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望川丝毫不见动容,更别说给她个交待,看了她一眼,随意的把手机放回口袋。
小穗赌气的想帅气走开,想到他今天的遭遇,脚下又很是迟疑的挪不开步子。
正要自己找台阶下,他低沉厚重的嗓音响起来。
“既然碰上了,我有话问你。”
小穗诧异,还这么理直气壮?
“你今天不大对劲……”
“你是不是——有男朋友?”
暴风袭来,他的眼中是深不见底的冷,比冬日更甚。
“没有啊。”
“上个月解封前,你约我一起出去的时候。”
小穗噎住,那时候,她和楚毓还没翻开底牌呢。算有,还是没有?他肯定是听到什么传言了。
“现在绝对没有……”
那以前呢?他的脸攸地整个沉下去:“祝小姐,我没兴趣当男小三,凭你是天仙也没兴趣!”
语气之严厉凛然,喝得小穗一抖。
“我说过,你不认真,却没想到,你如此不认真。”她的信用,在他这里急降到底,现在已经是大大的负分。
小穗明白,他罕见地动了真气。
这个问题今天不回答清楚,她几个月的觊觎和那些道出口、没道出口的心意,只怕要折戟于此了。
第42章 该省省该花花
争取谅解的第一步是什么?在小穗的脑海里,不是拼命解释、拼命洗白,当然是乖乖的痛快认错,起码挣个态度分。
“我错了,不应该为了报复他,一直和他藕断丝连。也不应该在和他正式分手之前,抵御不住诱惑,情不自禁的去招惹你……”
样子那叫一个老实本分,立正站好,双手交叠,低头道歉。
她的头顶用发圈扎了一颗饱满的花苞头,下方露出细长的后颈,碎发卷卷曲曲的蜷在发根,有几分娇娇俏俏的听话。
“我处理的不好,不,是特别差劲。”
“但是,我也要讲清楚,至少一年前我就察觉到他有外遇,并且打定主意和他分开。出轨是我的死穴,我接受不了。那半年我和他几乎不联系,说是陌生人也差不了多少……”
知道该痛哭流涕的检讨,但她还是不自觉地话锋一转为自己辩解起来。
“我真的没有见异思迁,没有无缝衔接,也没有脚踏两只船!他早就是过去式,在我心里和死人无异。”
解释听起来好苍白,小穗自己都觉得毫无说服力。
今天是周望川的黑色星期五,一整天他已经和人争论了太多。晚上出去吃顿饭也不消停,竟然听到她的八卦。
一天之内四面楚歌,他的心情阴郁至极:“你的事我不想听,和我没关系。”
冷若冰霜的无情,眼底孤傲之色尽显,仿佛一夜之间回到了小穗初见他的毅然决然。
“将来也和你没关系吗?”
“没有。”
小穗咬唇,直到唇色发白,深深的一道压痕。双眼一挑,眼波深处也开始出现了漩涡的踪迹。
直勾勾的盯着他:“那我问你,你真成小三了吗?你是答应和我在一起了,还是我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饭了?”
蛮不讲理的问题,咄咄逼人得让周望川霎时面色全黑。事实摆在眼前,她还敢反咬一口?
他难以置信,近乎词穷地问:“你……你不清不楚地招惹我,还有理了?”
小穗双手插兜,晃着外套梗着脖子:“再说,男小三怎么了?男小三上位,不正说明你有魅力,你厉害并且很有独到之处吗?”
“少嘴炮!”周望川气极,还能再胡扯一点吗,听听,这是一个正经女孩说出来的话吗?
“最关键的问题是——”小穗猛地拔高音量,下了剂猛药,“你算哪门子的小三,我没得逞啊啊啊!”
如果这个楼层还有别的住户,此刻已经被她的嗓门惊扰到跑出来看热闹了。
小穗脆脆地喊完冤,不知是忽然加大肺活量,还是自知太厚脸皮,面颊上涂了好几层胭脂似的酡红,在楼道白炽灯的光线下异常显著。
周望川被她吼愣了足足一分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还想怎么得逞?”
问完自己老脸一烧,心说不知不觉被她带沟里去了。
“反正没得逞。手都没摸过,不算就是不算。”
要真说起来,摸还是摸过的……周望川试图找回自己的逻辑,不和她过多的纠缠细节。
“照你的意思,我差点成了男小三,还应该觉得光荣?”
“……你应该觉得——事出有因,我不会那么没有底线的胡来。”
小穗收起气焰,诚恳地说。说到后来,甚至有些声如蚊蝇的羞怯。
“他就是个摆设。而且不管你信不信,在他之前,在他之后,从来都是别人追我,我被动地答应或者拒绝……”
“主动这件事,我是紧张万分的头一次……”
周望川保持沉默了好一会儿。有时,他真想掰开她嘴巴看看,她舌头下面是不是藏着一朵莲花还是什么。
怎么话正着说、反着说都是她,听得人心情和坐过山车似的,一会厌烦一会可怜,也都是随着她起伏。
再开口,语气中十分的无可奈何,八分的不敢信任:“你说再多,我还是觉得我是备胎。”
被玩弄于股掌之间,他脑子里摆脱不掉这样的被冒犯感,一晚上如鲠在喉,比他白天和廖驰吵了一场更让他不舒服。
小穗说得也很无奈:“才不是。如果不是喜欢,谁愿意去当舔狗……有你这样怎么舔也不爱搭理的备胎?”
