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桌上”两个词,乐英就条件反射般开口,生硬地打断了时昨的话。
真的很怕从他口里听到抹茶千层四个字。
时昨看着乐英。
女孩脸颊泛红,从看到他时,眼里就闪过慌乱,视线偷偷瞟了眼桌上,下一秒,却像是被灼烫般,飞速挪开。
这怎么看都不对劲,时昨放轻语气问:“乐英,你怎么了?”
听到这句话,乐英回过神。
反应过来是和梦里不一样的对话,乐英连忙伸手捏了把手臂。
“嘶。”痛感漫延开,乐英揪起眉毛,“好疼。”
痛是痛了,可乐英脸上却浮现出越来越大的笑容。
竟然会痛,那就说明不是梦。
一下就放下心,乐英低头揉了揉泛红的手臂,抬头,却看到时昨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我昨晚做了个噩梦。”乐英本来是想把那个荒谬的梦,完完整整说给时昨听的,可是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另外一回事,“我……还没有反应过来,还有点怕。”
时昨像是松了口气:“给你买了块蛋糕,吃一下,压压惊。”
几乎是压在尾音上,乐英开口问:“给我的!”
“嗯。”
刚刚还一脸疑惧的女孩,眼里再次被光彩映亮,唇角笑容漾开,就因为这么一句话,就重新变回了那个纯真的小太阳。
坐到桌边,乐英仔细观察了会这块抹茶千层,和梦中的无差,就连纹路都过分相似。
乐英用勺子舀了一口,塞进嘴里,香甜在口里漫开,含糊地问:“是方姨家的吗?”
时昨“嗯”了声:“我们小时候经常吃的那家。”
乐英也说:“我最喜欢方姨家的蛋糕了。”
怪不得梦里那么逼真,原来是她最喜欢的那家蛋糕。
还在想着,传来窗户被轻敲的声音。
有个穿着橘色碎花连衣裙的女孩,站在窗外,扬声问:“请问有人吗?”
乐英刚想站起身,就被轻轻按住了肩膀。
时昨说:“我去。”
眼睁睁看到时昨走到窗边,乐英连最喜欢的蛋糕都顾不上吃了,目光定在交谈的两人身上。
微风轻轻吹过,女孩伸手拢了拢被吹起的长发,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女孩很轻地笑了,脸颊微微泛红,点了下头,然后转身离开了。
看到时昨要转身,乐英连忙扭过身体,装作自己一心在吃蛋糕的模样。
时昨一转身,就看到乐英脸颊泛红,只顾着埋头吃蛋糕。
可根本没动几口的蛋糕,把她暴露了个彻底。
时昨敛去眼底晃过的笑意,坐回到小桌旁边。
乐英舀了一大勺,把左腮塞得满满的,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过了好一会,她才有些支支吾吾地问:“小昨,刚刚……你们在聊些什么啊?”
时昨说:“只是问路。”
乐英重复喃喃:“问路啊。”
其实她也说不着,是想听到什么答案,只是在听到这个答案的瞬间,顿时安心了不少。
可是刚刚的场景,再次唤醒了昨晚那场梦的记忆。
乐英第一次觉得蛋糕好像也没那么甜,也没那么好吃了,有些莫名其妙地开口:“小昨,我前几天看了一个剧,里面男主高考毕业后,来一个小镇旅游,然后邂逅了在这里的女主角。”
“就是……他们谈恋爱起来还挺甜的,芝芝一直在嚎真的好甜。”
扯谎提到卢芝时,乐英在心里快速默念了三遍“芝芝对不起”。
铺垫了一大堆后,乐英用勺子压了压蛋糕,才问:“小昨,要是有合适的人,你也会像那个男主角一样……谈恋爱吗?”
问这话时,乐英低着头,手却没停下来。
一小块蛋糕,在眼前被压成绿泥。
迟迟没有得到回答,乐英抬起头。
发现时昨在定定看着她。
轻轻眨了下眼睛,语气有些不确定地问:“……小昨?”
