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嘉吃了一口他的手指,点头,搂着他的腰,吻他紧实的腰腹。
沈亦承单手撑着桌子,低头抚她的脸颊和下巴,宁嘉合着眼睛,卖力又认真,随后站起身,靠在他身上,沈亦承不想让她难受,只抱着她,宁嘉等了会儿,没看见他的动作,眨眨眼睛,贴在他胸口看他。
“先抱着。”
宁嘉点头,把他压到沙发上,解开他的衬衣,埋在里面,乖乖地吃起来。
他单手搂着她,目光沉沉。
大年三十那夜,他回了趟沈家。
这是雷打不动的,沈致在门口偷偷抽烟,沈亦承给了他一下,他赶紧将烟收好,笑着说:“二叔,您来了。”
“嗯。”他将大衣丢给侄子,“拿进去。”
沈致拍了拍他的大衣,谄媚地说:“嗻!”
“小混蛋。”沈亦承笑着骂了他一句,看他回了屋。
沈宅有一座庭院,几处厢房,好似一座大观园。他也不常来,这里是爷爷沈和硕的居所,父辈和他的同辈,大多各自在外面生活。
沈致是这个家最活跃的。
剩下就是几个叔叔伯伯的孩子,有年龄小的,娇生惯养,还喜欢玩闹,成了这个家为数不多的活气。
沈致给他放好衣服,拉着他往里面走,几个小辈在这里打牌,看见沈亦承过来,站起来叫他,各有各的辈分。
沈亦承当然不能在这打牌,把红包分了,然后回到里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安静听他们说话。
思绪已经飘远,往常喜欢想的是雕玉和生意,如今静下来,只想着他的小宁嘉,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手机也是掏不出来的,沈和硕坐在正中,目光像老鹰一样,偶尔发出一声轰隆打雷般的咳嗽。
他借口去外面抽烟,云晚把他叫下,让他坐到她身边。
“亦承,还没跟爷爷好好拜年。”
沈亦承拿了几十万的好玩意,可都孝敬给这个活祖宗了。
他淡淡恭贺,冷情地坐在一边,抬手托腮,手里把玩着一枚玉貔貅,这是一枚挂坠,上面还有一圈金黄的玉穗,今日他也带了一圈戒指,是宁嘉给他做的那个,有些浮夸的钻石戒指,有点四不像,被沈和硕呵斥道:“坐正,像个什么样子。”
沈亦承都三十了,还叫人骂,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正谈你的亲事,你也不上心,光叫你母亲难过。”
沈亦承平常不屑的顶嘴,这回头一次侧头,看了看云晚,“妈,您说我叫您难过么?”
这一大家子都在,云晚当即变了脸色,皱眉道:“亦承。”
沈亦承说:“我不喜欢女人。”
年年都如此搪塞,几个长辈料定他会这样说,回道:“喜不喜欢不重要,重要是合适。冯家的二姑娘今年刚从国外回来,听冯薇说最近在北市,叫你你也不去。”
沈亦承道:“冯二姑娘跟我不一样,她喜欢女人。”
说的是冯薇的一位小姑,在国外找了个女朋友,天天在ins上秀恩爱,这事儿谁都知道,几个长辈中有知道的,有不会上网的,消息不灵通的,自然就不知道了。
说到这,沈和硕一拍桌子,又是一阵上个世纪的说教,沈亦承早就习惯每年的此时此刻,他唯一成为话题中心的机会,便是相亲的事。
北市这几家老牌贵胄亲戚关系盘根复杂,基本上谁都能沾亲搭故一点,沈亦承把这段忍过去,等着上了年夜饭,一家人又聊起生意,应当又会把他放下了。
这次尤为难缠,他觉得不对,看向沈亦北,“大哥最近要跟冯家有走动?”
他们这一脉虽然不是主家,但是沈亦北实在是能干,几乎成了沈家的主心骨,一些生意也就倾斜到他这里,沈亦北并不否认,“你也玩了这么多年,是该定下来了。”
沈亦承听明白是要将他当个联姻的工具,也不气恼,单手抚摸着手里的玩意,不回不问,尽数沉默以对。
他父亲发话,“年后去冯家呆两天,见见面,觉得合适,春天就定下来。”
沈亦承说:“既然是大哥的生意,叫大哥去娶。”
沈亦北的老婆瞧他一眼,沈亦承又笑笑:“原来是嫂子不乐意。”
沈致这会儿正听墙角,闻言过来道:“二叔,你这话就不合适了…”
沈亦北一皱眉,“有你什么事?”
沈致说:“我就是来告诉太爷爷该开饭了。”
这就算暂时解脱了,以往有这种事,沈亦承会往国外一躲,和他相亲的对象,他也认识,比他玩得花哨,有钱又长得漂亮的聪明女人,是不会急火火地把自己嫁出去的,也有想跟他搭个伴,省着被长辈唠叨,两人各自金屋藏娇,各玩各的,沈亦承总会笑着说:“你有娇可藏,我可没有,亏大发了。”
对方也只能作罢。
这次冯二小姐仍是如此情况,只不过如今沈亦承躲无可躲,宁嘉还在北市上学,他出国躲着,家里可还有一个大学生,带也带不走,只能在她身边守着。
沈亦承习惯了一个人。
一个人,做什么都洒脱,可以油盐不进,可以当混蛋。
可一旦有了责任,他变得瞻前顾后起来,还要想一些新的对策。
云晚跟他一块去餐厅,半路把他叫住,拉到一边,蛾眉紧蹙,“你今天吃什么药了?在你爷爷面前乱说话。”
“别管我吃什么药了,我不想结婚,就这样。”
“亦承,做做样子都不肯?”
