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皙的肤色在这种四面明亮的环境下显得比瓷器还要剔透而精致,直看得他移不开眼。帮她散开长发,他清了清嗓子:“裙子自己来。”
甜喜没那么有耐心,三两下就把裙子丢到地上,又把挂着可爱蝴蝶结的某物用手指拎起来给他看:“洗手台上有水,弄湿了怎么办?”
“……”
贺召喉结滚动,一把夺过来捏在手心:“别胡闹,不然我也把你绑起来。”
甜喜今天晚上可听话了,还真没打算胡闹,只不过看这可爱的家伙在他手里,好像轻而易举就能给撕烂似的,竟然开始想象真被他绑起来会是什么样。
呆了两秒,她说:“可以去拿一条干净的再绑吗?”
贺召真受不了她用这种呆萌无害的表情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故意凶她:“想得美,就用这个。”
“那好吧。”甜喜倒是痛快起来了,伸出双手,并拢手腕给他,胳膊向里挤压着,把贺召老脸都给看红了。
“……你就不能老实点。”
他声音低哑,语气万分无奈。长臂一揽,直接把她送进了水池里,随后不等她邀请,主动把身上的衬衫西裤丢在她的衣服上,坐在了她的身后。
连衣服都要挨在一块儿,他黏人的程度也不算轻。
水池方方正正,平时不太常用。虽然大小足够,但贺召放水的时候显然没有预估好情况,导致入水后溢出来不少。
甜喜还没学会游泳呢,被波澜惊得有点不安,手撑在他的膝盖上保持平衡。
他不紧不慢地拿来梳子帮她梳头发,梳齿穿过青丝划过脊背,骨头硌得发疼,让她有些紧张。
“刚认识你的时候头发短短的,连小辫都扎不起来,一晃眼这么长了。”
甜喜歪了歪头,看不见他的表情:“长发好看吗?”
“好看。”
“短发呢?”
“也好看。”
“我不喜欢短发。”
“为什么?”
“因为我不会梳辫子所以才留短发的,认识你之后,你给我梳了很多好看的辫子,我就不喜欢短发了。”
贺召把她抱得近了一些,亲亲她的耳朵:“你就懒吧,哪有这么大了还让哥哥给梳头发的。”
如果贺召不帮忙,她平时能梳个马尾就算勤快了,不然就散着,不爱去搞什么花样。
向后倚在他的怀里,甜喜仰着头看他:“你有没有发现邵子凝的短发跟我以前的很像,我们聪明人是这样的,会在适宜的时候选择适宜的长度。”
“哪来的歪理,”贺召失笑,“你拐着邵子凝去了一趟牙科诊所还跟她成同盟了?”
“我才没有拐她,她自己愿意去的。”
前两天甜喜受邵颜所托,尝试着把邵子凝带去看牙医,结果没想到甜喜只是问了一句,邵子凝就很好说话地答应了,全程不哭不闹,乖得连邵颜都不习惯。
“我还正想问问,你是怎么让她自己愿意去的?”
“我没做什么特别的,就是跟你一样。”
“跟我一样?”
“嗯,不过她跟我同类的属性比跟你更多一点,所以她说喜欢我大过喜欢你,有我就不需要你了。”
贺召奇怪,忽然想起了什么:“你上次在公司的时候说,突然明白了她为什么会喜欢我,还没说完被满爷给打断了,到底为什么?”
“同理心,”甜喜直接给出答案,不忘邀功,“你教我的。”
贺召有同理心,且比平常人更强,这一点在他优秀的语文成绩和阅读理解能力上也有体现。
他心思细腻,可以敏锐地洞察别人细微的情绪变化和小心思。注重仪式感,喜欢有纪念意义的一切,浪漫但不忧愁,感性但不矫情,擅长设身处地地为对方着想,总是比对方多考虑一点,自然也比对方多承受一些。
这是他宝贵的优点,也是他致命的软肋。
而唯有像甜喜这样被困在过黑暗死局里的人才能明白,当四周都是令人窒息的无法沟通的铜墙壁垒时,贺召的出现是多么重要。光芒照进深渊,于谷底仰头去望的每一个人都想要抓住。
邵子凝对贺召的喜欢,一如对甜喜的喜欢,本身就是一种求生的本能,是跟血缘无关的依赖。
贺召勾着甜喜的下巴亲了亲她的嘴角:“这么说的话,我们岂不是越来越像了?”
甜喜扭着身子去抱他:“我们本来就很像,小狗就是像小狗的。”
贺召笑了,揉揉她的脑袋,加深了与她的吻。
吻到意志混乱不定时,池水仿佛也被涟漪扰得不再平静。他不停地拉着她向自己靠近,边吻她,不忘关心地问道:“水温还好吗?”
甜喜摇头:“还好。”
贺召觉得她简直可爱死了,又在她脸上亲了两下:“还好干嘛摇头?”
甜喜委屈:“别的地方还好,只有你身边好烫。”
“那怎么办……降降温吧,别再感冒了。”
说着话,甜喜只听见熟悉的小盒子被打开的声音,接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包装就被塞进了她手里。贺召央求:“帮我戴一下。”
甜喜懵懵地接下委托。
撕开包装之后找了半天方向,笨拙的样子像极了第一次给廖大爷买狗子穿的衣服时,折腾了半天却连个脑袋都钻不进去,一度怀疑尺寸是不是买小了,差点没把她给气着。
幸好这次有贺召引导,虽然磕磕绊绊,但好歹是大功告成。
贺召很欣慰,不要脸地蹭了蹭她:“来试试用这把梳子怎么样?”
