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熠皮鞋挡着门,没让她关上,在看到她惊讶的目光时,已然明白她不是在给他开门,是她下意识的开门行为。
他垂眉,盯着她的眼睛,控制着他这一整晚怄的气,不疾不徐地好脾气问:“你以为是谁?”
许清烛坏脾气地说:“……你管呢。”
游熠问:“苏娥在哪?”
许清烛“啊”了一下,没想到他是来找苏娥的,指着右边,详细地解释说:“娥姐在那边隔了两间的那个房,晚上刚开的房间,她有工作要谈。因为剧组退房,我隔壁和对面都入住了新的房客,娥姐开的最近的房间在那儿。”
游熠也没想到她会解释得这么详细,点头,继续挑眉问:“你房间就你自己?”
许清烛突然想起他前两次咬她的事,才后知后觉起了警惕心,脱口撒谎:“我不是自己啊,还有别人,你不能进。”
她说着,一边用力挡门。
游熠以腿挡着门,轻飘飘地问她:“你确定有别人?许清烛,说谎长痘。”
许清烛:“……!”
这个人怎么总有长痘这么幼稚的事情威胁她啊啊!
许清烛抿着嘴瞪他,却也没敢嘴硬。
游熠知道她是自己一个人,随即沉下了脸:“所以,许清烛,你自己一个人住,你还问都不问一句门外是谁,就过来给陌生人开门?即便你以为是苏娥,你也没透过这猫眼看看门外是谁?是吗?”
许清烛:“……”
确实是她少了警惕提防,忘了安全这事。
但这个酒店明明是他给整个剧组订的啊,他不是肯定会保证她的安全吗?
这么久,她都没用过她的警惕心。
“你管呢,”许清烛心虚,踹他腿,让他把挤进来的腿收回去,“起开,我要关门了。”
游熠闻到了她外套散发出的酒味,也看到了许清烛眼里的醉意,她喝酒后,眼神会有一点发飘。
游熠今晚已经被她气得不轻,她以眼神污蔑他扎她车胎,几乎无异于骂他是下三滥的人渣。
之后她先是要坐沈烁的车,后是当着他的面跟别的男人走了,晚上又和那个男人喝酒,现在竟然还问都不问门外的人是谁,就给打开了门。
她被那个男人给接走后,他知道有苏娥在,她不会有危险,便先留在停车场花钱摆平那些拍照片录视频的人,不要发到网上去。
之后他回到这酒店,坐在一楼大厅里,一直等到她深夜。
他看到她在零点十五分时回来,苏娥扶她进酒店、她身体很软的一幕,他已经察觉到她可能喝了酒。
苏娥应是在专心照顾许清烛,才没有注意到他在大厅里。
他想,算了,小姑娘平安就好,还跟她算什么她不注意安全的账。
一边,他不知道她喝的是什么酒,不禁担心起她喝完酒会不会头疼头晕不舒服的事,立即去药店给她买了醒酒药。
他没想在凌晨打扰她休息,他才轻轻敲门。
他猜想开门的人应是苏娥,他打算悄声把药递给苏娥,让苏娥喂她吃了,以防她宿醉头疼,再悄声走开。
然而是许清烛来给开的门,她在开门前还都没有问门外的人一句是谁就给开了门。
这会儿她又跟他来了这一句“你管呢”,他真是被她给气得不轻,他压了一晚上的火气立即被她给加了火把加了油,燃燃烧起。
游熠暗自磨着牙,声音也沉了,但反复深呼吸两回后,不忍凶她,语气仍是缓的:“这很不安全。”
许清烛皱眉:“知道了。”
游熠把“下不为例”,“以后注意”这样的话给用力憋了回去,打量她发红的脸和眼睛,摸了一下她的脸,还滚烫。
他沉眸问:“你和接你的人,喝了多少酒?”
许清烛:“……”
他这又是什么意思?不让她喝酒吗?
他凭什么不让她喝酒啊。
许清烛不高兴,因为他在地下停车场里以警告的目光看她而不高兴,因为他这样不让她跟婕妮喝酒的态度而不高兴,还有因为她喝了酒,被勾起了一点对他的怨怒:“这位先生,现在已经凌晨了,你这么出现一个女生的房间门口,你还对我兴师问罪的态度,你管得是不是太……”
话未说完,她被游熠拨开了她按着门的手。
许清烛一呆。
他怎么就轻飘飘地一摆手,就把她给挥开了?
