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陆的意思是,如果羊小桃是被带走的话,十有八九是还没进家门的时候。
然而又有疑问了。
假设羊小桃是在家门口被人带走的,那为什么没大喊大叫?甚至说是毫无动静?
裴陆排查了羊小桃的左邻右舍。
羊小桃所住小区都是一梯两户,两户是门对门的,中间是长长的走廊。羊小桃的对屋邻居是个自由职业者,说白了就是个夜猫子,白天睡觉晚上工作,据邻居说,羊小桃失踪那晚他压根没听见房门外有动静,走廊是声控灯,十分敏锐,一丁点动静都能亮,他敢肯定的是,当晚声控灯就亮了一下,然后就再也没亮过。
问及为什么那么清楚声控灯亮的次数,那邻居刚开始还遮着藏着不想说,后来得知对面屋发生了失踪案,为了撇清自己就赶忙说了。
那邻居表示每次羊小桃回来他听见动静后都要扒猫眼看一看,他觉得羊小桃挺好看的,之前也朝她献过殷勤,但羊小桃没领情,无奈就只好偷窥。
羊小桃出事那晚他同样透过猫眼去偷窥,他看见羊小桃走到房门前,走廊的灯光映得她身影纤细,他看得正如痴如狂,突然羊小桃停住了开门的动作,蓦地往身后看了一眼。
当时给他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从猫眼上撤离,少许后他小心翼翼地又去看猫眼。
这一眼可给他吓得不轻。
就见羊小桃还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目光直直地朝着他这边看,似乎知道他在透过猫眼看她似的似的。
紧跟着声控灯就灭了。
当时他后脊梁嗖嗖冒凉风,赶忙又撤开眼,背贴着门紧张地大气不敢出一声。他没听见开门声,感觉羊小桃就一直站在黑暗里,直直盯着他家的房门。
后来他敢确定的是声控灯一直没亮,因为当时他没听见羊小桃开门的声音。
汤图是一大早餐敲开岑词的门,过来跟她传达警方的调查结果。
秦勋开的门。
汤图也知道现在秦勋动不动就在这儿留宿了,但一大早上撞上身穿家居服的秦勋还是有点不习惯,问他岑词呢。
秦勋挺自然,就跟这家主人似的,跟她说小词在洗澡呢,然后往旁一侧身,“进来吃早饭吧。”
……
“你在我家蹭吃蹭喝那么多年了,我今天也算是享了你一次孝顺啊。”
餐桌上早点丰富,汤图乐得享用,又跟岑词由衷地叹出这么一句来。听得岑词直挑眉,“说的就跟你之前从来没在我这儿蹭过饭似的。”
“准确说是你认识秦勋之后,我才有了蹭饭的口福,之前来你这还能叫做蹭饭?直接就是一包方便面,还懒得开火用开水泡的。”汤图十分精准地控诉。
岑词没反驳,汤图说的都是事实。
汤图边吃包子边朝外一递眼,“问你啊,你就这么有恃无恐地让他在你这住啊?”
“这话问得奇怪。”岑词喝牛奶吃麦片,外加一小份蔬菜鸡肉沙拉,“他家在老城区,我去他那住也不方便啊。”
汤图一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觉得吧,他一直在找他那位朋友,现在跟你在一起,是不是有什么目的性啊。”
岑词笑了,“他之前是怀疑过我,但现在误会解除了。”
汤图一激灵,吃包子的动作也一卡,思量了片刻,试探问,“怀疑你……什么?”
岑词没抬眼,所以没看见汤图微变的神情,自然说道,“当然是怀疑我跟他那位朋友的失踪有关了。”
汤图追问,“他怎么个怀疑法?”
这下岑词抬眼了。
汤图见状赶忙敛眸,故作自然,又很随性补了句,“那你怎么解释的啊?”
