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在这儿睡着了?”
她坐起来后,沙发上多出一块位置。薄韫白坐下来,肩膀几乎和她的后背挨在一起。
但他好像没察觉到这一点,看了眼播放记录,温情话音里晕开些恍然:“这一部,难怪。”
“你看过这部电影吗?”柳拂嬿扭头问他,嗓音里带着点哑。
“嗯。”薄韫白淡声道,“节奏有点拖沓,不太喜欢。”
柳拂嬿有点欣慰地点点头:“我也觉得。”
影音室没有窗户,尽管灯光亮着,周围的布置仍旧很温馨、很舒适。
柳拂嬿双目失焦地看了一会儿眼前的地板,又打了个哈欠。
“怎么困成这样。”
薄韫白偏过头来看她,长而黑的眼睫低垂下来,眸光沉沉,有种叫人琢磨不透的意味。
稍顿,清沉的声音晕开一丝揶揄,半开玩笑道:“和同事聊天聊累了?”
柳拂嬿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提起这茬。
她都忘了这回事,听他说完才想起来,认真地点了点头:“是有点累。”
回想起白天的事,柳拂嬿颦起眉,双眸也更清明了几分:“我还挺担心她的,唉。”
她抱着膝盖坐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但大家实际上都有各自的辛苦。”
闻言,薄韫白垂下眸,淡淡应了声。
少顷,他的肩膀忽然往旁边一斜,靠在了柳拂嬿的后背上。
柳拂嬿身体一缩,回过头看他。
男人神色几分倦怠,发影垂在额前,将眸光也遮得黑沉沉的。
他嗓音稍哑,低低地说了句:“我也有我的辛苦。你怎么不担心担心我?”
柳拂嬿:?
你的辛苦?比人家未婚先孕更苦吗?
但她今天当知心姐姐也当惯了,于是仍柔声应了句:“什么样的辛苦?你可以和我说一说。”
一直扭着头也挺累的,而且看不到他的正脸,柳拂嬿又转了回去。
也就没能看到,男人清隽眉宇间掠过一线无奈,欲言又止般,轻轻抿了抿唇。
最后,也只好随便捡了个次要的理由来说。
“上次和你讨论过之后,我打算给小许安排新的学习材料。”
“但我不知道,什么样的内容对他来说才是简单的。”
说着说着,薄韫白真觉得烦恼了起来。
他揉了揉眉心:“我感觉世界上就没有这样的内容。”
柳拂嬿觉得薄韫白确实挺辛苦的。但另一方面,她又有点心疼被说成这样的小侄子。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柳拂嬿提议让他们换个形式,以后上课主要让薄成许大胆提问,而不是薄韫白单方面地灌输。
“行,我试试吧。”薄韫白仍靠在她后背上,懒声应了下来。
柳拂嬿不得不轻轻动了动身体,偏头问他:“那——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回卧室休息吧?”
他们住的分明是两间卧室,但听她这个语气,好像是要回同一间似的。
薄韫白心里一动,眉眼间晕开些莫名的情绪,看不出是什么意味。
他站起身,打开门,让柳拂嬿先出去,自己关了灯。
两人并肩走了一段,男人低声问:“你明天回家吃饭吗?”
“还是又要陪同事?”
“应该不用陪了。”
柳拂嬿随口道:“她今晚也说了,耽误我这么长时间,挺不好意思的,明明我才结婚不久。”
话听在薄韫白耳中,就换了一种意思。
他垂眸淡哂了一声,觉得这男的还挺绿茶。
可没过多久,又听柳拂嬿灵机一动道:“你提醒我了。我明天订一束花送给她吧。她喜欢粉色的东西,没准会开心一点。”
“粉色的东西?”
薄韫白忽然觉得不大对劲。
他抬眸望过来,语气带着几分迟疑:“……你说的这一位,不是男同事?”
“怎么会是男同事呢?”
