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就是一张一米五的床,上面铺着绿色小碎花的杯子。
他迅速移开视线,又看见了衣架上挂着的白色毛衣。
贴墙的衣柜没关严实,露出了一角牛仔布料。
书桌上堆着各式各样的书,还有一只皮卡丘的玩偶。
还没等陆大校草找到自己能安放视线的地方,盛罗戳了下他的手臂。
“你没事儿吧?”
陆序回过神,看见盛罗正用一种大概是表示担心的目光看着自己。
“什么事?”
下一秒他就明白了盛罗是怕自己因为尹韶雪而想到自己,继而难过。
他喜欢的这个人,真的是有着令人惊叹的敏锐和温柔。
“我没事……”他说。
如果是尹韶雪进了她的房间,盛罗早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让她坐床了,可是看看自己的床,盛罗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
她自己坐了上去,指了指自己的椅子。
“你坐吧。”
陆序确认了一下自己没有同手同脚,走过去,坐下。
房间里安静下来。
老房子的隔音不太好,他们隐隐约约能听见外面尹韶雪的说话声。
静坐了几秒钟,陆序开口说:“你不用替她担心,对她来说最艰难的时候有你陪伴,她已经度过去了。”
盛罗垂着眼睛。
过了一会儿,她说:
“我刚去深圳的时候,有人觉得我不好管,不是……他想象中的好孩子。”
说完,她似乎笑了下。
“他甚至觉得丢人。”
女孩儿抬起一条腿撑在自己的床上,她看了看窗外,疏落的树枝上覆盖着残雪,大片大片的阳光照下来,被雪给夺走了温度。
“那时候我听到了一句话,我觉得也可以送给你。”
盛罗的眼睛看向了陆序。
“一个成年人应该有成年人的担当,从决定成为父母的那一刻开始,他们把最无辜的灵魂带来了这个世界,要是因此就把被人夸耀的虚荣、掌控别人的成就感甚至自己并没有获得的人生成就寄托在了孩子的身上,那这个成年人本身,就已经是向命运低头的失败者,又怎么可能教出他们想要的孩子呢?又怎么配用他们狭隘可鄙的标准去定义孩子的人生呢?”
一个字又一个字,盛罗的语气很轻,仿佛陷入回忆,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她是笑着的。
笑意从她的眼角弥散,像是一团光,流淌在她的身上。
“这是……我妈妈说的。”
给予她生命的妈妈,也给了她姓氏和爱。
给了她面对这个世界的勇气。
给了她去温暖和开解别人的能量。
陆序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此时的盛罗。
她穿着毛茸茸的家居服,头发依然是黑色的短发,坐在那儿,因为衣服线条的柔和她仿佛比平时多了一点稚气。
也可能是因为她正在想妈妈。
每个想妈妈的人都是孩子。
“我妈妈教会了我不要在意别人的标准……我觉得你这么聪明,肯定也很快就能学会了。”
不擅长安慰人的某只狮子有些不好意思。
她看向了书桌,又看向了衣架……
小小的卧室里,总是有在逃窜的目光。
“盛罗,我有一件东西要还给你。”
陆序站起来的时候盛罗有点懵。
她看着陆序手里一直没吃的冻梨。
“你不喜欢吃冻梨?那我这还有砂糖橘……”
话还没说完,盛罗被一颗甜甜的砂糖橘抱住了。
陆序拥抱了她。
这一个他要还给她的安慰。
冲动过的少年在心里给自己找理由。
“你很好,盛罗,不只是以你的标准做参考,在很多很多人心里,你都很好。”
陆序在她的耳边说。
扑通,扑通。
盛罗呆愣愣地坐在自己的床上。
认识了几个月,她从陆序那儿不知道收了多少张好人卡,从来没有一张好人卡能像这次这样,让她的心跳变快了。
第76章
“好了, 下课。”
盛卓女子武术学校的教室里,盛罗摸索着摁下了自己腰间的闹钟。
有学员立刻从角落里拿起导盲杖递到了盛罗的手里。
“谢谢。”
“嘿嘿嘿,盛老师你太客气啦!”
