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面放她的语音堪比社死现场,她的脚趾是走来走路的,不是用来做大工程的:“别放。”
裴竞序见她近乎扑到自己身上,身子微俯,抬头睁着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神,真挚地看向他。
裴竞序很吃她这套,盯着她看了几秒,笑了笑:“好。不放。”
说完,他正打算拿回手机。
手机屏幕上适时弹出来电显示。
裴竞序瞥了一眼,看到那串号码的时候,本能地想摁下锁屏幕,却又怕他这厢不接电话,那厢又给他整幺蛾子,安排一些出其不意的饭局。
迟疑了两秒后,他不耐地接听。
“你今天下午见着你季叔叔了?”
是裴寇宇的声音。
“见到了。”
“听说你把下周二晚上的饭局给拒了?”
“我跟您说了,那天有事。”
许听晚见他打电话,乖觉地没去打扰,她摸出一个咸芝士司康,拿油纸裹着,另一手则举着手机,对着咸芝士司康拍了一张。
拍完,找到跟关婧的聊天页面,炫耀似点了发送。
然后美美地咬下一口。
“你有什么事?给狗打疫苗交给助理去做就行。退一万步说,就算是你自己带过去,打疫苗需要这么长时间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骤然拔高,许听晚半张着嘴,没咬下去,扭头去看裴竞序。
下周二,打疫苗。那不就是她约裴竞序吃饭的点吗?
怪不得最开始的时候,他没有一口答应,而是说看看安排,原来这个安排就是跟裴寇宇一起吃饭。
两人视线对上,许听晚示意他去参加那个饭局,毕竟裴叔叔难得来京江一次,总不能因为她的事耽搁。
裴竞序选择性地忽视她的示意,他的视线落在她嘴角的碎屑上,见她没意识,抽了两张纸递给她。
同时回复裴寇宇:“我当晚有约。改不了。”
“晚上不行。中午总行吧。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次就真的只是单纯地跟季家人一起吃饭,这是你季叔叔的场子,你不去,他接连被晚辈爽约两次,脸面往哪里放?”
裴竞序觉得裴寇宇混淆视线挺有一手,逻辑层面却不太可行。
爽约的前提是答应赴约,他从始至终就没说参加饭局,何来爽约。
他懒得同裴寇宇辩驳。
偏偏裴寇宇士气不减:“后面你照常带狗去打疫苗...我说你好端端地养什么狗,耗费精力又难清理,你是嫌自己太空还是...”
“挂了。”裴竞序直觉他要说个没完,摁下挂断,把手机往中控台那儿一丢。
“裴叔叔吗?”
“嗯。”他身子靠上座椅,眉心微拢。
“为什么不去呀?如果是为了给呜呜打疫苗的话,其实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至于请你吃饭,后面那么多机会呢。”
“哪有那么多机会。”许听晚请他吃一顿饭不容易。
“我又不会跑。就一顿饭,我还能赖吗?”
“你又不是没赖过。”他偏头看向许听晚。
车内安静,所有的一切仿佛被人摁下了暂停键。
许听晚看向他稍显疲累的眉眼,慢慢倒带出他来烧烤摊子抓她喝酒的事。她记得,那晚的裴竞序也差不多是这样的神情,他应该是刚从实验室出来,整个人显得有些倦怠。
只是比起今日,那晚的他眸色沉沉,浑身上下都压着气,属于那种就算累了一日,已经没什么精力数落人了,却还想把她逮回去教训一顿。
那天晚上,许听晚本身是有约的,她约了裴竞序一块儿吃晚饭。
只是后来,她碰到一个人,那人同她说了一会儿话。
就是那番话,让她觉得她跟裴竞序之间存在距离。
不是学历家世这种浮于表面的距离,而是一种不属于同龄人的难以横跨的距离。
那番话放在现在,掀不起多大的风浪,却对当时刚结束高中生涯,即将面临离别的许听晚来说,她是真的觉得所有人都要渐行渐远了,这里的所有人不单指那群毕业生们,也包括了裴竞序。
那人告诉她,大家慢慢地会有自己的生活和自己的圈子,如果没有公共元素,那么这两个圈子再也不会产生交集。而同龄人之间仿佛天然存在一种优势,他们有步调一致的生活,有同一层面的见识,有相对聊得来的话题...而这一切,正是许听晚缺失的东西。
她由此意识到自己和裴竞序之间的公共元素在不断地减少,而那人和裴竞序之间的公共元素在与日俱增。
这样的一波话语暗示,给她带来不少影响,让她觉得,在裴竞序项目收尾忙得脚不沾地的阶段,要求他赴约吃饭,是一个多么无理且不善解人意的行为。
因此在对方的劝说下,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次爽约有原因。”许听晚收回视线,低头团起了用过的纸巾:“听说那天你忙着项目收尾,连午饭都没吃,我怕耽误你时间来着。”
乍一听还挺善解人意。
“我确实没吃午饭。”裴竞序没有否认,轻声叹气:“那是因为我急着把手头的事完成,来赴你晚上的约。”
慢慢地,他的声音变轻,像是剖白心事,在密闭的空间不断环绕,然后钻进许听晚的耳朵里。
“你都不知道,我等这顿饭等了多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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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尝试着追求她
许听晚觉得或许是自己奔波了一天, 有些头昏耳热,不然她怎么会觉得裴竞序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委屈呢?
