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绰挑眉:“没演。”
怔了怔神,顾倚风的神色出现些许不自然:“那你说的办婚礼的事……”
“我认真想过的。”
时绰依旧如故:“还是说,你不打算给我一个正当名分?”
这什么跟什么呀!
顾倚风奓毛,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只道:“我只是觉得办婚礼太麻烦了,又要选场地又要备流程什么的,会打乱我的计划的。”
“这些都可以交给我来弄。”时绰认真道:“你现在只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办就好。”
“你之前跟我说过,说你是为了你外公才跟我领证的,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希望你外公看到你幸福,那么一场盛大的婚礼,不是最能证明一切吗?”
他循循善诱,说得顾倚风原本牢固的执拗摇摇欲坠。
是呀,如果能有一场充满排场的婚礼,不是能让外公更放心她的婚姻了吗?
“那如果我答应的话,你会怎么办这场婚礼?”她问。
朝她走近一步,时绰抬手,将散落在脸边的碎发捋到了耳朵后,他逐字逐句道:“你想要的,我能够给的,都可以有。”
很简单的一句话,没有天花乱坠的修饰,没有不切实际的摘星捞月,甚至连遣词也没有过多的赘述。
但顾倚风的心,还是难以自控地颤了一下。
像是有一根小小的刺,就这么越过她的胸口,明晃晃地扎进来。
无法抗拒,无法阻拦。
下唇被咬紧,她深吸一口气:“我可以相信你吗?”
时绰笑意尔尔,但眼神却灼得过分:“我希望自己能够被你相信,时太太。”
他又这样喊她。
可这次,她却不想纠正或反驳。
顾倚霜有时说话虽然不着四六,但做起正事来的确满身商务精英的范儿。
为了等他吃顿火锅,顾倚风在旁边怒追两部电影,耳边除了男女主腻歪肉麻的台词,就是大少爷一本正经隔着视频会议的挑错训斥。
听得顾倚风一会儿在东京看雪,一会儿在纽约追股市。
终于,煎熬结束,看着他合上电脑,顾倚风紧跟着站起身:“走吧。”
两人就近挑了家招牌挂着“川式”的店,进去前还相互打赌,说对方肯定吃不了两口就得嚷嚷着换成清汤。
锅底和菜很快上齐,热气腾腾,烟雾缭绕。
顾倚霜自觉地开始给下肉下菜。
没吃两口,他忍不住问:“你跟时绰领证快两个月了吧,见过他家里人了吗?听外公说,时家跟咱们家不一样,挺复杂的。”
快速咬了几口嘴里的牛肉,匆忙咽下后,顾倚风答:“之前我生日的时候他带我回了趟老宅。”
没有隐瞒,她不仅说了已经见过时老爷子,连与时泽再遇都说了。
听完这些种种,顾倚霜的表情跟着凝重起来:“外公倒是也跟我提过,时家二叔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几年前离婚的时候跟了前妻,今年才又回到时家。”
说完,他冷哼:“真是没想到,沈泽还有这种背景。”
想起那个人唯利是图的嘴脸,顾倚风问:“你知道时家二叔的前妻是什么人吗?”
顾倚霜点头:“做建材生意的,但这两年不怎么景气,应该快要破产了吧,也难怪沈泽开始巴结时家。”
听着他轻车熟路地介绍,顾倚风笑得自在:“你身在魔都,倒是对京市的事听熟悉。”
“你以为我想啊,”顾倚霜没好气地说:“要不是你跟姓时的人领了证,我对他们家的事才没兴趣呢。不过说来也挺巧,初恋男友跟丈夫是堂兄弟,什么感觉?”
顾倚风咬了口肉,干巴巴地说:“……没啥感觉,尴尬,太尴尬了。”
放肆地笑出声,顾倚霜想了想,还是道:“姐,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嗯?”
“我总觉得,时绰跟你结婚,不是巧合。”
说着,他眯了眯眼睛,锐利的鹰眼盈着锋芒:“你跟沈泽分手才半年,时家的人就来说联姻这事,而且据我所知,时绰和沈泽从小就不对付,几乎是比到大。”
停顿一瞬,他继续说:你有没有想过,他跟你结婚也是知道你是沈泽初恋?”