窗外透进的阳光下,侧脸被笼了层模糊朦胧的暖光。
时昨弯了弯眼睛,给出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会的。”
第31章 「第三十一个夏日」
临近午休, 凉丝丝的空调冷气窜过身上,乐英抱着扫帚,歪头出神地看着紧闭的窗户, 扫一下, 叹两下气。
几排书架之外, 路渊拧着头往那处瞧, 话音带着疑问:“她这是在扫什么, 扫空气吗?”
没有得到应声。
路渊自来熟地用手肘捅了好几下的时昨的手臂, 自打医院那天过后, 就连大黄也对时昨改观不少,时不时就说上一句,时昨他真是个好人啊。
而路渊不管时昨乐不乐意答不答应, 单方面就把他划进自己朋友的圈子里了。
他交朋友一向这样没道理的。
没有得到回答,路渊又伸手戳了几下:“小昨, 你说话啊。”
“别叫这么恶心。”
语调淡淡的,不明显, 可显然能从语气听出不爽的意味,那路渊可就来劲了:“怎么着, 你终于失宠了?”
路渊看热闹不嫌事大,眼里写满揶揄:“你前两天不是还在我面前特别得意吗?”
“嗯,童养夫?”
话音刚落,身边就飘过一抹白色。
“借过。”
听到声音, 路渊瞬间瞪大了眼睛,惊恐地转头,看着女孩双目无神地经过身边。
女孩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并没有朝旁边投来任何目光。
抱着扫帚,边走, 又悠悠叹了口气:“哎——”
这已经不知道是今天第几道叹气了,路渊压低声音,心虚发问:“我靠,我刚刚说的话,小英她听到没?”
时昨来了句:“你怕什么?”
一听到时昨说他怕,路渊下意识就挺起胸膛:“怕什么,我当然不怕了。”
“只是为什么要帮你创造机会,那我多吃亏啊。”
时昨:“……”
“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路渊双臂交立,摸了摸下巴,“昨天还不是好好的吗?今天怎么就成这样了,一直叹气,这活像丧气鬼上身啊。”
时昨:“……”
“说相声说完了吗?”
“还没有。”路渊瞥向时昨,还是那副面瘫脸,连一丝不耐烦都懒得给出,顿觉得无趣。
可又转念一想,这个心机男每天面上不显,没准心里又在谋算些什么小九九。
越想越觉得可能,路渊仿佛听到耳边响起名侦探柯南的BGM,自认为眼里闪过一丝锋芒,审讯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还是这件事跟你有关?”
听到这刻意压低的声线,不用看一眼,时昨就知道这人多半在发疯病。
“关你什么事?”
路渊平常被哽多了了,也习惯了,时昨这个人,除了在乐英的面前,对其他女生倒是很有礼貌,对男生们就是完全的一视同仁,就连韩乘也是天天被怼的命。
无所谓,他自我调节,这是把自己当朋友的象征。
路渊见硬的不行 ,就来软的:“小昨小小昨小昨小小昨~”
捏着一把又细又黏的嗓子,从他这一向粗犷的大嗓门冒出,有种说不清的怪异,活像黑山老妖成了精。
这一声效果显著。
时昨那一向对他缺少波澜的脸上,此时眉头轻轻皱起。
明显是被恶心到了。
“你们关系还挺好。”
轻掩的门被一把推开,卢芝拎起手里的绿色环保袋,举到眼前,朝他们笑了笑:“请大家喝汤。”
时昨朝她瞥去:“来了?”
卢芝说:“来了。”
一来一回的,跟对暗号一样,路渊在他们两人之间,环视一圈:“你们有猫腻。”
卢芝把手里的袋子放在桌上,把白瓷汤碗拿了出来,用手扇了扇冷风:“外面真热,还是在里面开空调舒服,对了,乐英呢,她一直嚷着要喝猪肚鸡汤,让她去厨房拿碗勺出来,哎,人呢?”
路渊嗅着汤碗泄出浓郁香味,一听到问话,伸手指了指角落。
女孩窝在角落里,抱着扫帚,双目无神地扫地,像根地里霜打的小白菜。
扫了好几下,关键是那扫把都没挨到地。
卢芝看了会,疑惑发问:“她这是怎么了?”
时昨收回目光:“你昨晚跟她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