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临越点点头:“这毕竟是她的人生,让她自己做主吧。”
“但她是顶着压力复读啊,自己在家怎么行啊?”陶婷着急道,“我又要上班,我爸妈也没法照顾她,肯定还是得找个学校,不然我不放心。”
徐临越看着她,掀起嘴角说:“你知道吗?你现在讲话的语气跟我姐一模一样。”
陶婷撩起眼皮:“你别说。”她眨眨眼睛,倒抽一口气,似猛然惊醒般道:“杨芳婷平时也这么说话。”
“我变成了我妈。”陶婷瞪大眼睛捂着嘴,难以接受这个可怕的事实。
她眼前闪过许多画面,最后定格在决定考研时和杨芳婷在卧室里的那段对话。
那时候她觉得杨芳婷总是不放心她,管东管西,总想找出一条最稳妥的路让她走,打着为她好的名义却不尊重她的意愿,她常常为此感到厌烦和无力。
然而如今身份调转,她站在了父母曾经的位置上,说着类似的话,操着同样的心。
教育在这一刻达成闭环,陶婷垂着脑袋低声说:“我以前特别不理解我妈,我现在好像能懂她了。”
徐临越把她抱进怀里,拍拍她的背说:“可能这就是成长吧。”
他洗完澡回到房间,陶婷盯着天花板在发呆。
徐临越掀开被子躺过去,问:“还在想呢?”
“嗯。”
“让她自己做主吧,相信她,需要你的时候她自然会来找你。”
陶婷点点头:“好。”
过了会儿,徐临越忽然低低地笑起来。
陶婷扭头看向他:“你笑什么?”
“我就是觉得。”徐临越翻身把她搂进怀里,“我以为起码要过个十年才会和你躺在床上聊这些。”
第67章
卧室重归安静, 徐临越只留了一盏壁灯,又调高空调温度。
那句话在这么平常的一刻说出来,或轻或重, 陶婷愣了很久,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徐临越大概也没在等她的回应,闭眼准备睡了。
听到他匀长的呼吸,陶婷动了动脑袋,抬高视线问:“你就睡了啊?”
徐临越音调慵懒地“嗯”了一声。
陶婷觉得好笑:“前两天赖赖唧唧的, 今天就这么睡啦?”
徐临越睁开眼睛真诚发问:“什么叫赖赖唧唧?”
“好像是东北话,说你黏人。”
“哦。”徐临越笑了声,“我是怕你情绪都扑在一件事上累着自己,真当我三岁啊。”
“啊......”陶婷拍拍他的背, “徐总用心良苦。”
“睡吧。”徐临越放轻声音。
“感觉你最近好累。”他鼻尖有根掉落的睫毛,陶婷伸手帮他捻掉,“总部给你施压了吗?”
她前两天就想问了,茜雀一年上新四次在同档次的美妆品牌里不算少了, 今年的发展势头也还不错, 马上就到年底, 最后几个月保持住现状就行了, 用不着忽然野心勃勃要跟焕言争客户。
“也不算吧。”徐临越说, “那边下的命令是我们要明确一下自己的定位,最晚到明年年初,我们得选定一条路走。”
陶婷蹙眉:“什么意思?”
“Citrus中国分部,或者是专攻亚洲市场的副线品牌。”
陶婷不太明白:“有什么区别吗?”
徐临越停顿几秒, 回答她说:“副线品牌有更大的自主权,但要承担更多业绩压力。”
陶婷笃定道:“你想做这个。”
徐临越点头:“Carol也是这么答应我的, 但新来的那位boss不太同意。”
“对他们也没坏处吧?”
“怕我们有太多权利,脱离品牌内核,这两次上新的产品那边其实都不满意。”
陶婷撇撇嘴:“本来欧亚市场的受众需求就不太一样啊,我们的本土化已经算同类型里做的成功的了。”
“我们能不聊这个了吗?”徐临越收紧手臂。
“怎么?”陶婷以为他是防备自己套取商业机密,“我不是你心腹吗?不能跟我聊啊?”
