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不信。可你是没看到温梓涵那阵仗,我从来没见过那么能哭的女孩子。”毛娜说着,语气竟然有些担忧,“我总觉……她这么难过,并不是因为被你抢了男朋友,而更像遇上了什么过不去的难处。”
岑潇听着,微微蹙眉,又听毛娜补充道:“可我每次问她,她又不肯说。”
岑潇越听越疑惑,正想和毛娜多聊几句的时候,突然瞥见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温梓涵是属“曹操”的吗?她才和毛娜说到她,她这就出现了。
可温梓涵显然不是来找自己的,她甚至都没看到岑潇。只见她被两个男人架着,正往凯利大酒店的一道侧门走去,而她扭动着身子奋力挣扎,显然很不情愿。
这幅境况似曾相识,岑潇看着,目光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见她半天没说话,毛娜在电话那头问道:“潇潇,怎么不说话?”
岑潇道:“遇到点状况,我先挂了。”
她说着,便挂了电话,再将手里那只没吃完的冰棍甩进垃圾桶,就往温梓涵那个方向追去。
这是条夹在凯利大酒店和某家高级会所之间的暗巷,除了巷子口的那间便利店,再没有其他门市;而那道侧门,除了凯利大酒店的员工偶尔通行,再没有其他行人。
那群人架着温梓涵走条路,可见别有预谋。
眼看温梓涵就要被人拽进侧门了,岑潇大声喊道:“温梓涵!”
“岑……呜!呜!”温梓涵闻声,终于发现了岑潇,可她还来不及回喊,就被一个男人捂住了嘴巴,他们甚至加快了拉拽的速度。
岑潇见状,忍着还未痊愈的腰伤,小步快跑起来。同时,脑中也有一些不明确的光点闪过——
要向陆平川求助吗?他派来保护她的人在这附近吗?如果她大喊几声,会有人出面帮忙吗?
眼看温梓涵已经被人拽进了侧门,岑潇来不及细想了。她一咬牙,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侧门处,就在侧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用力踹开了那扇铁门。
而那两个男人好不容易才把温梓涵拽进大门,三人正拉拉扯扯地在门后僵持,根本来不及躲闪,就被岑潇踹开的铁门扇到了地上。
人仰马翻之际,温梓涵只觉得机不可失。她以最快的速度从地上爬起,几个快步地躲在了岑潇身后。
而岑潇也将两个男人看了个清楚——他们一身的名牌西服,还戴名表,一看就是有钱、有身份的人。
其中一个男人满脸醉意地爬起来,冲岑潇吼道:“你他妈的什么人?!敢坏本少爷的好事?”
岑潇回呛道:“你们又是什么人?和温梓涵什么关系?”
那个男人道:“她是我妹妹!哥哥带妹妹出来消遣,怎么了?犯法了?”
岑潇愣了一下,扭头看向温梓涵,后者立刻就哭道:“不是,不是,我和他们没关系。”
温梓涵脸上的妆早就哭花了,披头散发地冲着岑潇直摇头。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睛里充满恐惧,那股恐惧让岑潇非常熟悉。须臾间,她在对方脸上看到了十三岁的自己。
这时,另一个男人也爬了起来,对同伴嚷嚷道:“你和她们废话什么?!这个妞长得更好看,不如一起带走!”
话音刚落,两个男人就猥琐地笑了起来,他们似乎找到了更兴奋的目标,一步步地向温、岑两人靠近。
若是换做从前,岑潇或许还能和两个男人一较高下。可她如今身上有伤,身边还有一个战斗力为零的温梓涵,看着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电光火石之间,她扯过一旁的温梓涵,狠狠推搡了一把,骂道:“你个贱蹄子!之前找你讨债,你老说自己没钱!今天倒好,遇上你的两个哥哥,干脆让他们替你把钱还了!”
温梓涵被推着踉跄了一步,直接摔在了地上。她莫名其妙地看向岑潇,只见后者对自己挤眉弄眼的,也很快反应过来,动作迅速地抓住一个男人的裤腿,就道:“两位哥哥,这个女人是放高利贷的!我欠了她好多钱,要不……要不你们替我还了吧。我……我会乖乖和你们走的。”
两个男人一听就不动了。他们本就喝得半醉,眼下更是被这急转直下的剧情弄傻了眼,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们打量着岑潇,只觉得眼前的女人虽然容貌出众,但言辞狠厉,举手投足间更是杀气腾腾。这么一看,美则美矣,但更像个母夜叉。
而且,如果她真是放高利贷的……B 市的高利贷或多或少都有背景,不是好惹的对象。
男人犹豫着,面露迟疑。岑潇见状,连忙掏出手机,对着他们“咔嚓咔嚓”地拍了几张照片,又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冷笑道:“温梓涵的哥哥,是吧?来,哥哥替妹妹还债,合情合理。我已经把你们的照片发给公司的同事了,他们很快就会找上门来,你们就等着吧!”
