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谁把个围裙放后院儿了?毛老大拖着在地上好一个蹭。”
盛罗看着锅里被翻炒的韭菜,突然说:
“姥爷,咱们以后就用黑色和灰色的围裙吧,别弄蓝的绿的了,不好看。”
“挺好看的呀。”老人展开了被猫玩坏的围裙,左看看,右看看,“这小碎花多稀罕人呐?”
“配我这黄毛儿太难看了。”
“哪有啊?我家西西长这么俊,穿啥都不难看呀。”
话是这么说,老人还是把围裙扔到了水池边上,赶集的时候在市场上买的,剪了当抹布倒也算不上多心疼。
吃饭的人渐渐少了,盛罗提着水壶到了后院儿打算洗碗,看了看那条委委屈屈的小碎花围裙。
她叹了口气。
拿起来直接把它撕成了两半。
棉布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格外突兀。
趴在窝里睡觉的毛老大动了动小鼻子,又继续打起了小呼噜。
第47章
进了十二月, 盛罗依然联手她姥爷拒绝套上羽绒裤,每天都在她姥姥威严可怕的目光下穿着羊毛裤进进出出。
在老太太的威逼的目光中仿佛一对怯手怯脚的猩猩祖孙。
气得老太太指着柿子树上的毛老大说:
“你们看看,你们的毛裤连它都不如!就能挡了风了?”
在寒风里乱毛翻滚的毛老大威严地看着三个人类。
盛罗假模假样地看了一眼时间, 借口自己要上学, 穿上外套就溜了。
毫不客气地留下老爷子继续面对狂轰乱炸。
一口气跑到学校,盛罗噔噔噔上了楼,看见教室门是开着的。
坐在座位上学习的女孩儿看了盛罗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写着什么。
盛罗对这个女孩儿有印象, 马拉松的时候跑得有点慢, 但是能一直提着气儿跟着。
就很像池塘里跟在鸭妈妈屁股后面最慢的那只小鸭子。
你每次看着她都觉得她会被甩掉, 但是她总能啪啪啪跟上来,然后再慢慢落到后面去,周而复始, 不屈不挠。
也挺有趣的。
离下午上课还有半个小时, 盛罗刚想趴一会儿就看见了自己的练习册里插着一张黄色的纸条。
是陆香香周末给她布置的作业。
想起陆香香,盛罗叹了口气,拿起笔打开练习册开始在上面鬼画符。
“盛罗。”
教室里突兀地响起了一声, 盛罗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是小鸭子, 啊,不是, 是同学在叫自己。
“啥事儿呀?”
“你最近学习成绩进步挺大的……”女孩儿的声音不大, “是有什么学习方法吗?”
被人三方夹击摁头补习算是什么学习方法吗?
盛罗转头去看那个女生:“你是问哪一科?”
女孩儿好像问出问题之后又有点儿后悔,看盛罗竟然还反问自己,她的声音大了一点儿:
“数、数学, 我数学总是学不好。”
“数学啊……就是套公式……”盛罗拿起练习册走了过去, “我做题的时候就是这样,先看题干抓公式, 然后把需要的东西放上去……”
说着,盛罗随手在一道选择题的C选项上画了个对号。
“这个一看就是选C,因为只有C的答案是用我需要的公式套出来的结果……”
她似乎解答了一道数学题,又似乎没有。
女孩儿把目光从题目上转到了盛罗的脸上。
盛罗想挠头。
“我不太会讲……”她说,她做题的方法好像和别人不太一样,在她还算是个好学生的时候,她就发现了。
平时看起来十分凶狠的女孩儿有些窘迫,看着她的女孩儿尴尬地笑了笑:
“是我太笨了,你肯给我讲已经很好了,谢谢。”
盛罗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种时候她就很羡慕小狼崽、陆香香和她的鸡蛋同桌了,能把题给她讲明白的,都是高手呀!
