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儿,她又突然松了口气,却又觉得这个世界奇妙极了。
她的业界导师居非是他的堂弟,这要是搁在拜师学艺的年代,她得喊裴竞序一声什么啊?
师伯?
许听晚打量了裴竞序一眼,这辈分未免太高了一点。怪不得他当时会说,你兴许会是我的半个学生,原来是想在这一方面占她便宜啊。
“怎么会这么巧呢。我跟你认识,你跟他认识,他又跟我认识。这关系也太奇妙了。”许听晚碎碎念着:“怪不得他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会是那样的口吻。”
关于她的念叨,裴竞序没听进去多少,他一直沉浸在‘关系’两个字中。
还记得两人初次相逢的时候,许听晚倔强地警告他‘你别因着同我的交情,就给我行方便’,那时她用的还是‘交情’这两个字。
一段时间过去,‘交情’终于递进到了‘关系’这一层面。
抠字眼儿的行为虽然看起来非常幼稚,但他还是为着自己那惊人的发现弯了唇角。他本着一副求知若渴的态度微微俯身,待两人视线齐平,他才开口问道:“我跟你什么关系?”
对上视线,许听晚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他的视线分明是清明的,不带任何暧昧含混的氛围,可许听晚就是觉得氛围灼热,扑在身上,黏黏糊糊。
她连说了三个‘就’,揣着明白装糊涂,打马虎眼儿道:“就从小认识的关系啊。”
怕自己气势上落下乘,她还拔高了声音反问了一句:“有什么问题吗?”
裴竞序把她仓促慌乱的表情尽收眼底,他本欲追问,许听晚却像是早有预料一样,一把捞起沙发上的毛衣,抬腿往外走:“我要回学校了,再晚会有门禁。”
看她落荒而逃,裴竞序直起身子笑了一声。
一路上,车内像被南方的梅雨季笼罩,又湿又热。
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就算说话,也是围绕着许呜呜。
或许是车里太过沉默,裴竞序放了些舒缓的轻音乐。
平时很管用的音乐疗法,此时骤然失效。许听晚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些看似稀松平常的东西居然可以轻而易举地调动她的情绪。
思绪不受控制地胡乱飘散,她有些心烦意乱,只能刷着手机来打发车里难捱的时间。
半小时后,车子开到生活区门口。
她解开安全带,松手时,锁扣撞上车壁,发出‘咚’地一声。
动静太大,有点尴尬。
许听晚放轻动作,去开车门。正当她下车的时候,裴竞序突然叫住了她。
“他向你道歉了吗?”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许听晚反应了好半晌,才意识到他在说钟宿的事,摇了摇头。
学校成立调查组才一周,光是走流程就要花费好多时间,猜想是学校这边还没论定,钟宿以为自己还有转圜的余地,所以一直伺机而动,没有贸贸然地找她。
但她本身也没指望钟宿会向她道歉。
裴竞序掌心抻在方向盘上,看到她摇头,敛起眼神,思考了几秒,说:“知道了。”
然后又换回一副温和的模样,提醒她不要忘记呜呜打疫苗的时间。
许听晚说‘好’,然后像得了获释令一样,逃跑似的进了校门。
寝室距离生活区南门不远,她紧着步子,一路快走。走到寝室楼下,推开玻璃门的时候,才从玻璃那儿看到自己怪异的神情。
这副模样要是被关婧看到,凭借她那敏锐的洞察力,指定要同她上演一出精彩绝伦的大推理。
她后退了几步,伸出两根手指,提了提唇角,随后站在台阶上对着玻璃门练习微笑的动作。
说巧不巧,正当她欣赏调整自己嘴角微笑的弧度时,玻璃门上倒映出了关婧的身影。
关婧站在台阶下,撑着膝盖,有些气喘,不知是在追赶门禁的时间,还是在追赶她。
她先发制人地开口:“这么巧?”
“不是...我刚叫你,你怎么不理我啊?”
许听晚的脸上还挂着僵硬的微笑,不是她不理关婧,是她心里想着事,真没听到。
“有吗?我可能没听到。”
关婧没在细枝末节上计较什么,她跑上台阶,一把挽起许听晚的手臂,并肩往寝室楼走:“那你走那么快干嘛?”
“这不是快要门禁了么。所以有点赶。”
“也是。这该死的门禁。都研究生了还拿本科的那套管理方式来管理我们。”她愤愤地吐槽着晚上十点半闭寝的制度,说这个时间点的设置十分不合理,领导是不是上了年纪,自己吃了饭就睡,就以为全天下的人都没有夜生活。
听她的口吻,应当是刚约会回来,还是意犹未尽的那种。
“在一起了?”许听晚问她。
关婧扭捏地点点头,开腔道:“那孩子都有了,还能怎么办?”