年轻的女孩儿像是轻盈的莺鸟, 叽叽喳喳就飞到了前面去了。
盛罗侧耳听了听, 说:“小顾,你还要继续画画么?那教室关门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好。”埋头在画架后面的女孩儿笑着应了盛罗。
她身边有厚厚的一摞画纸,上面全都是女孩子们在进行搏击动作时的速写,轻盈与力量感几乎要从纸面上飞出来。
年轻的女孩儿看看那些速写, 又看看自己画布上逐渐成型的女将军, 笑意温柔。
“盛老师辛苦啦!我刚刚去洗手间的时候看见门外那辆车又来了哟!盛老师你要好好拍拖哦!”
盛罗笑了笑, 拉出导盲杖,慢慢地走出了教室。
她走进办公室,突然听见了方卓也的声音:
“盛罗, 你和陆老狗现在什么情况呀?”
“嗯?”盛罗转过身, “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什么情况……”她竟然有些犹豫,“目前应该说是……不触及精神层面的肉|体关系。”
“噗!”方卓也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盛罗, 你自己听听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的是实话。”盛罗很淡定, “我是一个有需求的成年人,目前他主动来满足我, 我当然也会被诱惑, 对于成年人来说,按照楚上青的话来说,只要两个人只要不产生经济纠纷, 不违背道德和法律, 就是一段被默认允许存在的关系。”
知道盛罗不是在开玩笑,方卓也皱了下眉头。
她从监视器里能看见停在门口的车, 和站在车边的男人。
“盛罗,问题是,陆老狗肯定不会只满足于这种关系。”
眼睛上蒙着丝带的女人站姿笔直,她的脸上带着笑,却不是可以用诸如“温柔”、“明朗”之类的词语可以形容的笑。
“那是他的问题。”
盛罗如此回答了方卓也的问题。
今天负责收尾工作的人是方卓也,盛罗换好衣服走到前厅,就听见门口的铃铛响了。
“昨天刚吃了烧鹅,今天我们去吃毋米粥火锅好不好?我在基港定了鲍鱼,宫原说切片下毋米粥也不错,他还弄了一条忘不了鱼,还是活的,可以试试下在火锅里。”
如果有认识陆序的其他人在这,看见此时的他估计会惊掉下巴。
一贯高冷寡言派头十足的陆董事长脚踩运动鞋,身穿淡灰色T恤,大长腿被包裹在了牛仔裤里,乍一看仿佛一个还在读大学的毛头小子。
更可怕的是,陆序是在笑的,笑得温柔又好看。
尽管他明知道自己对面的人根本看不见。
陆序刚一走进,盛罗先闻到了薄荷的香气,陆序又开始在香水上玩起了花样,清淡凉爽的薄荷香气和他的穿着是配套的。
“你今天是不是穿的更年轻了?”
“对呀,牛仔裤搭配T恤,我可是要追你的小奶狗呢。”陆序笑着说。
之前他在这里来来回回不知道多少次,只是换了穿衣风格之后竟然让不少学员误会他是刚下场追自家老师的小奶狗。
第一次听见有人说“盛老师,那个小奶狗来找你啦”,盛罗着实被吓了一跳,因为看不见,她真的以为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身后跟了一只小狗,后来知道是误会,真是让她哭笑不得。
陆序却很喜欢这种说法,他生怕盛罗对自己感到一丝的厌烦,绞尽脑汁只希望能让盛罗在他们的关系中有更多新奇的体验。
当“小奶狗”很不错,他和盛罗之间有一段很长久的错过的岁月,如果可以,他也希望盛罗能够感受到属于年轻人的热情追求。
看见盛罗被自己逗笑,陆序低下头从自己带的盒子里取了一块酥饼出来。
盛罗抽了下鼻子,闻到了甜甜的油香味:“你又去民治买的酥饼?”
“上次去的时候没买到,正好今天路过。”
“路过?你从南边过来开车只要十几分钟,想要去民治还要往东北方向往返一个小时的车程……”
“我错了!”陆序连忙认错,“我今天工作上没什么事,就让宫原开车陪我过去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