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式男”是最近网络上比较流行的一个梗,一般是指成天想着美事,且迷之自信的男人。
Re:【你是在指责我?】
许听晚又扣了个问号过去。
猜测到他要就‘婚检’两字继续发挥,正打算说:【我没想婚检。】
屏幕弹出了八个字。
Re:【进度太慢。我的问题。】
许听晚沉默着,删去‘我没想婚检’五个字,拿食指戳着屏幕,回了他一大串省略号。
周倡看她动静很大,问她:“师姐,怎么了?”
“没什么。”她顿了一下,觉得不解气,把他的备注改成‘美式男’,然后气冲冲地说:“推销咖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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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场开始的时候,裴竞序还没回来。他是在下半场茶歇之后,才到的休息室。
他一进场,就有不少业界人士起身扣上西服扣子同他打招呼。
在公共场合,他总是一副清隽有礼的模样,回应别人的问候时,语声平缓,并伴随小幅度颔首。
这种礼貌让一些正在观望的老前辈连连点头,他们以为像裴竞序这样顺风顺水的人,难免会以高姿态示人,可他非但没有这样,还把到场的所有嘉宾的资料都烂熟于心。
“你知道我?”
“您在海洋微塑料污染方面可是国内的先行者。”
排得上号的或者叫不上名的,他都十分了然,不会给人一种虚假的吹捧感。
上来打招呼的人一多,裴绍是听到动静,才知道裴竞序到场了。
他放下手中未喝完的咖啡,走上去,把他拉住一旁:“怎么才来?就剩没几个人了。”
“有事耽搁了一下。”
“来了就好。否则,我都不知道怎么跟我学生交代。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就我那个把你采访刷烂的学生,她好像怪仰慕你的。”
裴绍只带了一个学生,他说的是谁,裴竞序心知肚明。
“那你跟她说什么了?”
“我说,下午有重磅嘉宾到场,到时候带她认识一下。但我没说是你啊,也算是一个小惊喜吧。”他往甜品台上一靠,顺手拿了个小蛋糕给他。
裴竞序没接:“她怎么说?”
“她肯定是很期待的啊。”裴绍看了一眼被他嫌弃的小蛋糕,自顾自咬了一口:“哎,我跟我那学生也算有缘,参加个论坛都能碰上...”
听到‘有缘’两个字,裴竞序扫了他一眼:“为人师表,用词方面需要注意。”
“不是...你别乱猜乱想行吗?我就这么一说,哪里就不注意了?我有为人师表的自觉,且不说我这身份吧不合适吧...”他抻了抻衣服:“就算我不是她老师,那她身边这么多同龄人,哪里就看得上我们这样的老东西了?”
他越往后说,裴竞序的眉头拧得越深:“不要拿我跟你相提并论。”
“你比我还大几个月,就认了吧。你看看...”他冲着门缝那儿抬了抬下巴:“许同学身边还有师弟陪着,同龄人之间交流学业,探讨论文,多么美好的学生时代。”
裴竞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报告厅的中后排,许听晚和周倡凑在一起,盯着同一个电脑屏幕。
不用猜就知道,许听晚在帮周倡修改宣讲的PPT。期间许听晚想开一瓶矿泉水,周倡很主动地伸手接过,替她拧开,两人有说有笑的,就连裴竞序进场在第一排坐下,都未发觉。
茶歇过后,继续进行论文宣讲。
做点评的时候,裴竞序跟一些老学者推让着,老学者的言辞也算犀利,他们点评完,台上的学生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低下头去。
裴竞序没有再去雪上加霜,他只是靠着座椅,转着手里的笔,时而跟身边的人交接几句,并没出声补充。
直到他看见许听晚的名字和周倡并列在宣讲名单上,而主持人念了下一位宣讲人的论文名字时,他才停下转笔的动作,面露正色地往演讲台上看了一眼。
论文宣讲人可以是一作也可以是二作,周倡原本打算自己上的,但他到底缺少在公众面前发言的经验,临近的时候,心理素质不过关,出现了肚子绞痛的症状。
跑了几趟厕所后,症状并未得到缓解,许听晚本想鼓励一下,但是鼓励不见成效,于是最后宣讲的重任,便落到了她的身上。
许听晚做过两次宣讲,算是练过胆子,主持人一念到他们的论文,她就带着纸质的论文稿走了上去。
上去之后,她才因为视角的问题隐约滋生出一丝紧张的情绪。
进场的时候,她坐在报告厅的后排,前面有一众同学挡着视线,看不清前排老师的模样,所以也没有明显的紧张感。
上台后,往下一瞥,一二排的老师冲她笑了笑,尽管如此,但她看到老师们身着不同于学生的着装,那种正襟危坐的的模样还给她带来了一定震慑力。
她先是扯出一个笑容,说了句‘各位老师好’,然后从左到右逐一扫视。
一通扫视尚未结束,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第一排西装革履的男人。
男人正好抬眼看她,但他并未流露出惊讶的神情,也没有释放出相熟的信号。
他无动于衷地地坐在下面,以专业姿态示人的时候总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许听晚的笑容僵在脸上,她心里咯噔了一下,战战兢兢地点开自己的分享文档。
蓝底白字的文档在大屏幕上演示。
她知道,比起演示文档,老师更乐意看手里头的纸质论文。
但是其他老师都会在她演示文稿的时候,抬眼看上几秒,甚至投去鼓励的笑。
只有裴竞序在底下,一边翻着她的论文,一边圈圈画画。
分享结束后,许听晚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以上就是我的论文分享,请老师们批评指正。”
底下静默了一瞬,或许是在措辞,又或许是在寻找她文章中的毛病。
几分钟后,大家开始互相谦让,就在这时,裴竞序突然开口。
他头也不抬,简明扼要地进行点评。
点评的节奏有点快,许听晚翻着论文,艰难地做笔记。
为了避免打压学生的积极性,这些老师在做点评的时候,贯彻了先扬后抑的做法,先说好的地方,再说不足的点。
很少有像裴竞序这样不留情面地一通批评。
“我看未必。”
“没用。”
“废话太多。”
“论证浅薄。”
“意义不大。”
底下敛声屏气,原来还有交头接耳的同学,这下连翻阅论文集的声音都变轻了。
作者有话说:
赔锅:我对事不对人
周倡:指桑骂槐呗怎么不干脆直接点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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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你还想我怎么夸你啊?