没等岑词回答,洗漱完的秦勋恰好进了餐厅,两人见状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今儿是周末,也难得秦勋休息一天,没应酬没开会,坐在岑词身旁,一身清爽的,头发还半干着,穿得还是家居服,很休闲随性,照比平时形象温柔亲近多了。
“早餐味道怎么样?”他问。
汤图连连冲着他竖手指,说好吃。
秦勋慷慨,笑说觉得好吃就多吃,又跟汤图说以后不用不好意思,只要他在家,她都有早餐可以蹭。
汤图抓住秦勋嘴里的关键词,抬眼笑看岑词,“家呀……”
岑词一个白眼,“这么多吃的还截不住你的八卦心。”
秦勋笑呵呵的没说话。
餐桌上三人还是以说羊小桃失踪一事为主,听了汤图传达的意思后,岑词陷入沉思,好半天说,“也就是,那位邻居认为小桃其实是一直站在门口的?”
汤图点头,“裴陆说走廊的声控灯的确特别敏感,就是一小点声音都能亮,羊小桃开门总不能一点声音都没有吧?而且就算声控灯真是个寸劲没亮,那依照门对门的距离,小桃如果开了门,对面肯定能听见。”
换句话说,羊小桃是在走廊里被带走的。
那么问题来了。
对面邻居透过猫眼看羊小桃时,说当时走廊里就羊小桃一人,没看见其他尾随的人出现。
第二点是,如果是灯灭之后有人进了这层,那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更重要的是,真要是有人带走羊小桃, 出现的那一刻,羊小桃完全可以喊叫。
秦勋喝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后说,“所以现在更能说明一点,羊小桃认识那个带走她的人。”
第163章 留下后遗症了
不可能凭空消失,又能无声无息,至少羊小桃在看见他后不会惊慌不会反抗,只能说明极大可能就是熟人。
汤图咬了一口包子,冲着秦勋晃了晃食指,“你说的是常规逻辑,还有种非正常逻辑的推断。”
秦勋好奇,“愿闻其详。”
“对方能操纵和影响人的意识,换句话说,催眠干预。”汤图又冲着岑词一指,“她就能做到。”
秦勋笑了,“这点我倒是同意。”
她之前参与的调查案件就不说了,就说近的,段意女友的哥哥可被她折腾得够呛,只因为那人用手指头指她。
忍不住抬手摸了她的头说,“还是不能轻易得罪的。”
岑词任由他摸着自己,不紧不慢说,“干脆你俩给我压警局得了,就说是我做的。”
汤图接住她的话,“我也想弄个替罪羔羊,这样我家裴陆就不用成宿成宿地熬了。可惜啊,你见天的都在我眼前晃,我想扯谎都不行。”
岑词喝了半杯牛奶,清风徐来的,“白天你能盯着我,晚上呢,你也不能证明我24小时都有不在场证据。”
汤图冲着秦勋一努嘴,“晚上有他呢,他能证明。”
岑词一愣。
平时都是她怼汤图,没料到今天被汤图反怼,还怼得她一时间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来。
秦勋被她的样子逗乐,但也没多说什么,给她切了块三明治放盘里。岑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吃了个小亏,清清嗓子,“都说警匪是一家,这裴陆身上的匪气都被你学去了。”
汤图可不想跟她打嘴仗,继续怼下去吃亏的就是她自己。
她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秦勋,想起刚才岑词说的话,眼里就多了打量,但等秦勋一抬眼时,她又马上移开了视线。
裴陆打了电话过来,见他们仨都在,说了句太好了。
警方根据秦勋之前提供的资料找到了那处住所,需要秦勋赶过去配合调查一下。