柳拂嬿不明所以地解释道:“是我隔壁办公室的行政小姐姐。”
闻言,男人扬了扬眉,面上的阴翳多云转晴般消散几分。
黑曜石般的眼眸稍稍亮起来,绷紧的下颌也随之放松。单看他唇畔的弧度,莫名有种温柔的感觉。
“人家有辛苦,你想陪就多陪着吧。”
薄韫白朝自己的卧室走去,背影颀长清隽。
临进门,又像才想起什么似的补了句:“下次回来得晚就别打车了,我去接你。”
“……哦,好。”
柳拂嬿茫然地点点头,看着他关上了卧室门。
她有点口渴,下楼去餐厅喝水,注意到餐桌上的盘子空空如也。
原来,有些人表面一身倦怠疲惫,背地里早就吃光了她的兔子苹果。
-
天气越来越热,美院的第二个学期也来到尾声。
足足两个月的暑假到来了。
上班时有多心力交瘁,放假就有多幸福惬意。柳拂嬿每天悠闲地睡到自然醒,抱着冰镇西瓜,欣赏花园风景。
住进来这段时间,她也充分地熟悉了云庐水榭的基本格局。
健身房在地下室,她偶尔会下去用一用跑步机,锻炼完,再去桑拿房放松身心。
屋里还有一间巨大的书房,里面有薄韫白收藏的许多书法字画。
总之,这些天来,屋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有了她的痕迹。
除了花园旁边,那个巨大的私人泳池。
这天阳光正好,她涂好防晒霜,穿了件单薄的雪纺长裙,躺在泳池旁的躺椅上晒太阳。
自己都感觉,这生活着实有些太贵妇了。
躺了一会儿,薄韫白从边门出来,问她:“你记得沈清夜的妹妹吗?叫沈落星。”
他说着,垂下手比了比高度:“这么高,六岁多一点儿。”
柳拂嬿一下想起婚礼上那个粉雕玉琢的小花童。
虽然年纪小,可人却乖巧又漂亮,她还曾忍不住抓了一大把巧克力送给人家。
“记得。”柳拂嬿点头,“小姑娘特别招人喜欢。”
“人也挺喜欢你的。”薄韫白道,“沈清夜说婚礼回去,他妹妹经常说起你。”
稍顿,他低声说明来意。
“沈清夜要过来给我送东西,想顺便带他妹妹来见你一面。你怎么说?”
“好呀。”柳拂嬿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
沈落星来得很快,穿着一条亮眼的鹅黄色小裙子,比整座花园都明媚。
她从车上下来,一见到柳拂嬿就甜甜地叫:“新娘姐姐!”
嗓音也好听,像一只年幼的黄莺。
她说着,从兜里摸出一个装星星的玻璃罐,奶声奶气道:“这是我带给新娘姐姐的礼物。”
来就来了,怎么还带礼物!
柳拂嬿手足无措地捏着那只星星罐子,求助地看一眼薄韫白。
男人轻轻笑了下,从边门回到屋里,片刻后再出来,手里已经端了一小碟草莓蛋糕。
“这是新娘姐姐给你的礼物。”
他温声说着,半蹲下来,将蛋糕递给沈落星。
“谢谢新娘姐姐,谢谢薄哥哥!”沈落星说。
听见这泾渭分明的称呼,沈清夜噗嗤一声笑了。
笑完,他看向薄韫白,问得十分理所应当:“我的礼物呢?”
薄韫白回得也很自如:“门口的垃圾桶里。”
柳拂嬿知道他俩一贯就这么互损,也不在意,专心地看顾沈落星。
小女孩年幼可爱,毛茸茸的头发很柔软,散发着一股甜甜的奶香。
过了会儿,小女孩望着泳池开口了,嗓音很奶:“哥哥,我想下去玩水。”
“想玩了回家玩。”沈清夜却仿佛对可爱免疫似的,不假思索拒绝道,“这是别人家。”
闻言,沈落星只好听话地后退了一步。
但到底还是有些遗憾,可怜巴巴地攥紧了裙角。
没人舍得让这么可爱的小女孩伤心。
薄韫白掀起眸,淡声道:“别理他。落星把这儿当成自己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