“那我算什么?”
“你是……”新宠,一出现就把旧爱比过去了。可这话小穗不敢说,怕被他削。
“你不是小三,也不是备胎。”
小穗偏头认真的思考了数十秒,乖得像一只小兔子,“你是我这一年所有乱糟糟的物是人非里,遇到的最大的惊喜。是一直拒绝却让我一直贼心不改,想陪在身边的人。”
周望川耳边一阵耳鸣声,她的话干扰力太强,他不能再听了。再听下去,他引以为傲的逻辑又要掉线了。
抬腕看表,时针已经过了凌晨。他脚下稍有停顿,想说话却张口结舌,索性迈步直接去开自己家的大门。
小穗从后面拉住他,拖着不让走:“你总是这样,对我冷得像块冰一样!”
委屈兮兮的直挤眼睛,要哭不哭似的。周望川戳穿她:“别装!一滴眼泪没出来,就会装腔作势地糊弄我。放开,大半夜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不放,不放!”
小穗靠得更近,一双手环上他的腰,紧紧黏住,“不能让你走,我怕你一走,就再也不理我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一想到话说得这么情真意切,背着他做的事却屡屡犯忌,周望川眉眼间寒气再次凝聚起来,她真的该吃点教训。
他使了力气去扒她的手,男人对她的路数已经有了免疫力。
“你是不是认定了,我怎样都会吃你这一套?”
甩开她,这次是真的摔门而去。
他胸中意难平,小穗亦然。待在原地把两人的对话回味许久,不知他有没有一点回心转意,还是已经判定她罪无可恕。
回家把之前她发现楚毓出轨的证据发给他,试图再挣扎一下。
然而,翻翻和他的聊天记录,光这一天的记录就滚了八屏。都是她,在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抛给他。
这男人的心有多硬,一个字不回。小穗扔了手机,心里渐渐也有些消沉。
男人绝情起来,从来没有女人什么事。他心里,说不定连她的一席之地也没有。
接下来几天,周望川好一阵子晾着没理她,公司里碰到的情况都很少。
小穗识趣的也没往上凑,冷一冷也好。安心工作不香吗,非要奢求一块强扭的瓜。
最近几个部门临时成立了一个小组,例行的更新云驰未来三到五年内的商业计划书。前几轮融资时,每轮都要改了又改,已经让大家都成了熟练工种。
财务的数据每次都是核心,公司财务总监老吕是个陪老廖总白手起家走过来的老人,习惯了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他在数字上把得紧,几个部门都怨他抠搜,却私下谁也推不动他。
商业计划书是总办的年度重点工作,但文件出来,小穗的投资部直接受益,很多项目资料直接就有了样板。所以小穗帮总办的董秘做了不少细节的协调工作。
这天初稿出来,几个部门一起开会。廖驰在,周望川也在。
王不见王的两位老板,现在同场的机会越来越少了。在座的中高层不敢造次,个个谨言慎行。
讨论到财务的章节,表格里罗列了一堆数字。老吕细致精确,细看下来,预测出来的利润趋势却不太合理。
老吕解释:“今年因为疫情的缘故,公司各项出差请客的开支大大压缩,利润上能增长一大截。所以,后面两年我们也要开源节流、厉行节约,不然利润的降幅将会很难看。”
业务部门谁也不爱听这个论调,不花钱哪里办得成事,好几个人一听节约就往后躲。
销售部首当其冲,一个大客户经理说:“今年情况特殊,现在全国确诊案例都清零了,很快市场就会放开,费用马上涨起来。”
“但那时半年都过去了,再涨也就是去年的一半。”
老李不认可这个观点,不过他不会直接挑战恪尽职守的老吕,软柿子直接换了个人捏。
“Ice经理,你们上市也是这个要求吗?把海绵里的水挤干,一滴都不剩给明年?”
那不成了竭泽而渔?小穗瞟了眼廖驰,老板眼皮都不抬,不发表意见,大家就有自由发言的权力。
“上市的话,一般希望数字比较平滑,趋势上保持合理的增长就好。”
“这说法太玄了,你就一句话,未来三年允不允许高支出吧?”
有些面子该给还是要给,老李平常没少给她开绿灯,虽然有没有他老板授意她不知道。
想借她的口说话,回头她连本带利讨回来就是了。小穗实事求是:“我个人的意见是利润上最好留点弹性。支出我说不好,我自己反正是个月光族。我的消费观很简单,不是有句话吗,骑自行车去酒吧——该省省该花花。”
不着调的俏皮,反正她是从不怕没话可说的。
旁边财务总监脸都绿了。两个沉默的大佬,一个来回翻文件,一个嗤的一笑骂了她一句。
为后面的讨论,打下了一个轻松的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