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从苏黎世回来,直接从机场过来的。
身上的衣服没换,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银行那边说文件两周前被时恒湫拿走了。”
季言礼脚下停住,他再次垂眸看了眼手里的手机。
沈卿还是没接。
季言礼目光抬起来,蹙了下眉问道:“时恒湫?”
林行舟点头:“对,文件在他那儿。”
季言礼把手机放起来,轻笑了一声:“怪不得一直找不到。”
话音落,他又问了林行舟一句:“知道时恒湫住在哪儿吗?”
林行舟点了下头,抬手指了下身后不远处的段浩:“刚让段浩问过。”
季言礼微压下巴,提步过去,拉开后车门:“去一趟。”
季言礼在季家老的这栋写字楼,本就离CBD不远,驱车十分钟就到了。
位置不难找,楼也不难找。
林行舟跟着季言礼上去时还在想,时恒湫如果不给开门怎么办。
毕竟严格讲,季言礼和时恒湫的关系并不算好。
而且他有这文件,但一直不拿出来,十有八九就是不想让季言礼和沈卿把这关系弄明白。
不过跟着季言礼上去,看到敞着的房门时,林行舟发现自己多虑了。
他迟疑地望了季言礼一眼,看到身旁的人也皱了眉。
怎么不关门?
两秒后,一旁的人身姿动了动,走过去。
林行舟没再犹豫,跟在季言礼身后,进了房间。
屋子内和外间的走廊一样,空而安静,像是没有人。
林行舟觉得这屋子空荡的踩在地板上的吱呀声都能荡出回音。
林行舟瞥眼看到一侧沙发上扔着的女士大衣,刚想让季言礼看是不是沈卿的,下一秒身旁的人晃了下,已经快步走向了不远处的卧室。
林行舟眉头一紧,追着上去。
床上铺着的灰白色床单有明显鲜血的痕迹,床头的地毯上扔了个女款的提包。
林行舟眼皮一跳,下意识开口:“要不要报警......”
他话音未落,已经看到季言礼往前两步,弯腰把床头合了一半的抽屉拉开。
季言礼比林行舟更早认出沈卿的东西,所以此时拉抽屉的手已然不太稳。
抽屉里的东西很乱,有匕首和剪刀,还有各种药瓶。
季言礼半蹲着,从抽屉里拿出瓶药,目光扫过上面的标签——
曲唑酮,是四环抗抑郁药。
林行舟走上来,他也看到了药瓶上标着的字。
他犹豫不定的:“是......”
季言礼把瓶子扔在床上,掏出手机再次拨沈卿的电话,同时语速很快的吩咐身边的林行舟:“联系各大医院,看他们两个有没有谁在今天挂过号。”
林行舟应了一声,走到一边给段浩打去电话。
季言礼接连拨出去五六个,对面都是无人接听。
手机再次拿下来时,换了余曼的号码。
这次终于接通,余曼在那端说沈卿确实是在傍晚的时候来找了时恒湫。
林行舟从一旁走过来,可能是看到季言礼的表情,语气也不像平常沉稳:“没有查到有挂号信息。”
季言礼捏着手机反身走了一步,再转过来时开口的声音有点哑:“把电话打给沈煜辞。”
他和沈煜辞不算熟,只知道对方是医生。
但沈煜辞好像跟时恒湫关系一直还不错。
林行舟从通讯里调出沈煜辞的电话,拨出去。
扬声器里的机械音没响两声,清朗的男声从里面传出来:“林行舟?”
“不是我找你。”林行舟把电话递给身旁的季言礼。
沈煜辞语音停了停,还没来得及再问,听筒里已经传出了季言礼的声音:“时恒湫和沈卿是不是在你上班的医院?”
季言礼声落,扬声器里明显空了空,紧接着对面人再出口的语气像在打太极:“你突然问我这个...”
“我他妈没跟你废话。”季言礼声调骤然提高。
沈煜辞被怼得一愣,几秒后拖着声音低声:“我真服了,你们夫妻俩都跟狗一样,凶什么......”
