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机给我打电话。】
这是少有的,没落地就有人在等待她的到来,这种感觉,让她觉得温暖,和下船那天知晓江逾白在等她完全不同的体验,一个人的等待让她觉得煎熬,另一人的等待令她心生期待。
陈暮盯着屏幕,再度弯了弯唇,而后加快脚步,拿行李,过海关。
快走近出口时,陈暮远远便看到了顾时屹的身影,他立在到达大厅接机的人群中,算不上显眼的位置,但陈暮的目光却第一时间就锁定在了他身上。
白种人似乎比黄种人更有身高优势,这一点在顾时屹身上完全没得到印证。
看到他之后,陈暮脚步没停,边往前走边朝他挥了挥手,她走在人群中,其实并不确定顾时屹有没有看到她,只是看到他的那一刻,就想这么做。
下一秒,这个疑问就有了答案,前一秒还一身冷凝气质的人,转瞬扬起温和的笑,随即往更靠近到达出口的位置挪了些。
从到达口出来,手中的行李箱自然的被顾时屹接过,她出行并不会选择带很多行李,也没什么买纪念品的习惯,因而行李箱算不上重。
习惯了独自出行,陈暮没有让别人帮她拿行李的习惯。
这行为太亲密,她一时有点不适应,陈暮无措的晃晃空荡荡的双手。
倏地,顾时屹牵起她垂在身侧的左手,俯下身,在她耳畔低语道:“再不来,我就要回去捉人了。”
他说话时的热气轻轻洒落在她耳朵上,加之手心传递的温热,有点痒兮兮,陈暮偏开脸,笑着说:“说的好像你回去就能捉到似的。”
顾时屹牵着她朝前走,“功夫不负有心人,乌斯怀亚就那么大,只要花心思,总能找到的。”
陈暮侧脸瞧了眼顾时屹,一脸认真神色,丝毫不像在同她玩笑,心里最柔软的部分莫名被牵扯了一下,她轻声说:“顾时屹,我要是没来找你,你回乌斯怀亚也找不到我,怎么办。”
其实在来的路上她想过的,当时俩人毕竟只是口头约定,如果她不来这一趟,她们俩,是不是就结束了。
可她舍不得结束,所以她来了。
顾时屹脚步没停,只是撩起眼皮意味深长的看向她,“那我只能再给你们院长去个电话,问问去哪个教室才能找到某个小骗子了。”
陈暮听着他的回答,一点儿不怀疑他这话的真实性,她想,怪不得下船分别时她叫他先走,他能走得那么干脆,原来是一点也不担心会因此和她分开。
陈暮踮起脚,出其不意的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这动作很突然,突然到顾时屹的脚步都停顿了一下。
她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朋友,晃晃两人牵在一起的手,笑吟吟说:“这么舍不得我啊。”
青涩的亲吻,加上女孩独有的娇嗔语调,顾时屹的心弦莫名被触动了一下。
陈暮大概也觉察出了他情绪上的变化,带着点危险的预兆,她加快脚步就要往前走,顾时屹却一把把她拽到怀里:“亲了就想跑?”
陈暮窝在顾时屹怀里,怕得眼都不敢抬,这可是机场到达大厅,他总不能,想在这儿对她做点什么吧。
她强装镇定说:“没想跑,坐飞机好累,飞机餐也不好吃,顾时屹,我有点饿。”
话音落下,她一动不动的躲在他怀里,许久没听到他的回答,久到她的好奇心到达顶峰,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看他时,顾时屹托住她的下巴就亲了上来。
蓄谋已久的深吻,就等着她上钩。
陈暮有点难为情的和他唇齿交缠,就算是在开放的美国机场,可她毕竟是东方人,骨子里那份羞涩根深蒂固。
但在顾时屹的引导下,她慢慢的不再抗拒,开始回应他。
周遭纷杂,她们俩却像是被笼罩在结界里似的,吻得难舍难分。