他分析得有理有据,且条理清晰。
但一句句听下来,只会让人觉得这是什么“国产毛利小五郎”。
顾倚风道:“应该不可能,时绰之前都不知道我跟他谈过,而且他对什么都是冷冷淡淡的,不像是会用这么卑劣手段恶心别人的性格。”
打量着她的表情,顾倚霜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啧,他一心只想搞钱的姐姐到底是吃了什么迷魂药,居然开始给一个才认识不到两个月的男人说好话。
这时绰,果然有些手段。
努努嘴,他耸肩摊手:“反正你留个心眼,别太信任他。”
想到好玩的画面,他还特地追加了句:“我可不希望有天你变成恋爱脑,然后跑回家一边诉苦一边哭。”
“我才不会当恋爱脑呢!”
“那最好。”
吃完饭回到酒店已经快八点了。
没有再像往常一样看医疗书籍恶补专业知识,顾倚风洗完澡后直接钻进了被子里。
耳边时不时响起那句“恋爱脑”,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掏出手机,她想玩把游戏分散一下注意力,但偏偏十人的竞技手游匹配到了两对情侣。
看着公屏上的各种发言,从黏糊糊的秀恩爱,再到一方对另一方的PUA(通过言语进行精神控制),她表情绷得更沉重了。
游戏结束,她输了。
一时间不知道是输在了操作和意识,还是小情侣们的宝宝长宝宝短。
她看得出来,这些人正在热恋期。
她也同时害怕,怕自己有天也跌入这种没有自我的情境中。
再次成为幼稚到可笑的无聊戏码的重度玩家。
毕竟,恋爱脑可没有防沉迷系统。
三四秒后,她下定决心,跑到微信发了一段话。
然后点进主页、右上角的三个点,最后是“加入黑名单”。
她承认,那段恋情带给她的PTSD,还没有结束。
她还是不敢迈出那一步。
窗外的月亮依旧明亮。
大片的云围绕在侧,星子却寥寥可数。
与静谧夜色格格不入的,是钢铁森林中的灯红酒绿、觥筹交错。
时绰坐在主位,包厢里的人皆挂着谄媚与虚伪的笑脸,他看得烦闷,随手按开手机,正好看到一条来自置顶好友的消息。
嘴角不自觉地带了点弧度,他点进去。
可随着目光掠到最后一个字,那难以察觉的笑也顿时烟消云散。
【顾倚风:我觉得我现在需要冷静一下,先拉黑你几天】
有些不敢相信,他又多看了两遍,但结果没有任何变化。
皱了皱眉,单手打了个问号过去,界面果不其然弹出一个红色感叹号。
一口气憋在喉间,他哑然。
是被气笑了。
他并不是一个情绪化的人,甚至对待大多数事、大多数人都没什么情绪,这样的习惯有很大的益处,可以让他可以随时保持理智,永远做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
可此刻,当看到那个明晃晃的感叹号和一连串系统提示时,大脑的弦还是不受控制,像是被一只不明的手乱拨一阵,嗡嗡作响。
他甚至想现在就走出去,给始作俑者拨个电话。
这时,旁边有人主动开腔,手里还端了杯酒:“时总,我敬您一杯吧。”
胸口的烦躁不减反增,视线盯着那杯酒,他神色淡漠。
话到嘴边转了个弯,他慢悠悠地启唇:“不必了,我太太不喜欢我身上有酒味。”
说完,他对这次饭局的组织者低语两句话,随即面不改色地起身离开。
有好事者不明所以,一脸震惊:“时总居然结婚了?他这是要去哪儿?”
组织者挑眉:“谁知道呢,回家找老婆热炕头吧。”
第15章 玫瑰夜
从会所出来后,时绰让助理宋温先回去,自己一个人开着车上了立交桥。
现在不是晚高峰,将近半小时的路程又因为他憋着的那口气,被缩短到了十几分钟。
八点半整。
车子稳稳停到酒店楼下。
长指已经摸上车门门把,可突然,他的动作又停了下来。
停得很突兀,亦如他鬼使神差跑到这里来一样。
代表理智的神经终于后知后觉地冒出来,小声地告诉他,她可能已经睡了,而且应该不想看见他,自己现在这么找上去很不礼貌。
刚打算认同,又立马跑出来另一道声音。
可如果不去问清楚,你甘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