虽然沈煜辞在电话里还是没有说明白这俩人到底在不在,但季言礼还是把车开到了医院。
从住院楼上去,找到沈煜辞的办公室。
推开门,走进去。
大概是季言礼的脸色沉得太吓人,沈煜辞把笔夹进白大褂的口袋里,抬头看到他的时候先是直截了当地来了句:“沈卿没事,有事的是时恒湫。”
“真是够了,”沈煜辞从座位里走出来,“值个班,你们一个两个地给我找事。”
林洋一知道这事儿就过来了,此时落了两步从外推门进来。
同一时间,从外间走廊挤进来的还有一个小护士。
年轻的护士抱着怀里的夹板小跑向沈煜辞:“李大夫说让你去一趟,他不肯住院,女朋友劝都不行。”
季言礼目光抬了抬,投在眼前的护士身上。
他知道这个护士应该是把时恒湫和沈卿错认成了情侣。
沈煜辞把衣服挂在墙上的衣钩上,回头看了眼季言礼:“你坐一下,我去一趟。”
沈煜辞到底是跟时恒湫关系好,私心不想让季言礼这个时候跟时恒湫打照面,刺激到他。
他不知道季言礼是不是知道他的用意,总之他等了两秒,看身前的人掀眸看了自己一眼,点了下巴,往后两步,在桌旁的木椅上坐下来。
他身量长,坐在有些矮的木椅子上,微弯上身,让人觉得坐的有些委屈。
沈煜辞和刚进来的那个小护士一起出去,办公室的门没关严,敞了一半,能看到外间的情景。
住院部的楼中间是个天井,从季言礼坐着的地方抬头,可以通过没关严的门看到对面高一层的走廊。
对面走廊靠西一点的房间,在这个时候走出来两个人。
打头的男人高挺,身上穿着白色的毛衣,右臂袖子卷得很高,小臂处缠着细密的纱布。
他走出去没多远,身后追上一个年轻女人。
女人穿了黑色的高领毛衣,拉着他的胳膊挡在他身前,神情焦躁地在说着什么。
季言礼目光轻轻盯着那处,过了会儿,他偏开眼,忘了是在医院,伸手从口袋里摸了烟。
林洋往对面楼上看了一眼,走过去,把季言礼刚咬在唇上的烟捏下来:“在医院呢。”
季言礼像是刚意识到,他抬头看了林洋一眼,手从一侧的口袋滑下来。
这个时间点,住院部无论是病人还会医生,都不会在走廊上乱游荡。
房间内静得出奇。
季言礼两腿敞着,双手搭在腿间,微微垂眼,盯着眼前的地砖,脸上没什么表情,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林洋再次往对面扫了下。
那两个人还没有进去,沈卿的表情无论谁看了都知道,她非常担心此时被她拉住的那个人。
林洋目光再转回来时迟疑了下,还是看着季言礼开口。
“如果,”林洋顿了顿,再次强调,“我是说如果,沈卿更喜欢时恒湫呢?”
季言礼没动,片刻后他眼皮抬了抬,无意识地捏了下手里的烟盒。
林洋语调尽量平和,很艰难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他们两个毕竟从小一起长大,即使不是因为现在这事动的恻隐之心,沈卿跟他的感情可能也比跟你深。”
见季言礼不说话,林洋有点慌。
他撑着身后的病床直起身体:“我说这个不是想拆散谁,我是想让你做个心理准备。”
“你别不说话,挺吓人的。”林洋说。
林洋动了动撑在床上的手,自觉自己不应该说这两句。
“嗯。”季言礼动作很慢地把烟盒放起来,眼皮耸拉着,虚虚地笑了下,嗓音轻到没什么生机。
他低低地应了句:“听到了。”
第84章 10.08日更新
时恒湫连沈卿的都不听, 更不可能听沈煜辞的。
但抑郁症患者精神状态不好的时候会很疲惫,没有力气,连呼吸都会觉得困难, 所以时恒湫最终没有拗得过医生, 被送进了病房。
并不是所有患有抑郁类疾病的患者都要住院,但时恒湫需要, 因为他有自残倾向。
注射过一剂剂量并不算大的安定,他人略微昏沉,睡了过去。
沈卿和沈煜辞则并排站在病房外的走廊。
两人沉默良久,沈卿率先转身, 扶上身后的围栏, 哑声开口:“什么时候的事?”
“看诊断书有两三年了,”洗旧了的白大褂穿在沈煜辞身上, 他两手插在口袋, 望着楼中间的天井,“我半年前知道的。”
也是因为无意中看到了时恒湫手臂的划伤。
但那时还没有现在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