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盛罗!”又有她们班的女生从别的考场跑了过来,“选择题第九个你选了什么呀?”
“D。”
“耶!”女孩儿开心地比了个胜利的手势,把好几个果冻放在了盛罗面前。
“走走走!咱们回去自习。”
“哦。”盛罗把东西都扫进书包,被女生们簇拥着走了。
其他班的学生有男生探头看着:
“那是盛狮子?”
眼神中满是羡慕。
这一次的统考,凌城一中高二理科第一名依然是陆序。
这是所有人预料之中的事。
看着张贴在宣传栏里的排名,人们的视线几乎凝固在了某个小小的数字上。
这次的数学考试考试难度很高,好几道超纲题有老师讲的时候自己都犯了迷糊,在这样的难度下一中竟然还是出了一个满分,这个满分竟然还出在了普通班。
高二(九)班,盛罗,数学150分,全市唯一。
面对这个成绩,当事人自己还没怎么样,整个高二(九)的欢呼声几乎要把教室的天花板给掀掉了。
“盛罗!这么难的题你是怎么做出来的!快点快点让我借一下智商!”
看着伸向自己脑袋的爪子,盛罗小心后退,还是被人抱住了头用力地蹭了蹭。
后面竟然还有排队的。
“盛罗你太棒了!”被文艺委员直接把头摁进怀里的时候,盛罗几乎不能呼吸。
班长也非常高兴,寒假里新做的牙套几乎要笑得飞出来:“哈哈哈哈,这下我看那些垃圾还怎么造谣!全市唯一一个满分!哈哈哈哈!”
就在全班为欢欣鼓舞的时候,只有一个人的脸色不好看。
尹韶雪看着盛罗的语文成绩,一只手徐徐地插在了腰上。
“盛罗,你语文才124!比数学足足低了26分!”
明明上次大摸底的时候还是126的,上次考试的阅读理解题比这次难多了!这是退步!这是明显的退步!
别人热情的拥抱和鸡蛋同桌的怒火,盛罗一时也说不好哪个更可怕一点,总之她是被双面夹击,一直到放学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太吓人了!”
说出了自己今天的遭遇,盛狮子心有余悸。
陆序推着自行车走在她身旁,一直在笑。
盛罗看看他,又转回去看路。
风暖日清,她早上穿来学校的外套被她拿在了手里,敞开穿着的校服里面是林莫西买给她的黑色的衬衣,色差把她的脖子衬得更白了。
修长的颈项,精致的颌线,柔软的发,过了一个冬天,盛罗和冬衣一起脱下的似乎还有一层稚嫩的皮囊。
“她长大了很多。”春风趴在陆序的耳边笑着告诉他。
陆序收回了偷看的目光。
“盛罗。”
“陆香香你叫我干啥?”
“你想过考哪个大学吗?”
空气里有淡淡的橘子香气,盛罗浅浅地吸了一口气,说:
“陆香香,你觉得我考军校咋样?”
她停了下来。
“要说我这辈子最想成为的人,就是我姥姥。我姥姥当过兵,我也想去试试,说不定当几年兵,我就能跟我姥姥一样啥也不慌,啥也不怕了。”
说这个话的时候,盛罗的腰直了直,她活动了一下肩膀。
“你看我像不像个能考军校的?”
陆序的嘴唇动了动。
他的心跳得很快,像是有无数秘密要被春日的风从他的胸口挖出来,一股脑儿地塞给面前这个人看。
“你一定能考上军校,还是最好的军校。”
他努力微笑,认真回答。
这个清明的风很大,稀少珍贵的雨水刚刚把地面打湿就停了,像是被风催着赶场子似的。
盛罗站在墓园里,把怀里的太阳花放在了微微湿润的墓碑前。
“妈,我还是想出去走走,看看。”
两个老人站在她的身旁,看着自家外孙女的表情是同样的柔软和欣慰。
跌跌撞撞的小狮子舔干净了自己伤口,告别了长眠的母亲,它重新有了探索这个世界的决心。
“妈,陆香香给我算了下分,我要是想考国防科技大最好的专业,我语文得考一百三以上才行,一百三啊,太高了!”