“岑潇,你个黑心肝的女人!”温梓涵入戏很快,哭得更大声了,“我不就欠了你两千万吗?用得着这样赶尽杀绝?!”
两千万?两个男人一听头就更大了,他们对看了一眼,似乎在用眼神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双方就这么僵持了片刻,其中一个男人突然反应过来,嗤笑道:“雕虫小技,还想糊弄我们。”
他说着,朝同伴使了个眼色,同伴心领神会,拽起地上的温梓涵就说:“两千万还不容易?你陪我们逍遥一晚上,要什么没有?”
男人笑着,神情越发下流,岑潇知道糊弄不过去了,干脆迎向对方的目光,镇定地说道:“其实,我是不是放高利贷的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拍了你们的照片,已经转发出去了。如果我今晚出了事,你们绝对脱不了干系。”
她说着,又看了眼被男人箍住的温梓涵,“你们不就是出来找乐子吗?没必要为了女人,给自己惹麻烦。”
可岑潇的姿态越镇定,男人看着就越恼火。他们两个在声色场所出入惯了,看女人就跟看“玩具”似的。管她们愿意不愿意?反正惹了麻烦,再拿钱摆平就是了。
这个死丫头当自己是谁?还敢一本正经地在这里说教?
这么想着,他们一个牢牢抓住温梓涵,另一个上前一步,就要去扯住岑潇的衣领。可就在他试图将她扯过来的时候,却不想对方早有准备,一抬手就扣住了他的手腕,尖利的指甲倏地扎进他的肉里。
男人痛呼一声就想撒手,岑潇趁机矮下身子,一个扫堂腿就把他绊在了地上。
可她这一用力,也带动了腰上的肌肉,一瞬间,剧烈的疼痛顺着她的脊柱直窜脑门,她白着一张脸,立刻跪在了地上。
男人发现端倪,一个挺身飞扑过来,他压住岑潇,再下盘用力,整个人坐在了她的腰上。
妈的,太痛了。岑潇只觉得牙根都要被自己咬碎了,她努力不发出疼痛的呻吟,可汹涌的痛觉淹没了其他感官,她连温梓涵喊她的声音都听不清了。
陆平川派来的人到底在不在这个附近?这两个男人不是三合会的,他们就不管她了?
可她不能折在这里,不仅如此,她还得带上温梓涵一起离开。这么想着,岑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道:“陆平川!你的人他妈的在不在?!给老娘滚出来!”
这时,那扇铁门复又打开,三个身形高壮的黑衣人冲了进来。为首的那个速度最快,不过几秒就冲到岑潇跟前。
他一抬脚就踢向男人的下巴,行动之间,岑潇好似听到骨裂的声音,而男人甚至来不及呼痛,便仰头摔了出去,口中飙出的鲜血在空中甩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重获自由的岑潇连忙翻身,便见 K 单膝跪在那个男人身上,一手反擒住他的两只手,一手压住他的头。
再看温梓涵那边,另一个男人早就被这个阵仗吓到。根本不需要黑衣人动手,他抛开温梓涵转身就跑,甚至顾不上自己的同伴。
一瞬间,局势就扭转了。
岑潇忍住疼痛,冲 K 咬牙切齿地叫道:“陆平川不是派你们来保护我吗?刚才为什么不出现?”
“少爷交代了,我们只管看住三合会的人。”K 回着,顿了一下,“至于其他的闲事,我们不能管……除非……”
岑潇追问道:“除非什么?”
K 犹豫了几秒,还是老实回答:“除非,岑小姐主动求救。”
第33章 这次不靠男人,你就靠自己
岑潇将温梓涵带回自己的公寓。她打开所有的灯,直到温暖的灯光将室内填满,这才觉得周身血液开始回温,僵硬的四肢逐渐恢复了知觉。
她倒了两杯热水,把其中一杯递给沙发上的温梓涵,而后者只是抬眼看了她一眼,憋着嘴,往沙发的另一个方向挪了下屁股。
岑潇看着,不由得挑高眉毛——这女人真有意思。不顾及她的“救命之恩”也就罢了,怎么还和她摆起谱来?
爱喝不喝。岑潇想着,将马克杯往矮几上一放,然后坐在了她对面的沙发上。
只是这一坐,又牵动了她的腰伤,她终于忍不住“嘶——”的一声叫了出来。
温梓涵闻声看过来,犹豫了半晌才说:“你……你受伤了?”