裴绍坐在裴竞序的身边, 听他一顿输出后,忘了手里的矿泉水瓶没拧瓶盖,掌心这么一捏,瓶口的水涌出来, 湿了自己一衬衣。
他岔开腿去躲, 动静有些大, 手肘不慎撞到垂眸看论文的裴竞序,裴竞序偏头过去, 裴绍回他一个‘不是故意’的眼神, 在接触到他视线的那一刻,他觉得先前那个一丝不苟、正颜厉色的裴竞序又回来了。
一般这种时候, 他都不敢继续招惹他堂哥,可现在站在台上的毕竟是他的学生,他算是一个比较护短的人,也心知女孩子面薄, 在大庭广众之下挨批, 心里指不定有多难受呢。
他咬着牙关,提醒裴竞序道:“差不多得了。”
裴竞序没搭理他,他将手里的论文一合, 抬眼去看许听晚。
许听晚刚好做完最后一行笔记,一抬头就对上了裴竞序的眼神。
这样的场合,她也不能表露出相识的迹象,两人无声地对视了一阵, 裴竞序没有后话, 许听晚只当他点评完了, 说了句:“谢谢老师批评指正。”
他没应, 而是比了个手势, 示意让其他老师继续发言。
反正有裴竞序充当这个恶人,其他老师就不必唱红脸了。他们顺水推舟地附和了几句,最终将她的纸质论文往一旁一垒:“这位同学的问题,刚刚裴老师已经说得很详细了。回去再仔细梳理一下好吧?”
许听晚没有替自己辩驳,很识趣地说‘好’。
她顶着底下同情的眼神回到自己的座位,这时,周倡近乎只想把自己的头藏进桌肚里,羞愧地跟许听晚说了一声‘师姐抱歉’。
许听晚不以为意,反而安慰他:“这有什么,挨批不是很正常吗?”
“可是...”他歪着身子朝裴竞序的背影那儿看了一眼:“我没见过这么凶的。他就是裴老师说的重磅嘉宾?”
“应该是吧。”许听晚也有些不太确定,因为裴竞序从始至终都没跟她提过要参加论坛的事,她也是刚才上台的时候在注意到他。
“他一开口就把我镇住了,就这么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明明是第一次看我论文,却好像已经把我的论文嚼烂了。而且!他说的那些问题,都是之前批注里出现过了的,只不过批注里的语气比较和善,他的语气比较...”周倡本想用‘刻薄’两字形容,后来觉得这样形容师长不太礼貌,紧急刹车后改成了:“犀利。”
许听晚也有同感,但她比周倡还要懵圈,周倡不知道当时给批注和今日做点评的都是同一个人,但她知道。
她记得当时裴竞序把论文批注反馈给她的时候分明不是这样的,至少从批注上看,这篇论文没有这么不堪,所以她实在不知道裴竞序为什么人前人后两幅模样。
“可能是...高要求吧。”她随意扯了个原因。
周倡认同这一点:“师姐。你听说过没有,听闻他当时搞科研的时候,人如其名,是出了名的严于律己、雷厉风行,谁都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摆烂划水。”
许听晚听卞玉提过,说得还挺具象,她的形容跟裴竞序一贯的作风十分熨帖。她没有怀疑过裴竞序严谨的学术态度,她只是不解裴竞序为什么在点评的时候夹杂着一些个人情绪。
她明明没有招惹他,也明确说了,这篇论文的主笔到底是谁...
“主笔。”意识到这一点,她突然想到一个不切实际的可能性。
裴竞序这么做,总不能是在针对周倡吧。
可他跟周倡又不认识,也没瓜葛,为什么要针对周倡呢?
许听晚想不明白,放弃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