想想自己同桌越来越凶残的嘴脸,盛罗对着自己的妈妈委屈地吸了吸鼻子。
一家三口蹬着一辆三轮回了小饭馆准备营业,远远地就看见自家饭馆门口有个人坐在那。
“咋了这还有等饭的呢?”
老爷子眯眼看了看,刚笑着打趣了一句,突然就变了脸色。
“盛罗,你看那是不是小陆老师?”
他话还没说完呢,就看见一道人影横穿过马路,跑到了那个人的身边。
“陆香香,你怎么了?”
陆序抬起头,看见了盛罗的脸,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盛罗,我爷爷今天在我奶奶目前立了遗嘱,他把他所有的画都留给了我。”
他的语气很轻。
“我没有家了。”
他爸把他赶了出来。
第87章
今年清明之前陆鹤原说要去给宋文娟扫墓, 陆家的人都很惊讶,在国外颠沛了大半生的陆鹤原早就习惯了将各地各种传统的习俗当做是景观,很少会参与其中。
这次陆鹤原不仅要参与, 甚至是大办, 除了陆望山和陆序父子,他甚至把自己另外两个儿子陆明斯和陆尔格都叫来了。
当着自己所有子孙的面,他做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是给宋文娟修了墓,这是从年后就开始做的事情, 在她崭新的墓前种了白杨和桦树。宋文娟生前没有留下什么照片, 陆鹤原按照自己记忆中她的样子给她画了一幅肖像, 请人刻到了墓碑上。
在墓碑上的宋文娟是年轻而蓬勃的模样,不再是陆鹤原这些年来梦到的那个愤怒又痛苦的女人。
“跳出时代和命运,跳出别人的辜负和背弃, 跳出一切生命的枷锁, 她从来自由也蓬勃,是真正的美。”
陆鹤原抚摸着那个墓志铭,轻轻叹息。
“很多很多年里, 我一直在观察着那些被生活深切伤害过的人, 其中大多是女性,说到底, 我忘不了你说的话, 你说我永远画不出你的人生,我确实做不到,但是, 那不是因为你不美, 是因为我脆弱胆怯,就像是秋天的树枝, 不敢去碰荒原上遍布的火。”
陆望山看着这一切,脸上毫无表情。
第二件事,是陆鹤原以宋文娟的名义出资两千万成立了一个助学基金会——文娟基金,专门帮助因为家庭困难不能上学的女孩儿。
两千万怎么也不能说是个小数目,陆望山看向自己身后的徐秘书,陆鹤原做成这件事总要用他的人。
“陆大老板你不用看你的手下,我虽然没你这大老板的本事,找个靠谱的基金团队也不难。这片土地上真挚热情又有能力的人还是有的。”
陆望山看了一眼自己母亲的墓,没有说话。
第三件事。
陆鹤原让律师当众宣读了他的遗嘱。
他开在美国的画廊,在他死后归他长子的前妻南琴所有,他开在国内的两个画廊分别属于他的次子和幺子,与此同时,他所有的画作还有他在广东、德国、波兰、美国与人合办美术学校的股份都属于他的孙子陆序。
依照陆鹤原的身价,这些东西现在的价值已经超过了两亿,活的画家和死了的画家身价还是不同的,有朝一日等他去世,这些资产的价值将不可估量。
宣读遗嘱的时候,尽管知道不应该,人们还是忍不住去看陆望山。
陆望山僵硬地看向自己的儿子。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陆序也很震惊,还没等他的身体有所反应,陆望山已经揪住了他的衣领。
“给你,你配么?”
陆序的二婶钟易连忙上来阻拦:“大哥,你不要为难孩子……”
陆望山一把将她甩开:“别以为你在公司里得了势就能对我指手画脚,陆氏是我的公司,陆序也是我的儿子!”
他看向陆鹤原:“就这么一个此等品你就把他当成宝?行啊,以后他不是我儿子……”
回答他的是一记耳光。
来自他的父亲陆鹤原。
在这样的混乱中,陆序离开了墓园。
他的理智很清楚地告诉他,今天的这一切只不过是陆望山那些虚伪冷暴力的再次上演。
他的理智也很清楚地告诉他,他其实并不应该出现在盛罗的家门前。
明明打定了主意不会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