又过了十几分钟,尹韶雪进了教室,看见盛罗在学习,又看见盛罗在学的是数学。
她脸上的表情先喜后怒,最后变成了对盛罗语文作业的再次加码。
盛罗委屈巴巴地看着她,只换来了鸡蛋的冷酷无情:
“你但凡阅读理解不做的那么离谱我也就忍了!你看看你的练习册上都写了些啥?问你紫莹莹的葡萄在文中代指了什么你居然回答说是代指了秋天是水果丰收的季节!是感情啊!你能不能想想感情?!这个题是感情意象啊!”
在暴怒的鸡蛋校花面前,盛罗只能闭嘴装死。
下午课间操的时候,班长被叫去开会,等其他人跑完操回了教室,班长才拿着她的小本本回来了:
“今年的元旦晚会和去年一样要每个班准备一个节目,咱们有没有能歌善舞的同学愿意报名啊?”
闹哄哄的班级里安静了下。
有男生大声说:“能歌善舞的没有,能吃能喝的班长你看我行不行?”
“哈哈哈哈!”同学们笑出了声。
班长扶了扶眼镜:“能吃能喝的太多了,表演起来太费钱,我看赵淇你能说会道的,不如你上去讲个相声?”
叫赵淇的男生立刻坐下不说话了。
秦溪洋站在后座,看着正在看书的尹韶雪,趁着盛罗不在他终于忍不住大声说:
“不如让校花上去表演节目呗,扭扭屁股跳个舞。”
零星几个男生被他逗得笑,其他人却更安静了。
尹韶雪头也没回,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班长站在讲台上,又扶了扶眼镜,她看向后排起哄的男生:
“你们想表演跳舞?”
“不是我们跳舞!”秦溪洋梗着脖子大声说,“咱们班不是有校花么?让她上去扭呗!”
“啪!”尹韶雪把自己手里的书甩在了桌子上。
“哟?能歌善舞?我可以啊。”
听见清脆的女孩儿嗓音,秦溪洋回过头,看见了正靠着后门站着的盛罗。
她跑操跑热了,外套搭在身上,手里还拎着两根棒棒糖。
体育委员笑着说:“盛狮子,就你还能歌善舞?你别闹了,还不如咱们班弄个小合唱呢……”
“歌我是不会唱,武我会啊。”她走进教室,手里的棒棒糖打了个转儿,“武术表演么。”
路过秦溪洋的身边,她一把薅住了男生的上衣。
“就是得有人给我当靶子。”
秦溪洋挣了下,却被薅得更紧了。
“就让他给我当靶子吧。”
刚刚还起哄的男生们鸦雀无声,体育委员想说什么,却突然听见有人鼓掌。
是一个女生在鼓掌。
接着,是很多个女生在鼓掌。
跑马拉松的时候和盛罗抱怨过自己腿粗的女孩儿甚至欢喜地拍桌子:
“我要看盛罗表演武术!”
“班长,就让盛罗表演吧!我想看盛罗打靶子!”
不小心说出实话的女孩儿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班长清了清嗓子,在闹哄哄的环境中大声问:“咱们班还有别的表演吗?”
秦溪洋看向其他人。
男生们没有人说话。
体育委员张了张嘴,然后闭上了。
虽然是个理科班,他们班的男女生比例也差不多,现在这个局势就是秦溪洋犯了女生的众怒,盛罗出头,其他女生助阵,谁要是再出面想说什么风险可就太大了。
尹韶雪早就转过来看着自己同桌,眼睛都红了。
“盛罗,你们表演需要伴奏吗?我会拉二胡。”
“二胡?行啊!”盛罗笑嘻嘻的,“我觉得唢呐也行。”
目光转向秦溪洋,她挑了挑眉头,脸上的笑淡了下去:
“喜庆。”
秦溪洋当然是坚决不肯的,可是在盛罗的目光下,他咽了咽口水,没说话。
松开他,盛罗回了座位上。
尹韶雪还是眼睛红红地看着她:“我、我也不用你次次都为我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