甜喜脸红:“……变态。”
梳子一梳到底,比之前的几次都要突然,没有给她过多准备的时间。
她嫌贺召太鲁莽,故意抓他肩膀的同时不小心用指甲挠伤了他。察觉到自己又没轻没重,甜喜连忙收回手,很是警惕。
“没事。”贺召毫不在意,拉着她的手重新搭在自己肩上。
他早就打算好了,今天晚上一定得用一些非常的手段让她犯困,不然她又睡不着。
梳了十几或是几十次头发后,他推着她,让她靠在水池边缘。
起初怕池壁太凉本想用手帮她垫着,后来俩人都开始冒汗,贺召也就不再管了。
她像晒太阳的小狗半眯着眼睛,可爱到贺召怎么亲也亲不够,轻轻地唤她:“阿甜,阿甜看看哥哥……哥哥现在就跪在你面前。”
甜喜一愣,睁眼望向他,反应过来随即垂下眸子,被水面干扰的视线却看不清晰。
贺召是故意在逗她的,趁着她看过来额外用了点力道,成功换来她的惊呼声。
她捂着嘴巴,反而被他笑:“紧张什么,隔着好几扇门别人又听不见。”
她顿时不乐意,湿漉漉的眸子凶巴巴地瞪他。
“怎么了,困了吗?”他一边装不懂地问,一边加快催眠进程。
这个房间像是自带音响,她美妙的嗓音有重要用途,忙到回答不出问题,只能在短暂的空闲时一遍一遍地叫“哥哥”。
他听得悦耳,沉沉地叹了一声,心中对她的爱意无限弥漫,忽然捏着她的下巴发了狠地吻了下去。
这种几近窒息的环境简直要把她逼疯了,看着天花板上刺眼的灯一阵眩晕。
然而眩晕过后,刚才失控的贺召却骤然冷静,温柔地抱着她拍了拍。
脑袋昏沉犯困时,隐约听见他说:“不要不开心了,哥哥会处理好的……”
“晚安。”
……
七月最后一天。
甜喜提前来到了约定的地点。
这是一栋二层小楼的楼顶,平时没什么人上来,摆放着几个太阳能,卫生很差。底下是一排门头房,由于暑假期间学校空着,附近又不是什么繁华地段,门头房大多生意冷清,有的还关着门干脆没营业。
本应该是太阳正晒的点,偏偏今天阴转小雨,潮湿的风吹过来泛着冷。
她坐在一堵水泥墙的后面发呆,等脚步声出现,她顺着墙边回头确认了一下来人身份,这才起身。
压根就没打算藏,她直接面对着李建,隔着大约几十步的距离,把李建弄懵了。
李建手里还掐着烟,见了她直接翻了个白眼,不屑至极。吸了一口,又重重地吐出烟雾:“怎么是你啊,甜……甜喜,贺总这是把妹妹当鱼饵了?”
四处扫了一圈:“这附近不会还有警察吧?弄这种小儿科的手段,贺总也不过如此。我算是看透了你们的把戏,你们就只会故弄玄虚,要是手里真有证据搞我,还至于又去吓唬黄姚又去威胁我爸么,直接把我弄进去多好,是不是,呵呵。”
甜喜不搭理他的废话,从兜里拿出一个U盘。
李建没搞懂:“哟,真有录像,反水?”
“这里面是对你造谣的澄清,我现在把它给你,回头你在网上给我哥道歉之前,记得先好好看一遍,然后一五一十地把每一件事都解释清楚,不要出错。”
李建嗤笑:“道歉……你是睡着了没醒还是吸嗨了。给你透个底儿,再过没多久我就要走了,这两天纯属是陪你们玩玩。我是外国籍,回老家去你们管得着我么。你哥就一卖水果的,还装逼,跟我斗,真是什么玩意儿都能当老板。”
甜喜默默地捏紧拳,又松开。
谁都知道贺召现在处于事业上升期,大好的前途,身边人都劝他不要继续跟李建纠缠,不值当,可是他认死理,做出的每一个选择都有他自己的坚持,绝不会轻易回头。
他已经放弃过一次未来了,在当时没有人能帮上忙,他孤立无援。但现在不一样,甜喜会义无反顾地相信他的相信,去坚持他的坚持。
拿出了一副旧的白线手套,甜喜不急不慢地戴上,然后朝李建走去。
李建并没有把甜喜放在眼里,毕竟甜喜的外表任谁来看都毫无威胁性。
直到她走到了他的面前,二话不说“砰”地朝他肚子给了一拳。
力道很大,又很突然,李建只觉得整个腹部像是被猛地绞了一下,疼得眉头一抽,烟都掉了。还没反应过来,甜喜解开了他衬衫左边的口袋,把U盘放了进去,然后摁上纽扣,温温柔柔地嘱咐:“装好,万一丢了我会生气的。”
李建跟黄姚不一样,他虽然阴,虽然骗,但他玩得文雅,不擅长动手,被甜喜打了这一拳,难以置信地说:“你有病吧。”
甜喜眨了眨眼睛,“啪”地甩了他一巴掌:“你猜。”
李建捂着脸,眼珠子差点没瞪下来:“你你你!”
“啪”
又甩了一巴掌。
“猜到了吗?”
“卧槽……”李建完全傻眼。
“我不管你是往哪里出口的畜生,你敢伤害我哥,我就会给你应得的教训。如果你聪明点,以后要真回了老家,就千万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