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对面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陶曦薇听着有点奄奄一息,有气无力地说:“嬿嬿,你这真是刀尖上走钢丝,整个过程听得吓死我了。”
少顷,陶曦薇又低声道:“有好几次,我差一点就要报警了。”
“现阶段没有证据,”柳拂嬿淡声回答,“报警也抓不住他,只能这样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在魏云山去世之前,想办法把他稳下来。”
“……也是。摊上这么丧心病狂的对手,真的好倒霉啊。”
陶曦薇叹了口气,又不放心地问:“那你这样一来,终于是把他彻底吓住了?”
“应该吧。”
想起临走前魏坤那副万念俱灰的表情,柳拂嬿回过头,看了看偌大的集团大楼。
“那种人外强中干,伤害别人不过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儿,真轮到自己付出代价,就一点胆量都没有了。”
听到这话,陶曦薇似乎也放了心。
但通话安静了几秒,她又想到其他的事情,吞吞吐吐地开口了。
“嬿嬿,我刚才……好像听到□□的事情。”
陶曦薇胆子小,连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声音都轻轻颤抖了一下。
少顷,才压低了音量道:“你真拿到了管制类化学药品?这可是要坐牢的!”
闻言,柳拂嬿轻笑出声。
陶曦薇愈发心里没底,又害怕又担心,追问道:“到底是不是啊!”
“当然不是啊。”
柳拂嬿撕掉了试剂瓶上的标签,将瓶子打开,倒进了路边的树丛里。
“这就是一小瓶矿泉水。”
陶曦薇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想到魏坤那样的人被一小瓶矿泉水吓破了胆,她觉得有点头晕眼花,又问了一遍:“……啥?”
“矿泉水是自动贩卖机买的。”
柳拂嬿随手将空瓶和撕碎了的标签纸扔到垃圾箱里,又道:“标签和空试剂瓶,是我从隔壁大学借来的。”
“不过标签倒是画得挺真的。”
为了营造真实感,她参照初中实验室见过的那些浓硫酸的试剂瓶,用了好几种颜色的笔,在标签贴上做足了功夫。
毕竟以画画为生,这个对她来说还是不难。
柳拂嬿忽然有些遗憾自己手太快,撕掉标签之前,其实可以给陶曦薇拍个照的。
“你胆子也太大了……”
陶曦薇这下是完全服气了。
她万念俱灰地感慨了一会儿,又问:“那你想过吗,万一魏坤没被这东西吓住,你怎么办?”
“……”
柳拂嬿沉吟一瞬,长眸低垂,眸底掠过一丝清寒的光。
她曼声道:“我也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
柳拂嬿看了一眼手里的公文包,用肩膀夹住电话,把拉链拉得更紧了一些。
其实,除了这个虚张声势的试剂瓶之外。
她确实还带了一把,很锋利的水果刀。
-
回到病房,已经是傍晚时分。
黄昏温柔,淡金色的夕光泛着点点朱红色泽,溅落在窗棂上,像是饱满多汁的甜橙。
雪白的病床铺得十分平整,走近便可以闻到淡淡的枕香气息,像是雪覆青松,是一种非常好闻的冷调。
柳拂嬿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到病床旁边。
薄韫白像是睡着了。
淡色的唇微微抿起,桀骜锋利的五官轮廓也变得柔和。乌黑眼睫低垂着,淡色的夕光流淌过去,有种不露痕迹的温暖之意。
也不知睡前是在处理什么工作,薄薄的笔记本电脑随手放在枕边。
只是这样看着他,柳拂嬿便觉得内心柔软至极。
她踮起脚尖,和他靠得再近一些。
然后轻轻地俯下首。
吻上了,他微抿的唇。
怕弄醒他,她吻得很轻,像蜻蜓点水一般,一触即离。
他好似并无感知,仍睡得十分安稳。
怕电脑硌到他,柳拂嬿又伸长胳膊,想把电脑放到床头柜上。
却不料,这一次,她刚抬起手,就被男人握在了掌心里。
薄韫白睁开眼,眸底也浸着温沉沉的夕阳,不知是何时醒的,也可能从一开始就没有睡着。
他故意抿了下唇,好像是给她留面子,这才没有追根究底。
“加完班了?”
男人温声问。
“嗯。”柳拂嬿弯起眉眼,笑意清亮又耀眼。
稍顿又道:“这次是一劳永逸,以后都不用再去了。”
“那,以后都可以在这里,陪着我养病了?”
男人的话音里没什么明显的情绪。
但柳拂嬿好像还是听出了些许,被独自抛下的,淡淡的委屈。
她心尖稍稍一皱,不自觉用了温柔到极点的语气。
“好,我以后都在这里陪你。”
床头放着空饭盒。柳拂嬿打开看了一眼,眸底微微一亮,语调带着些许雀跃的惊喜。
“真的全吃完了?”
“嗯。”薄韫白理所应当地点点头,“你亲手给我做的,怎么能不吃完?”
“我还以为丝瓜烧肉做淡了。”柳拂嬿笑了笑,“老想着你不能吃味道太重的东西,对伤口不好,结果调料就洒得很淡。”
“很好吃。”薄韫白不吝夸赞,又道,“茄子也很嫩,炒得很香。对了,粥里那个白色的是什么?百合花瓣吗?”
柳拂嬿点点头:“我用蜂蜜腌了一下,好吃吗?”
男人笑意沉沉,眸底的情愫似乎要漫出来似的。
“很甜。”
他似乎只是在夸粥里的百合,但语气那么温沉深情,惹得人忍不住就浮想联翩,好像是在夸别的什么东西一样。
柳拂嬿觉得这人话音带蛊,也不敢多听,赶紧又问:“那,吃饱了,也睡够了,现在想干什么?”
他垂下眸,觉得热似的将被子往下掀了掀,漫声道:“想洗个澡。”
“……能洗吗?”
柳拂嬿的第一反应是担忧。
她目光落在薄韫白发间的纱布和绷带上,似乎自己也觉得疼似的,轻轻颦起了眉。
“你头上的伤口不能沾水。”
说着也愈发不放心,站起身道:“我先去问问医生。”
薄韫白拉住她的手臂。
“医生说过了,可以的。”
稍顿又道:“不碰到伤口就行。”
“真的吗?”柳拂嬿疑惑地看着他。
“就算保证不沾到伤口,你现在身体比较虚,淋了水也不怕会感冒吗?”
“……”
听见一个“虚”字,男人眸底掠过些复杂的情绪。
等听柳拂嬿把话说完,有理有据,逻辑严密,他只好垂了眸,低声承认。
“好吧,医生说的是可以用毛巾擦身体。”
这次柳拂嬿没再质疑,很快站起身道:“我去洗毛巾。”
薄韫白没想到她这么雷厉风行,笑着抬眸看她。
“你要帮我擦么?”
话音带着几分缱绻,在光天化日里听起来,让人耳根不自觉地发烫。
柳拂嬿呼吸轻轻一窒,便有些乱了节奏。
话音却依然温柔,带着几分不让步的坚持:“我是你的妻子。”
听罢,薄韫白从病床上坐起,还是不太死心地道:“那,你能不能也帮我冲个澡——”
“医生说不行就不行。”
第二个要求,就这样被果断地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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