“你是我心肝好吧。”徐临越叹了声气,“主要是想起来就头疼。”
陶婷在他怀里蹭了蹭:“好吧,不说了。”
“晚安。”
陶婷亲了下他的下巴:“晚安。”
徐临越突然抬起头看向门口,一本正经喊了声:“晚安哦草莓熊。”
陶婷被他的举动逗笑,学着他喊:“晚安草莓熊。”
她闭上眼,在恋人的怀抱里安心睡去。
某一瞬间陶婷不再害怕“走流程”了,她甚至觉得如果之后十年、二十年的每一天都像今晚一样的话,似乎也挺不错。
学校的事陶婷和陶迎楠都退了一步,选了一个折中的方案,决定九月开学后陶迎楠回原本的高中再读一年,和以前一样寄宿。
她还在原先班主任的班里,钱老师的女儿和陶迎楠差不多大,她也觉得这事很可惜,但从业这么多年,说实话这种事她还见得不少,知道陶迎楠决定复读后,钱老师和陶婷在办公室里聊了很久。
“你放心,我相信这孩子,她聪明,有韧性。”
陶婷笑着说:“还麻烦你多照顾她,有问题你微信联系我。”
“诶,好。”
搬宿舍那天沈春也来了,陶迎楠高三用的床垫和被单她都没扔。
陶婷还是客客气气地喊了声“婶婶”,沈春朝她点了下头。
那天过后陶迎楠就不和他们说话,沈春心里也清楚,不自讨没趣,放下东西就走了。
收拾完床铺,陶迎楠摊开一张海报贴在床头,陶婷盯着上面那张年轻的帅脸,问:“这谁啊?”
“我担。”
陶婷提高音调:“谁?”
“我爱豆。”陶迎楠小心翼翼地对准水平线,用贴纸粘在海报四角,“Kseven的主唱。”
陶婷从小到大没追过星,质疑道:“成年了么?”
“当然啦,九八年的,我担长得嫩。”
被某种叫代沟的东西当头一棒,陶婷呵呵笑了声:“行。”
“那我走了啊,饼干和巧克力帮你放柜子里了,都你姐夫买的,你不吃就分给同学。”陶婷以前总嫌杨芳婷啰嗦,现在看来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我跟钱老师打过招呼了,她就不收你手机了,有事给我打电话,一定要注意身体,健康第一,知道了吗?”
陶迎楠点点头,朝她挥挥手:“拜拜。”
陶婷走到门口又转头说:“放了假就来接你过去。”
“知道啦。”
从学校出来,陶婷给徐临越拨了通电话。
“喂。”
“起床了没啊?”
“刚醒。”徐临越打了声哈欠。
“我准备回来了。”陶婷拉开车门坐进去,换了只手拿手机,“家里有吃的吗?我还没吃饭。”
“你想吃什么?”
“随便,你给我留一口就行。”
“我等会要去见个合作方。”徐临越说,“晚饭估计也在外面吃。”
他最近应酬不少,陶婷叮嘱道:“少喝点酒啊,早点回家。”
“知道。”
九月底新品上市,时尚向来是个轮回,今年秋冬美妆圈又流行起了复古烟熏妆,茜雀这次算是走运了,新品眼影盘刚好以摇滚少女为主题,冷调配色加上银光细闪,朋克金属感叛逆乖张。
这次上新直接关系到双十一购物节的业绩,各个品牌都在绞尽脑汁想怎么脱颖而出,没想到茜雀不仅顶住了压力,还表现得可圈可点。忙了一个多月,他们这群打工人终于可以缓口气。
今天下午徐临越有个杂志采访,人也不在公司,陶婷没等他一起下班。
她打完卡,刚准备进电梯,徐临越的电话就来了。
“喂。”
“下班了没?”
“刚出来。”
“我车钥匙好像落办公室里了,你帮我去看看。”
旁边有一起等电梯的同事,陶婷怕听筒漏音,死死把手机摁在耳朵上,往旁边走了两步。
徐临越说:“应该在那条烟灰色的西装口袋里,我换衣服的时候忘了拿。”
“知道了。”陶婷问他,“你还回家吃饭吗?”
“应该是走不掉了。”
陶婷猜也猜到了:“好吧,少喝点酒啊。”
“嗯。”
她刻意磨蹭了会儿,等同事们都陆陆续续进去挤满了方厢,才顺理成章地坐下一班的电梯上到二十三楼。
文森还没下班,陶婷站在门口敲了敲门,说:“我来帮徐总拿个东西。”
“你进去吧,门没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