸爸的手术更重要,还是坐下来等着吧。”
陆聿北:女人果然是善变的,不分年龄。
木妍熙坐下后酝酿了会儿,旁敲侧击地问:“北北,我记得有蛮多女孩子追你的吧,单说韩家那丫头,喜欢你那么多年又为你要死要活。”
“提她干什么,”说到这事,陆聿北的好心情大打折扣,“你和爸不是不喜欢她,不想她嫁进来?”
“你上次打来电话说她又跳河了?这都第几次了,”木妍熙掰着指头数,“我记得高三暑假隔十天半个月一次,你韩伯伯送她出国的时候又跳了一次,后来……”
“记这么清楚,不会真的有一天,你会为了成全她牺牲你儿子吧?”
木妍熙摆摆手,“说的哪儿的话,谁不知道知音那丫头以前进过游泳队,跳河除了反抗家人的管教,还想得到你的同情。这孩子做事太偏激了,妈不糊涂。”
想起在医院装身体不适,赖在病床上愣是不让医生治疗的场面,陆聿北捏捏眉心,很是头疼。
“或许等你结婚成家,她才会死心打消念头,”木妍熙碰了下儿子的肩膀,压着音调八卦道:“告诉妈,你现在谈女朋友了吗?”
“没有。”
“那总有喜欢的女孩子吧?”
“我……”
告诉家人真相,他现在还没追到,没有确认程意绵的心意,不好。
到那个时候,爸妈免不了要对程意绵的身家背景做一番调查,害怕稍有不满影响她的家人和生活,陆聿北打算暂时隐瞒。
“目前还没有。”
“哦,原来我家北北的眼光很高,再好的也瞧不上。”
木妍熙眸中闪过精明,她不是天真派,作为过来人,当然清楚那块红是怎么来的。
知道他闭口不谈是在保护始作俑者,更确定儿子是真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临近中午手术结束,很成功,陆宗科被推进普通病房。可能是半年来的治疗,整个人消瘦了大半,下颚线都变得清晰,轮廓分明的五官显现,与儿子有几分相似的脸恢复年轻时的帅气,尤其是一样高挺的鼻梁,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半个小时后醒来,他冲妻儿竖了个大拇指,表示自己一切安好。
陆聿北陪到晚上,其间频频看手机,像是被工作给缠住了。
儿子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养了这么多年,怎会不懂他在想什么,木妍熙起身,说要送他回酒店休息。
陆聿北忙拒绝:“不用了,我到楼下打车一会儿就到。”
“你来的时候妈妈没时间接机,现在去看一眼你住的地方好不好,怎么就不让了,”木妍熙随口掰扯:“不会是来的时候偷偷带了谁吧。”
“就我一个人,”陆聿北推妈妈回病房,“爸爸刚才说饿了,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陪他,我明天再来。”
“等我啊。”
木妍熙拉着包准备下楼,旁边的陆宗科得不到老婆关心,不满道:“北北不都说了明天来,你着急做什么,他会说F语,沟通无障碍,知道怎么回酒店。”
“哎哟做完手术就好好休息,少讲话,”木妍熙走到病床前给丈夫掖被角,一脸兴奋状,指着自己喉结位置,说:“我刚才发现北北这个地方被女孩子亲了,我问他有没有女朋友,他死不承认!”
“有这回事?”
“当然!我火眼金睛,想骗我?哼,没门儿!”
陆宗科精神抖擞,完全不见半分做完手术的虚弱状,“那你快去快回。”
“好。”木妍熙刚走两步又折回来,倾身在老公脸上亲一口,并安慰道:“你自己乖乖吃饭哦,我马上回来。”
陆宗科坐姿乖巧,点头:“好的老婆,我等你好消息。”
躺在床上玩游戏睡着,再醒来窗外已是一片黑,程意绵伸完懒腰,解锁手机一看,晚上八点,微信没有陆聿北的未读消息。
她今天除了绕着酒店转圈,欣赏周边塞纳河的风景,跟几个中国旅客聊天外,就是回房间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