且她听到裴竞序说话的语气后,心脏在胸腔内跳动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她伸出两根指头给自己把了把脉,脉搏跳动的速度确实比平日里快一些, 她想着, 兴许是快入冬中国人的血脉觉醒了, 她确实得抽空去看一趟老中医,喝点中药调理调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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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几天, 有呜呜从中作梗, 许听晚会隔三差五地去裴竞序那儿看看呜呜,如若实在抽不出时间, 裴竞序就会在固定的时间段给她打视频通话。
所以之后,关婧只要一看到她捧着个手机钻床帘,就知道裴竞序又给她打视频通话了。
“你俩还没在一起啊?”这是她这段时间问得最多的一句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在谈了。”
许听晚听得多了,不再像前几日那样追着她给她解释, 她说了一句‘又来’, 强调:“真没谈。在谈呜呜的事。”
“啧。”
关婧摇了摇头,趴在床栏杆那儿,冲着对床的许听晚说:“裴总真是把他的专业能力发挥到极致了, 居然知道拿呜呜套住你。你不觉得他养狗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居心不良吗?”
他能有什么不良的居心,不过是为了替自己圆谎罢了。
但是最近他们两人关系从密,关婧看在眼里, 所以一有什么风吹草动, 她就能给你分析出一二三点来。
关婧掰着她的手指头, 她喜欢用发誓的手势比‘三’这个数字, 这个动作像是施法, 她脑袋一抽,手臂往外推,隔空作法:“快开窍吧我亲爱的室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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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竞序最终还是答应了季贡伸的饭局,是裴寇宇再三保证,此次饭局只是单纯地吃饭,应付人情往来,不讨论婚姻之事,他这才选在中午,跟季家的人一起吃了个饭。
当然,除了吃饭之外,他觉得自己非常有必要跟裴寇宇坐下来好好聊天,也不是稳固什么父子情,只是单纯地想让他别在做一些无谓的事。
当天,饭局定在云鼎酒店的包间里。
先前季家去南樟的时候,裴寇宇作为东道主,热切地宴请了一回。如今换裴寇宇来京江开会,适逢裴竞序也在,到了季贡伸的场子上,他当然也在席面的规格和档次上颇费心血。
他今日穿得比较随性,却因是天生的衣架子,就算脱了棕咖色的羊绒大衣,单是一件半高领的黑色针织衫,都能让他传出一种至简的高级感。
熟人碰面无非就是就近况寒暄几句,然后再聊一下行业前沿的现状。
提到前段时间参加的研讨会,季贡伸对裴竞序充满了夸赞,裴寇宇满眼堆着笑:“你就别捧他了,还拿他跟那些资深的商界人士相比,我都替他臊得慌。”
季贡伸摆手‘欸’了一声:“话不是那么说呢,他才多大,这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成就,你就说吧,咱俩当时谁有他这个本事?”
“这就更夸耀了。三十还年轻?”裴寇宇强调道:“且不说别的,咱俩三十的时候,孩子都有了。你再看看他,身边连个可心人都没有。”
“我们家阿妍也是啊。”季贡伸的眼神落在坐对面的季乔妍身上:“现在年轻人都不知道在想什么,我们以前吧,不就是讲究一个门当户对么,站在一块儿样样差不多,也就成了一桩姻缘。她们现在讲什么,讲那个...”
他想了好一会儿都想起那个词。
季乔妍出声提醒道:“不将就。”
“对对对。不将就。”他双手一摊:“你看看,一个个都有自己的想法,根本管不了。还说这叫宁可单着,也不凑活。”
“那跟我们阿序倒是能聊到一块儿。”
裴竞序拿湿毛巾的手一顿,他不知道裴寇宇怎么就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简直跟阎王爷卖布一样鬼扯。
但他很快就明白过来一件事,裴寇宇到底还是没打消乱凑对的念头,他把他诓骗来这儿,就是想让他跟季乔妍打个照面。
季贡伸听着裴寇宇的话音,揣测着他的意思。
先前在研讨会到时候,季贡伸就试探性地问过裴竞序的情感状态,他知道裴竞序仍是单身,没有对象,但听他说话的口吻,倒像是有喜欢的人了。
所以当晚回家,他就跟季乔妍聊过这事。
季贡伸劝季乔妍考虑考虑别人,与裴家的这顿饭仍会照常吃,但是裴竞序会不会赴约却要另说,他也劝季乔妍降低期待,不要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一个男人身上。
季乔妍不信,说是自己多方打听,从未听闻他身边有同他举止暧昧的女人。
到底是架不住自己女儿喜欢,季贡伸便又帮她牵了回线。
促使两人见上一面也容易,最后成与不成,便要看两人之间的缘分了。
季贡伸顺着裴寇宇的话说道:“他俩学得同一个专业,听说还是同一个院校?先前在国外读书的时候,阿妍就在同一堂课上碰到过他。”
“这么巧啊。”裴寇宇同他一唱一和:“我们上了年纪,跟他们之间兴许还存在代沟。年轻人就不一样了,多接触接触,总能聊到一块儿去的。”
这时,裴竞序已经不耐地拢起了眉头,却碍于礼貌,还是维持着表面的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