“什么东西?”许听晚瞪圆了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什么东西。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见她那一副乐在其中的神情,许听晚有点缓不过来:“这事,你爸妈知道吗?”
“我谈我的恋爱,告诉他们干嘛?”
“那情况不一样啊。”她的视线一路下移,挪到她的肚子上:“你不是说孩子都有了吗?”
关婧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她伸手拍了拍自己平坦的小腹,自证道:“我说的是我跟季嘉实养的猫啊。你现在不也有了孩子么?哦,对了,说起这件事,你今晚不是去你竹马家看呜呜吗?”
“对啊。我去看呜呜了。”
关婧记起方才在生活区外看到的那一幕,疑惑地问道:“那你怎么会从裴老师的车上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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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顺的是你们的爱情之路吧
关婧从没怀疑许听晚和裴竞序之间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她深知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裴绍,要不是因为裴绍,许听晚和裴竞序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两路人。
所以她也没往别处想,只是单纯地好奇, 两人究竟发生了什么奇遇, 许听晚才会从裴竞序的车上下来。
显然, 刚淋一场潮湿梅雨的许听晚曲解了关婧的意思,她以为关婧看出了什么苗头, 变着法子套她的话。词钝意虚的人, 说话都没了底气:“正好碰上,顺带捎了我一段路。”
“太巧了吧。”两人正在走楼梯, 气息本来就弱,关婧没察觉她有什么问题。
回到寝室,她把包忘桌子上一丢,拉出椅子, 缓了会儿气, 等气息平稳下来,她反身跨坐,跟许听晚八卦道:“你说, 裴老师是不是没谈过恋爱啊?”
听到这话,许听晚拉椅子的手散了劲儿。
椅子腿和地面发出拖拉声,刺耳尖利,让人耳膜不适, 心脏也重重地跳了起来。
“我怎么知道。”
“应该是没谈过的。”她自言自语道。
许听晚反常地接了她的话:“为什么会觉得他没谈过?”
“不然他前女友怎么可能没教他, 副驾驶只能留给对象坐啊。”
“还有这讲究吗?”她没谈过恋爱, 并不觉得副驾驶只能坐女朋友。
“也可能是我比较在意吧。”见许听晚有点兴致, 关婧又顺势聊了几句自己的推断, 不知怎么就推断出裴竞序是个恋爱经验为0的纯情男人了,她为此大肆褒奖道:“难怪我们学校这么多女生喜欢他,光是洁身自好这一点,就足够令人心动了。”
“你对男人的要求也太低了一些。”
“你要求高,你倒是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
许听晚没想过恋爱的事,突然问她的理想型,她也说不上来,话题就此止住:“行了你。快去洗澡。”
这破寝室不仅有门禁,还会停热水,幸亏研究生是两人寝室,换作本科六人寝,这洗澡都得抢着来。
“我靠。时间不早了吧。”她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发现距离停水还有半个小时:“那我先去洗了?”
“去吧。”许听晚整个人往椅背上一靠:“我歇一会儿。”
“行。”关婧迅速脱下外衣,挂到椅背上,弯身拿起洗澡篮起来的那瞬间,余光瞟到许听晚的黑色卫衣,这是一款男式卫衣,不像是许听晚会喜欢的风格,她‘哇哦’了一声,揶揄她:“这不是你的衣服吧?孩子他爸给的?”
许听晚‘嘶’了一声:“你有完没完啊关婧。再不去洗就真没热水了。”
关婧捧着个洗澡篮,冲她比了个鬼脸,就在她捧着个洗澡篮进厕所的时候,她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你说是裴老师捎你回来的。”
“啊,对啊。”
“对什么对。就算他碰巧跟你竹马住同一个小区,你们偶遇了,可这个点了,他就算顺路去公司也不可能顺路来高教区吧?我亲爱的室友,请问你顺哪门子路啊?”
“那怎么不可能。”许听晚死鸭子嘴硬,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说话出现了卡顿:“就是...就是很顺路啊。”
关婧扒拉在门框边上,一脸危险地打量着她:“我现在有个十分大胆的猜测。”
“不,你没有。”许听晚生怕被她戳穿,急着为自己分辨,欲盖弥彰道——
“他绝对不是我的竹马。”
“他是不是不信你的人品?”
两人的对话在空间并不大的寝室内重合,继而又传荡开来。
好一出不打自招。
氛围开始凝滞。
一秒、两秒、三秒。
关婧先是爆了一句脏话,然后推开厕所的门,随意套了件衣服,冲了出来。
那速度堪比抢头版新闻的记者,她一把把许听晚围住:“真的吗宝贝?裴竞序真是你竹马啊?你竹马真是裴竞序啊?”
许听晚抿了抿嘴,如果她记得没错,她的上一句话正在否认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