沈亦承目光微微波动。
“非娶不可?”
“这回,非娶不可。”
沈亦承放下手中把玩的东西,微微皱眉。
他平时不关心沈家本家的事情,这回像是出了什么事儿,一把将他推出去,沈亦承也不是第一次给沈亦北擦屁股,云晚跟他一讲,他便做了,一来是不想费口舌,二来确实不想叫她伤心。
云晚拼了命生他,到最后最疼的还是她的大儿子。
他苦笑一声:“妈,您就这么不待见我,叫我娶一个不喜欢的人。”
“亦承,你生在这儿,哪有喜欢不喜欢。”云晚说,“你的生意也倚仗你大哥,服个软,日后在北市也好立足,你们两个人各管各的,都成家立业,稳定了,好好的,妈死了也瞑目了。”
她这般苦口婆心,沈亦承便知道事情不可挽回之地步,只得迂回道:“先吃饭,初一初二再说。”
“实在不行,养个小的,找个你喜欢的,别生孩子。”云晚妥协,“你低调些,别叫人落了口舌。”
“养个小的…”沈亦承笑笑,转身就听云晚说,“谁都行,不要宁嘉。”
沈亦承攥紧那枚玉貔貅,不动声色地回到饭桌。
这顿饭食之无味,如同嚼蜡,终于得个抽烟的间隙,他先给宁嘉去了个电话。
手机夹着,点了一支烟放在唇边,直到对面传来机械的“暂时无法接通”。
以宁嘉睡眠的浅度,手机只要一震就会醒。
于是再打过去第二通。
仍无人接听。
他这一夜就觉得心里不安定,没办法,还是找了周静,先给对方发了五万块钱。
周静去不去都得去了。
他坐回饭桌,过了半个多小时,周静将电话打过来,旁边一阵忙乱。
“沈总,您过来看看吧,市医院,我一会儿将病房号发给您。”
周静是很有分寸、并且聪明的秘书。
沈亦承知道出了事儿,这次他站起来,他那父亲先他一步道:“去哪?坐下!”
沈亦承看了看云晚,对方仰头,目光恳切地让他回来,沈亦承低低说了声“抱歉”,转头走了。
到了医院,下了病危,要家属签字,周静手脚冰凉,吓得大气不敢出,生怕宁嘉真在年三十死了,声音发抖道:“这是沈亦承沈总的人,赶紧急救吧…”
*
宁嘉睡了一会儿,醒来去看她的鱼,已经化了不少,便架上烤盘,插上电,摆到餐桌。
沈亦承去她指定地点买了两包调料,宁嘉自己调了一份料汁,淋在鱼肉上,然后码了一些蔬菜,最后想来点酒在旁边一烹,却想起沈亦承将酒都拿走了,她东找西找,找到两瓶啤酒,倒在了里面。看着差不多快熟的时候,宁嘉煮了一点米饭,一人一碗。
鱼烤熟了,一屋子都是香气,这条鱼鱼刺不多,都是大块的嫩肉,宁嘉吃了小半条,沈亦承没什么胃口,宁嘉问他:“你有什么心事?”
“没什么,你多吃点。”
“我前两天心情不好,都没来得及关心你。”宁嘉说,“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有没有人为难你?你有没有受委屈?”
这世上也只有宁嘉觉得他沈亦承会受委屈。
“没人为难我,吃吧。”
“你别勉强自己,这回真是意外,没有下次了,我想了想,你也不用每天都过来,那你还怎么去外地做生意?”
“我走不开的时候,都带着你。”
“我还要上学呢。”宁嘉说,“就当我在撒娇吧,等年后,我们出去散散心?以后我赚钱了,也想带你出去玩。”
他只说:“多吃一些。”
“我什么忙都帮不上你。”
“宁嘉,就不能没心没肺地享受么?”
旁人都说宁嘉没心没肺,如今听到他求着她这样,眼睛酸酸的,她说:“那多不合适啊…但是我真帮不上你什么,要是你在我这还不开心,那我还有什么用?”
沈亦承说:“宁嘉,人不一定要时时开心,但我在你这很舒服,你就是我的避难所。”
避难所。
多情意缠绵的词。
宁嘉觉得自己突然长出一双翅膀,能够把他盖起来,谁也找不到他,她也能歪着头埋在他的头发里。
她甜甜地笑了,问他:“真的?我真这么有用?”
宁嘉对“体现自我价值”的需求近乎偏执,她想要自己有用,可人不是物品,人又没有使用价值,人就是人,对别人有没有价值并不是人存在的标准,宁嘉却总是这样说。
沈亦承说:“没了你不行。”
她抿唇,给他夹了一大块肉。
沈亦承终于明白说什么话会叫她真切的开心。
夜里两个人躺在一起,宁嘉想做,沈亦承吻她,照顾她,却始终干涸得无法继续,宁嘉叹气,“不知道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