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费人。
看着两个未成年的女孩儿打得相当专业,场外站着的两个健身教练忍不住赞叹:
“单说观赏性,比起专业比赛也差不多了,小方的拳头是真狠,这个小教练的功夫是真巧,又稳又巧。”
“八卦掌的重点是下盘,她的脚步变化确实很稳,一看就是下苦功练过的。”
场上盛罗脚步向前,再次弯腰去攻方卓也的腰腹,这次,方卓也的拳头终于跟上了她的速度。
“啪!”
是拳套击打在掌心的声音。
“这下挺对。”盛罗点点头,“换你来攻击我上身关节。”
台上打得风起云涌,台下看得津津有味,更远一点的角落里,器械落下,发出了一声脆响。
穿着黑色T恤的少年站起来,一边用毛巾擦汗,一边也走到了台边。
教练转头看见了他,嘿嘿一笑:“看见了吗,你练成这俩小姑娘的样子,也就没人能随便就徒手放倒你了,除非你碰上专业打手。”
少年没说话,徒手把他撂倒的人就在台上。
闷头对打了半个小时,盛罗身上的衣服都被汗给浸透了,把眼睛上的汗水抹在手肘上,她走到场边要从自己的外套里找纸巾,面前却有人递了一包。
抬头一看,她乐了。
“陆香香,你怎么在这?”
“锻炼身体。”陆序如此回答。
盛罗从他的手里接过了未开封的纸巾,抽出一张擦了擦脸上的汗。
“我这是做个兼职,也算是锻炼身体。”
陆序看一眼方卓也,点了点头。
头发都被汗水浸透了的方卓把头发往后一捋,露出了比同龄女孩儿们多了几分英朗的脸部轮廓。
“盛罗,喝水吗?我姑姑给我买的脉动。”
盛罗随手接过来,打开喝了一口。
“这么甜?”
她刚说完,眼前又多了一瓶娃哈哈的矿泉水。
盛罗看向陆序,陆序说:“这个不甜。”
“不用啦,开都开了。”又喝了一口脉动,盛罗把水收好,继续走到了场子的中央。
陆序低头看看手里的矿泉水,直接放在了盛罗书包的旁边。
他的健身教练站在他身后,笑着问:
“你跟这小姑娘认识?上赶着给人家送水,是你小女朋友?”
陆序的视线从那瓶在书包外的水移到了盛罗的身上,过了好几秒,他说:
“不是。”
方卓也比划了一个动作,盛罗摇头,然后笑了。
陆序看着这一幕,又垂下了眼睛:“教练,我应该继续锻炼了。”
……
两点多开始,四点结束,盛罗发现了在健身房的另一个好处——她可以在这洗澡。
可惜今天毫无准备,目送方卓也去洗澡,她拿起毛巾随便擦了擦头发,正打算走,就看见陆序清清爽爽地站在健身房门口。
她走过去,深吸了口气:
“你又用橘子味儿的洗发水了?”
斜靠在前台的少年愣了下,移开了视线。
“嗯。”
“好闻。”盛罗赞许地点了点头。
陆序没说话,只是耳朵微微泛红。
“去我家吃晚饭吧,我姥姥说今天炖鱼吃。”
“嗯。”
陆序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搭配着灰色的围巾,越发显得肤色白净。
盛罗又想起了那天孟子杨也穿了件黑色的羽绒服,胸前还有一条大金龙。
她不禁又想如果陆序的胸前也有一条大金龙会是啥样。
……好像也不会像个混混。
急冲冲洗了个澡的方卓也从后面冲了出来,刚要出门又被盛罗一手捞了回来。
“头发都没干,把帽子戴上。”
小虎崽子戴上帽子,盛罗带着她先走出了门。
陆序慢了一步,因为他看着盛罗搭在别人肩膀上的手臂。
课时费是一次一结的,一张五十块的票子上印着布达拉宫,盛罗看了一眼,揣进了裤兜里。
“你是得回家吧?”
“不是。”方卓也摇了摇头,“找楚上青,一起吃饭。”
她从兜里又掏出了一张五十块钱:“姑姑不在家。”
“哦。”盛罗的手还搭在她肩膀上,“那你叫上楚上青跟我走吧,今天我姥姥炖鱼,酱汤口儿,还放豆腐。”
两句话说得小虎崽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瞪着眼睛看着盛罗。
“看啥呀?我家开饭馆的,你反正都是吃饭,跟着我吃不是正好?”
方卓也心动了,她不光心动了,她还腿动了,一溜烟儿往学校的方向跑。
就算是周末,楚上青也是在学校里学习的,劫持楚上青!一起吃炖鱼!
看着她的背影,盛罗忍不住笑。
陆序一直走在她身后,看着她黄色的头发在被风吹动。
“你好像很喜欢年纪小的。”
他轻声说。
“嗯?”盛罗回头看他,脸上还是笑,“她和楚上青俩,毛茸茸的,一逗就炸毛儿了,多好玩儿。”
不光有他们,还有左一梵。
还有你的同桌,同学……
陆序走到了盛罗的身边。
经过一处废弃的厂房,盛罗抬头看过去,陆序跟着她的目光,看见了已经生锈的钢筋骨架。
被抛弃的建筑仿佛死去的巨人,在凛冽的冬日里,它的身上没有一点生机。
墙上的水泥褪去,露出了干瘪的红砖。
“这里我小时候来过。”盛罗指着空落落的院子说,“这边儿以前是个啥实验场,我姥姥领我来看过,有那种钻头。”
盛罗比划出了一个比她整个人还粗的钻头。
陆序看向门口挂着的牌子,也早就朽坏,只剩了几个字。
“第四……研究中心。”
“我记得这个院子后面有棵香椿树,我姥姥会掐了香椿芽回来,可香了。”对着满目的荒芜,盛罗想起了春天特产的香椿炒蛋。
陆序愣了下。
盛罗还在回味小时候的美食:“还有槐树,槐花包子也好吃,你吃过吗?”
陆序轻轻摇头。
“那等着春天吧,我去掐香椿。”
说完,盛罗就大步往前走,留下陆序看着荒废的厂房。
凌乱、支离、干瘪的一切,似乎因为一份很简单的期许变得不一样了。
盛罗却已经又被一家新开的铺子吸引了注意力。
“肉松寿司,蛋黄寿司,一样要一盒。”她从兜里拿出还没捂热的五十块钱。
五十块变成了三十六。
陆序走过来,问她:“罗奶奶不是已经炖了鱼?”
“给我姥姥姥爷买的。”盛罗笑着说,“他俩没吃过寿司。”
拎着寿司走了一小段路就到了学校,盛罗看了一眼,突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你看她俩!二荆条领着小米辣!”
两个穿着同款红色羽绒服的小孩儿站在那儿,像两根红辣椒。
一根是细长的,像二荆条。
一根短了一大截,还更细,是小米辣。
因为笑得太过于猖狂,盛罗是被方卓也撵着回了自家小饭馆的。
楚上青假装是要劝架的样子,但是陆序亲眼看见了楚上青试图用自己的书包去拍盛罗的头。
站在路口,忍了又忍的少年看着手里的寿司,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