游熠反复压制的怒火终究还是压不下去了,他从她身边大步挤进来,关上门,并且反锁了一扣,牵起她手往里走:“许清烛,你说我管得宽是吧?好,那我们好好算一算。”
许清烛察觉到了一点危险,但她知道游熠是不会对她怎么样的,于是仍倔着脸、冷着眼看他。
将人领到沙发前,游熠指着沙发说:“你去给我坐下。”
许清烛不坐,也不动,站在他面前,仰着脸,目光逐渐倨傲。
游熠将她按到沙发上坐下,站在她面前,深深地看了她两眼,转身走了。
他没出去,走到玄关处,脱了西装外套挂上,拿出外套兜里的解酒药放柜子上,摘了手表也放在柜子上,挽起衬衫袖口,之后去了洗手间。
一切动作都缓慢和优雅,同时又似乎在克制着什么强烈的情绪。
轻轻水流声响,他似乎在洗手。
许清烛有点好奇,起身跟了过来,倚着洗手间敞着门的门框,偏头看游熠的洗手动作。
他洗手洗得像个即将要手术的医生,特别细致,也完全遵循了七步洗手法,按步骤来,不慌不忙,泡沫在他手上打着圈地绕来绕去,白色泡沫越来越多,越来越丰富。
他手指也在掌心手腕绕来绕去,好灵活的样子。
他修长的手指很好看,手背上的那一个个青筋也很好看,很好捏的样子。
许清烛的目光逐渐从他手背往后看,看到了他皮带下细窄的腰。
他腰真的好细,很好搂的样子,两条腿也好细好长,还那么笔直,他并腿站着,有种漫不经心的儒雅感。
许清烛欣赏地前前后后看他,突然神色一闪,晃了晃脑袋,强制自己不要瞎想。
“你在外面摸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吗?”许清烛阴阳怪气地问。
游熠偏头看了她一眼,没言语,扯了张一次性消毒湿巾擦手,走向她。
许清烛站在洗手间门外,游熠站在洗手间里,他不紧不慢地擦着每一根手指,边上上下下地看她。
她卸过妆洗过澡了,恢复了精致纯美的脸蛋,身上很香,香得有水蜜桃的味道,还夹着一点女人用的精油的香气。
她穿着荷叶边的紫色睡裙,长度到膝盖,小腿白皙纤瘦,两只小脚乖巧地并在一起。
外面穿着件宽松外套,显得她身材更纤瘦柔小。
她仰脸看着他,明明是很娇气的女孩子,却双手插兜,抿着嘴,很倔强地像看仇人一样看着他。
“知道么,”游熠强压着心底一次又一次涌上来的火气,胸腔长而慢地起伏着,徐声对她说,“你面前的这个人,是这世界上最不可能伤害你的人。”
“……”
许清烛抿着的嘴,慢慢放松下来,眼里的不快不爽,也悄悄散了一点。
当然,她知道的。
游熠在不喜欢她的时候,就已经能够照顾她照顾得很好,他成熟绅士,言行举止有分寸,从不会对她做出有任何让她不舒服的动作,也从没有对她说过轻佻的话语。
也不是,他咬过她,亲过她,还没收了她的十二生肖和小狐狸。
但即便这两件事,他也没有实际伤害过她。
何况现在已经有点喜欢她的游熠,自然更不会伤害她。
只是,她真的不想要他的喜欢。
这么想着,许清烛忽然感觉到自己心里不大舒服。
接着,她感觉兜里也有什么东西让她手上的触感不大舒服,有棱有角的,像是一个小方盒子。
她随手拿出来,低头看,愣怔住。
许清烛:“?!!”
许清烛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东西,好像又是个小玩具?!
是婕妮塞的吗?她完全不知道婕妮是什么时候塞给她的。
好像是,婕妮问她有没有和前夫发生什么意外,有没有做过什么事情之后,婕妮披过她的衣服去过洗手间?
许清烛:“……”
完了,许清烛悲戚地想,又要被没收了。
看到包装上的文字与图片而紧抿着唇的游熠:“……”
这他妈的,他真是能被这个一天到晚不让人省心的许清烛给气出内伤来。
游熠暗暗磨牙,长长呼吸,问:“谁送的?和你吃饭喝酒的那个人,他送的吗?”
许清烛:“……不知道。”
说着,许清烛把玩具揣回了兜里,并且特别用力地双手插兜,外套都被她给揣得变了形,她一脸坚决不想再被他没收任何东西的冷漠,转身走:“这次我没有带去剧组了,你该走了。”
游熠扔了湿巾在台子上,走出洗手间,踱步逼近她,两步迈到她身前:“我问你,是他送的吗?上次的东西,也是他送的吗?”
婕妮?
许清烛抿了又抿嘴,察觉到游熠要没完没了刨根问底的架势,她含糊点了头:“嗯嗯,是她送的,都是她送的。怎么了,不行啊?让开,你该走了。”
游熠不发一语,暗道“很好”,而后他猛地抬起右手搂住她腰,把她给夹抱了起来。
许清烛被他给抱得双脚离了地,她脑袋往前低下去:“你干嘛呀!游熠你放开我!”
游熠凛着脸将人夹抱到沙发前,他坐下,松手,正好让许清烛趴在他腿上,接着他磨牙切齿地朝她挥起右掌——
—【三更】—
在游熠即将打到许清烛之前,游熠的手掌陡然停住。
手掌停在空中,粗着的气息沉了又沉,终究还是慢慢放下手,最后放弃了。
在他刚刚进门的时候,他确实被她一句又一句给气急了,激怒了,他只有一个念头,要把这个不省心的小姑娘按趴在他腿上,用力打她屁股,打到她屁股通红,打到她哭为止。
就像他小时候对待那个把他价值不菲的模型给扔进马桶的熊孩子一样,脱了裤子,用力打哭他。
他能控制好力气,打得让她疼,让她哭,但又不会让她持续疼,只是让她被吓得痛觉敏感,其实并不疼,和那个熊孩子一样,他刚打完,熊孩子就收了眼泪,下地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