两人氧气尽失的前一秒,顾时屹才放开她,陈暮软着身挂在他身上,意识一点点恢复清明之后,她更羞了,脸埋在他胸上怎么也不肯起来。
顾时屹看着这一幕,只笑。
他说:“这是波士顿,没人看我们。”
陈暮纵使知晓这话不假,还是不肯起来,她只是轻轻亲了他一下,却被他这么霸道地吻了好半天,真是不公平。
她吃亏了,不管,她现在就是不想起来,叫过往的人都好好看看,这人表面一副正人君子做派,实则有多纵情女色。
无奈,顾时屹只能站在原地任陈暮撒娇,他早发现这姑娘最会磨人。
就这么又抱了五六分钟,他忽然说:“上回你在Las Lenas见过的,我妹妹顾汐汐,还记得嘛,她知道上回被你误会了,今天非要跟过来,这会儿在车上等着呢。”
陈暮听言猛地站直身,恶狠狠说:“你怎么不早说。”
得,恶人先告状,顾时屹好笑道:“您也没给我机会不是,你要不想见她的话,我就让她先回去,改天再见也成。”
听此,陈暮扬起唇角笑笑,说并不在意今天的见面,其实她对那姑娘印象还挺好的。
顾时屹靠近他,散漫道:“你们两个年纪相当,应该会很聊得来。”
陈暮赞同地点点头:“会的。”
这般反应,倒叫顾时屹有点不理解了,他挑挑眉稍,想到小姑娘不久前还误会过他和顾汐汐的关系,再见面,还以为她会尴尬,因而只叫非跟来的顾湉汐在车上等着,如若她不想和顾湉汐见面,再叫她单独回去就是。
与此同时,后排座椅上的顾湉汐早已迫不及待见到陈暮,天知道在她无意发现他哥竟然在旅途中和一姑娘勾搭上这事时,她有多震惊,她一度以为她哥会全心扑在工作上,直到受不了家里长辈的催促,仓促相亲联姻解决婚姻大事,她哥这般有大志向的人,许是不知道情爱是何东西的,没曾想她哥竟然还会有这样浪漫的邂逅。
等待的过程中,顾湉汐连惯常用来消磨时间的游戏也没玩,安静坐在那儿,再时不时的往车窗外看几眼,远远看见她哥牵着人过来,顾湉汐腾的一下打开车门,快步走到两人面前,看清楚陈暮后,顾湉汐也顾不上搭理她哥,弯着眼眸和陈暮打招呼:“原来是你,怪不得上回和你聊天莫名觉得很亲切,嫂嫂好。”
她很惊讶,站在她哥身旁的女孩会是陈暮,惊讶过后是惊喜,和陈暮的初次相见有过很愉快的一场交谈,她对她的印象很好,因而叫出嫂嫂这两个字,真的就是自然而然的下意识反应。
陈暮却一下子有点没法接受嫂嫂这个称呼,她跟顾时屹的关系都还没明确定义,虽然当着江逾白的面,她说自己有男朋友,但顾时屹可没这么说过,她也没把自己放在这位置上。
她无措的看看顾湉汐,又看看顾时屹,身侧人也不知是没留意到她的窘迫,还是故意视而不见,并不理会她眼神中的求救,顾湉汐察觉出她哥眼神中的纵容,继续说:“这称呼早叫晚叫都一样的,对吧哥。”
这一回,顾时屹倒是有了反应,他从容的嗯一声,随即说道:“上车吧。”
三人先后上了车,顾时屹坐在驾驶位,顾湉汐拉着陈暮坐在后排座椅上,美名其曰路上无聊可以和陈暮聊天解闷,事实上她们两个的确很聊得来,顾时屹觉得,陈暮和他单独呆在一起,也少见这么健谈的时候。
陈暮挺喜欢和顾湉汐聊天的感觉,她们年纪相仿,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顾湉汐活泼开朗,她能很明显的感觉到,这样性格的养成,必然是被很多的爱包围。
车子驶在波士顿的街区上,顾湉汐敏锐的觉察出这是直接回家的方向,她往前探头不解地问顾时屹:“哥,嫂嫂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飞机,你不先带我们去吃东西吗?”
顾时屹淡淡往后视镜上扫了一眼,这俩人,可真行,一路上聊得不亦乐乎,没一人搭理他,收回视线,他说:“回去做着吃,你在这呆几年了,不知道这儿没什么好吃的中餐厅?”
“你要下厨吗?”
