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下,两个人就这样随意地聊着天,聊起童年,聊起朋友,聊起最珍贵的回忆。
好像要把彼此那些错过的人生,全都补全似的。
只是这条路何其漫长,区区一个夜晚,又怎么说得完。
聊到十一点五十分的时候,薄韫白看了一眼手表,站起身道:“有点渴,我去拿点喝的东西。你想要什么?”
柳拂嬿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我和你一起去冰箱里看看吧。”
说着就要站起来。
薄韫白却不露痕迹地挡了一下,说:“青柠薄荷口味的气泡水,喜欢吗?”
绝妙的选择。
柳拂嬿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清楚自己的口味,比了个大拇指给他,又坐了回去。
薄韫白回了房间,柳拂嬿独自留在原地,仰首望着高远又璀璨的苍穹。
这情景和刚才没什么变化,但她却忽然觉得,目之所及的一切风景,都没有刚才那么好看了。
一点淡淡的寂寞感在心头涌开。
人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生物。明明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变得如此依赖他。
不知过去多久,身后再次响起脚步声。
柳拂嬿不禁弯起唇,回头去看他。
却没想到,回眸的瞬间,一排金黄色的烛焰,宛如夜色里跃动的芭蕾舞者,映入了她的眼帘。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八音盒的音乐声响起来,是耳熟能详的生日歌。
音色悠扬又迷人,像透明的宝石珠碰撞,发出玎玲的悦耳声响。
烛焰照亮了男人手里捧着的那只蛋糕。
蛋糕做得精致极了,上面竟然用果酱和彩色奶油,画了一幅简易版的山水画。
柳拂嬿略一怔忡,一眼就认出那眼熟的半朵牡丹。
薄韫白散漫走近,白衣被明亮的火光映照着,仿佛胸怀间有一轮璀璨的太阳。
时钟走到整点,他将那只蛋糕递到柳拂嬿面前。
“寒露,生日快乐。”
-
柳拂嬿已经连着好几年没有认真地过过自己的生日了。
她以前过生日的经历,大多都很不快乐。久而久之,自己也开始忽视这个日子。
直到现在。
薄韫白呈上了一只极为用心的蛋糕,和着八音盒的声响,低声哼唱着生日歌的旋律。
偌大的惊喜感席卷心房,仿佛夜幕坠落在她怀里,洒下一大片温暖又璀璨的星星。
柳拂嬿怔忡地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日期。
寒露是一个节气,公历日期不固定,从十月七号到九号都有可能。
今年,正好是七号。
就是今天。
“许愿吧。”
也不知等了她多久,薄韫白笑着唤回她的意识:“再发呆,蜡烛可要灭了。”
柳拂嬿怔了一下,低头看着那个蛋糕,小声地吸了吸鼻子。
“骗我,明明还有这么长呢。”
薄韫白腾出一只手来,将几根蜡烛又往底下插了插,一本正经道:“现在变短了。”
“……”
眼眶的酸意还未消散,柳拂嬿又被他逗得不小心笑出声来。
她忍住泪意,在烛火前合上双掌,闭上了眼睛。
许完愿,她鼓起腮,一口气吹灭了所有的蜡烛。
温暖的烟雾升腾起来,模糊了面前男人的轮廓。
“吹得好,全吹灭了。”
这人连这种事情也要找机会夸她。
柳拂嬿抿了抿唇,主动问他:“你不好奇我许了什么愿吗?”
薄韫白眉尾稍动,但仍佯作一副不太在意的样子:“说出来就不灵了。”
柳拂嬿好像没听见似的,尾音轻盈,又问他:“一点也不好奇?”
“嗯。”男人低声应着,目光却若有若无分过来一缕,带着不动声色的试探。
“总之你的愿望里,总不可能没有我吧。”
对上她明亮的笑意,答案便不言而喻。
薄韫白也扯了扯唇,转过身,将蛋糕放在烧烤架旁的白色小圆桌上,又把小圆桌搬了过来。
柳拂嬿这才得以细细欣赏这只蛋糕。
原来蛋糕顶上放着一只小小的八音盒,音乐声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山水图的笔触很叫人眼熟,一轮草莓味的红日,薄荷味的柳树和山峰,蓝莓味的溪涧,还有树莓味的淡色牡丹花。
“画得不错。”柳拂嬿由衷称赞。
果酱和奶油这些东西,和国画颜料的性质不同,但他处理得如此用心,竟也画出了几分风骨和神韵。
薄韫白笑着说:“我练了好几天。”
“是吗?”柳拂嬿想不出他是怎么腾出的时间,“我都不知道。”
男人垂了眸,乌长眼睫上流过一抹淡色的光:“那可能是你平时陪我太少了。”
“……”
柳拂嬿虽然不知道一天七八个小时哪里少了,但还是乖巧地没有反驳。
切开蛋糕,口味清甜不腻,松软可口。
柳拂嬿本来就有点饿了,此时更是表现出很罕见的好食欲,一口接一口,叉子停不下来。
薄韫白慢条斯理地吃着自己那块,用手指抹去她唇角的奶油印:“喜欢吃的话,过两天还给你烤。”
柳拂嬿原本只以为这个蛋糕是他画的,没想到还是他亲手烤的,不由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上次去巴厘岛婚宴的时候,见你喜欢那个甜品师做的蛋糕。”他漫声道,“后来就和他学了学。”
柳拂嬿慨叹:“我以前根本不知道,你手艺居然这么好。”
薄韫白给自己正名:“我只是不会炒菜。”
秋夜清朗,焰光明亮,柳拂嬿觉得,这是自己有生以来最幸福的一个生日了。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忽然听见薄韫白低声问她:“明天的时间,能不能空出来给我?”
“嗯?”她有点惊讶,“还有安排吗?”
“有一个地方,”男人漫声道,“我想带你去。”
-
经过了上次的夜海出游,柳拂嬿以为这次薄韫白要带她去的地方仍是相同的浪漫风格,就这样抱着期待的心情,沉沉入睡。
可怎么也没想到。
第二天,薄韫白带她来的地方,竟然是一个不向公众开放的私人跳伞基地。
她是那种没去过游乐场,连跳楼机都不敢坐的人。
望着在实拍的跳伞巨幅海报,目测了一下那令人发指的高度,柳拂嬿脚步一顿,双腿像灌了铅似的,停在原地。
“害怕?”薄韫白温声问她,“来的时候不是说不怕?”
“可我不知道是跳伞……我还以为只是滑雪啊、冲浪啊之类,那种不太吓人的极限运动。”
柳拂嬿紧张地咽了咽:“真的是从四千米那么高的地方,直接跳下来?”
她茫然地抬眸:“四千米是多高?”
“我感觉江阑塔就已经很高很高了,江阑塔有多少米?”
薄韫白拿手机查了查,唇线微微抿起来。
少顷才开口,语气也略有些沉重。
“六百米。”
柳拂嬿后退两步:“我要回家。”
“别怕。”薄韫白笑着揽过她的腰,“是跳双人伞,我护着你跳。”
柳拂嬿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薄韫白有USPA的D级证书,是跳伞证书里的最高级别,可以带无经验的人跳双人伞。
她对这个证没什么概念,乍一听到也没怎么惊讶。
直到听见基地里的人说,D证的持有者,至少500跳起步。
“多少?”
柳拂嬿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五百。”薄韫白道,“我大学就开始接触跳伞了。大概前两年换的D证。”
柳拂嬿嗓音有点发颤:“你在欧洲跳了五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