“段意就在南城,还是正常上下班,但这阵子他没回家住,有同事能证明他住公司。我们对段意进行了审讯,他不是很配合,警方需要找到更有力的证据。另外,段意的女友倪荞也要作为关键方接受调查,两位医生对羊小桃的情况最了解,如果有时间的话也需要来一趟警局。”裴陆在电话里说。
恰好是休息日,不用顾虑门会所那边,所以三人决定兵分两路,岑词和汤图去警局,秦勋去郊区的那处住所,等从警局出来,她们再去郊区跟秦勋汇合。
……
才数多天不见,倪荞就憔悴得叫人吃惊。
原本挺光鲜亮丽的姑娘,哪怕前后两次跟羊小桃叫嚣和横眉冷对,那也是个挺标准的美人胚子。
之前岑词也会在闲暇的时候分析段意变心的缘由,后来真切地得出一个至理,那就是人缺什么就需要什么。
同样都是漂亮的姑娘,倪荞看着风情万种又张扬,就像是野玫瑰似的,性感又刺激,照理说,这种姑娘会得到不少男人的青睐,但倪荞的性子泼辣,盛气凌人,通过短暂接触也能发现她挺强势,或许在平时已经勒得段意透不过气了。
相反羊小桃,善解人意,说话又轻柔细语,小女儿心态,就跟一朵温吞的小雏菊惹人怜爱。正所谓没比对就没伤害,段意自打认识了羊小桃,许是就愈发受不了强势的倪荞,心思就发生了改变。
岑词给段意的这种心理总结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
倪荞的憔悴缘于段意的这次郎心似铁,她对警方表示,自打上次段意知道她闹了门会所后就毅然决然地跟她提分手了,并且再也没回家住过。
她几次找到段意的公司,段意都避而不见,甚至后来他们公司前台看见她就再也不让她进去。
警方带倪荞回警局是想要她配合调查,到最后变成了大型哭诉现场,倪荞痛哭流涕的,压根就没了之前嚣张跋扈的气焰。
整整半个多小时,倪荞没说别的,就在说这些年来她跟段意的点点滴滴,有甜蜜的也有打打闹闹的,还有当初段意是如何追她的,如何跟她承诺说要一生一世的。
桌上的面巾纸攥成图堆了个小山,倪荞的哭势没有减缓的迹象。
裴陆听得头疼,过来找汤图和岑词,坐在那直揉太阳穴。
对于羊小桃的失踪,别说羊小桃爸妈着急,岑词和汤图自然也是心急如焚,那么大的一姑娘失踪了,能遇上什么事谁都无法预料,而且岑词和汤图又是从事心理的,太清楚人在一旦面临绑架后的心理,最难的时刻不是在绑架前和绑架中,而是当事人被解救后那段事件的心理状况才教人担忧。
汤图和岑词所在的位置完全能听得到倪荞说了什么,甚至岑词一抻头也能看见倪荞的模样,坐在那痛哭流涕,眼睛都哭肿了。她也是挺佩服倪荞的,竟然有这么多的眼泪能支撑半个多小时。
裴陆坐在那,警帽搁在一边,脸色憔悴。
汤图看着自是心疼,倒了杯水给他,然后绕到他身后,抬手抵住他太阳穴。裴陆睁眼,赶忙拉下她的手轻声说,“在警局呢,让人看见了不好。”
汤图也知道他这直男的性子,没勉强,示意他多喝点水。
裴陆倒是听话,把一杯子里的水都给喝了,然后一抹嘴,对她俩说,“我原本想着让你俩帮忙从她的言谈举止里找找线索,结果……”
那边,倪荞又是一阵痛哭,因为有警员问她段意这两天的行踪。
裴陆就跟条件反射似的,又开始揉太阳穴,压低嗓音说,“听她哭了半小时,我这头筋啊一跳一跳的疼,都留后遗症了。”
汤图听着也是心烦,“咱这是私下底说,我要是段意,趟上她这种性格的女朋友也受不了啊。”
岑词坐在那没动。
没理会汤图和裴陆刚刚恰似撒狗粮的你情我浓,也没对倪荞歇斯底里的哭声有任何反感。汤图说上述话其实就是句牢骚,却见没得到岑词的响应,便抬眼看她。
见状立马明白了,凑上前低声问,发现什么了?
岑词这才有反应,轻声说,“有些不确定,裴队——”她转头看裴陆。
裴陆耳聪目明的,一看这架势立马上前。
岑词说,“还得麻烦警员再问一遍刚刚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