顾时屹嗯一声。
顾湉汐瞬间瞪大眼睛,想再说什么,又怕她哥秋后找她算账,于是老实靠回椅背,在陈暮耳边低语道:
“真是稀罕了,很久没见过我哥亲自下厨了,但其实他厨艺很不错,我哥中学就出国读了,他在英国留学,那儿比这还美食荒漠,那时候假期去找他玩,吃不惯当地的餐厅,都是我哥下厨,工作后,他很忙,我就没怎么见过他下厨了。”
陈暮了然的笑,虽然她还不知道顾时屹到底是做什么的,但旅途中她就见识到了他的忙碌。
结束这个小插曲,两个女孩继续聊起了天,五花八门的话题,诸如最近追的剧,各自的旅行见闻,仍在进行的高山滑雪世界杯,气氛越聊越嗨,以至于车子忽然停下时,顾湉汐才发觉顾时屹一声不吭的把她送回了学校的公寓。
因为这个发现,顾湉汐不满的瞪向她哥:“我也要回家,今晚不想住公寓。”
顾时屹头也没回地说:“不行。”
感受到顾时屹周身隐隐散发的不容反驳的气场,顾湉汐退了个台阶:“只回去吃个饭,吃完我自己会回来的,不用你送。”
顾时屹回头睨她一眼:“今天太晚了,你一个人回来我也不放心,改天吧。”
顾湉汐闻言在心里好一番审时度势,这才不情不愿的下了车,她哥的心思也不难猜,就是不想她跟着去当电灯泡呗,难得交个女朋友,她就不去凑热闹了。
下车前,她和陈暮道别,并说如果接下来觉得无聊可以随时约她,两人互相交换了手机号码。
等顾湉汐的背影消失在公寓楼入口,顾时屹拉开车门下车,须臾,陈暮身侧的车门也被拉开,她不明所以的抬头望过去,问他怎么了。
顾时屹单手支在车沿,“坐到前面来。”
陈暮:“……”
一分钟后,两人各自重新坐回车厢内,陈暮忽然觉得顾时屹这行为有点可爱,她凑近他,揶揄道:“我和你妹妹很合拍,这一路聊得很愉快。”
下一秒,顾时屹猛地倾身过来,一只手绕过她,扣在她腰上,另一只手覆在她后颈上,眼中划过风雨欲来的气场,陈暮根本无处闪躲,转瞬便被他堵住了唇舌。
很霸道的一个吻,像是在发泄这一路上她忽视他的不满。
好半晌,顾时屹才放开她,陈暮大口喘息,呼吸新鲜空气。
望着眼前人硬挺的下颌线,陈暮忽然想起初见他的那一天,她站在透明电梯外,意外和他视线相触,那时她怎么也想不到,之后短短半个月,会和他有这样的因缘际会。
气息逐渐恢复平稳后,陈暮上前攀住顾时屹,额头抵在他的下巴上,轻轻晃动:“顾时屹,我饿了。”
在到达大厅这么说时有掺假的成分在,到这会,她是实实在在的感觉到饿了。
这样近乎撒娇的行为,叫他很受用,顾时屹抬手揉一揉陈暮的发顶,低声说:“回家了,小馋猫。”
听到家这样的字眼,陈暮忽然鼻尖一酸,在船上她只是和他吐槽过一回西餐吃多了,有点馋中餐,她都快要忘记的随口一说,没想到他一直记得。
那一刻,陈暮贴着他想,家这个离她很遥远的概念,好像一瞬间,触手可及了。
第25章
汽车稳稳停下, 陈暮跟着顾时屹下车,一路行驶过来,天色已经黑透,这附近看起来像是很高级的私人住宅区。
路上隔很远才有一幢住宅, 陈暮方才大概扫了一眼, 基本都是美式独栋别墅, 是以当她被牵着走近夜色中的那幢徽派建筑时, 陈暮整个人都惊呆了。
整栋建筑古色古香,完全不像是新搭建的,每一处细节、建材都透着厚重的历史感,那种扑面而来的底蕴让陈暮差点以为此刻她身在国内什么旅游景点中。
顾时屹看出陈暮的惊讶, 淡淡问她:“对这房子很好奇?”
陈暮下意识点了下头,又很快摇头:“没有, 就是觉得这房子很漂亮,很独特。”
她的确很好奇, 但也不难猜出, 这份好奇后面,是他的家族渊源,她觉得以她俩现在的关系, 不是合适的时机去探究这些问题。
顾时屹轻易看穿陈暮的心思,低低笑一声, 说:“关于这房子,是个很长的故事, 等吃饭的时候慢慢再给你讲。”
陈暮知晓顾时屹的说辞绝不是什么拖延之计,在她们这段关系之中, 他比她坦诚太多,这个发现, 让陈暮心情有点闷闷的。
顾时屹见她不吭声,又问了句:“怎么了?”
陈暮怕他发现什么,赶忙转移话题说:“一会儿我想先洗澡。”
顾时屹:“好,等你洗好,正好吃饭。”
......
......
从浴室出来,陈暮坐在洗手台边吹头发,这幢建筑带给她的那股震撼劲儿还没过去,她木讷的拿着吹风机,心里乱七八糟的猜测一大通,以至于当顾时屹站在她身后接过她手中的吹风机时,她才陡然回神。
顾时屹帮她关掉吹风机,放回置物架上,“在想什么,这么专注,头发干透了还在吹,不觉得烫?”
陈暮微微昂起头,头皮后知后觉有一点点烫,但她心里却在想,能在这里拥有一栋这样的住宅,他一定拥有很显赫的出身,她对这段关系,好像更忧心了。
她们之间,始于一而再再而三的偶遇,再之后的相处,气氛刚刚好,感觉刚刚好,一切发生的合理又不合理,她全凭心意选择的这条路,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她们之间好像从没有互相说过喜欢,他对她,是不是就是一时兴起觉得她好玩,带在身边,像养宠物一样,劲儿过去了,随时可以丢弃。
她孤注一掷的选择,会有以后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