“怎么?”岑潇抬眸看了她一眼,反问道,“这会儿知道愧疚、感恩了?”
“我又没让你来救我……”温梓涵嘟囔着,眼神扫过矮几,发现上面放着一些专治跌打损伤的药酒和口服药,心里便有点明白了。
所以,她之前在医院看到岑潇,她其实是去看腰吗?
这么想着,温梓涵抄起一瓶药酒,对岑潇说:“你伤到哪儿了?我给你揉揉吧。”
岑潇实在是疼得有些受不了了。时间也晚了,她又不想去医院,于是乖乖趴在沙发上,对温梓涵说:“后腰,先用那瓶白色的喷一下,再用红色的揉。”
温梓涵点了点头,就坐到岑潇身侧。可当她掀开岑潇衣摆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如雪肌肤上,大片的瘀伤触目惊心。那些青紫的伤痕里甚至还有红褐色的出血点。
这并不是简单的磕碰就能造成的。
感受到温梓涵的沉默,岑潇只说:“没关系,我习惯了。你上药吧,我不怕疼。”
习惯了?岑潇为什么会习惯这种伤?温梓涵听着,不由得想起自己今夜所见的岑潇——她气势如虹,身手了得,在与那两个男人交谈的过程中,全然没有撒娇卖乖,反而句句机锋、游刃有余,丝毫不落下风。
这样的岑潇,让温梓涵觉得陌生,又莫名觉得安心。
她不做多想,开始给岑潇上药。
当温梓涵的手沾着活络油落下来的时候,刺痛感再次袭来,岑潇咬紧牙床,只等那一阵疼痛过去。
感受到她肌肉紧绷,温梓涵放轻了一些手劲儿。岑潇适应了一会儿,终于放松下来。
温梓涵沉吟着,冲岑潇问道:“其实,你……没怀孕,对不对?”
岑潇的下巴搭在沙发抱枕上,闷声回道:“废话,陆平川也就只能骗骗你了。”
“陆平川”三个字似乎牵动了温梓涵的某根神经,她的手抖了一下,一时没控制住力道,岑潇顿时就叫了出来:“温梓涵,你报私仇!”
“没有,没有!”温梓涵反应过来,连忙摆手,“我是不小心的。”
那道痛感激烈却短促,很快就过去了。岑潇吐着气问道:“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陆平川?”
“我没有,我不喜欢他。”温梓涵条件反射般地回答着,又觉得自己的表达不够精准,于是补充道:“哎,我对他多少是有点‘好感’的。但肯定不到‘很喜欢’的程度。”
岑潇思忖着,从沙发上爬起来,又问:“那今晚是怎么回事?你难道不是因为失恋去酒吧买醉,结果被无赖缠上?”
温梓涵摇了摇头,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端起矮几上的马克杯,喝了几口水。
水已经不烫了,带着妥帖的温度,沿着她的咽喉往下,淌过胸腔,流进胃里,安抚了她的焦虑。
或许是今晚的遭遇,拉近了她与岑潇的距离,又或许是她心中郁结已久,极需找人倾诉,温梓涵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说道:“今晚……我是被经纪人带去那个会所的。”
岑潇闻言一怔,等她继续说下去。
在温梓涵看来,话反正都说到这儿了,不如就豁出去。她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我和经纪公司的合约马上就要到期了,到期后应该是不会续约了。”
岑潇越听越疑惑,下意识地就问:“既然都快解约了,经纪人怎么还带你去参加酒局?”
而且还任由那两个男人,把温梓涵从酒局上带走。
“你不知道。从大三那年算起,我和这个公司签了七年的合约。”温梓涵叹了口气,忍住想哭的冲动,“这七年,我虽然不算大红大紫,但电视剧没少拍,商务也没少接,前段时间还被他们丢到乡下去做直播。可是……我还欠了公司八百万。”
八百万?岑潇微微蹙眉:“你没赚到钱,反而还欠公司的钱?怎么会欠这么多?”
温梓涵是吸毒了,还是赌博了?
“我当年太无知了。”温梓涵似是陷入了一种极度悔恨的情绪中,她一边说着,还一边无意识地揪扯自己的头发,“刚签约的时候,公司说我不是科班出身,出道之前要去指定的培训班里接受培训。可是培训班的费用非常高,公司又说可以帮我垫付,等我以后赚了钱,再慢慢还给公司就行。”
她说着,不由得回想起七年前的自己,仗着年轻貌美,又被星探的甜言蜜语洗脑,只觉得前方一定有一条康庄大道在等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