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消息的时间是今早六点多,他那个时候应该已经收拾妥当,或许已经走了。昨天睡得太晚,她一点都没有察觉。
这么着急的行程,也许是因为昨天晚上他跟小姑的谈话,无端地,她这样想。
李羡将窗帘打开,挪到落地窗边,将脑袋抵上去。
她呼出一口气,玻璃上出现一团白雾,指尖随便画了几下,转身离开。
窗外晴空碧洗澄澈,山林被新雪覆盖,洁白晶莹。
一尘不染的玻璃窗上留下一团白雾,雾中一架小小的飞机。
楼下,楼叔已经到了。
“太太。”他打招呼。
李羡笑了笑,“楼叔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楼叔笑声温和,“太太吃过早餐了吗?”
“我还没,正准备做。”李羡说。
楼叔说:“我来吧。”
“不用不用,我简单做一点就好。你吃了吗?”
“我已经吃过了。”
楼叔态度温柔可亲,李羡自己倒有点不好意思,这个家除了她没人爱睡懒觉。
她紧了紧手指,“那我,去做早饭。”
楼叔说好。
李羡原想随便吃点什么,想想这是新年第一顿,还是拆了袋水饺。
饺子煮出来滚烫,得冷一会儿才能吃。
楼白正在喂阿福,李羡走过去,“楼叔,我来吧。”
楼白将小碗放回笼中,“我来就好,太太,你去吃饭吧。”
李羡回头看了眼热腾腾的饺子,没有动弹,她双手交握,“那个,楼叔,今天年初一,你不陪家人吗?”
楼白微笑:“不碍事,家人都在南城,我每年都是年初六才回去。”
李羡说:“其实我不需要照顾,你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过几天还有寿宴,有得忙。”
楼白知道她心里过意不去,问:“太太去山顶吃饭么?”
李羡犹豫片刻,“不去,可以吗?”
“当然。”楼白说,“我中午安排送餐,清淡口的广州菜,好么?”
李羡应声,“好呀。”
“晚餐我晚上六点钟来送。”
李羡继续点头。
楼白说:“我喂过Phantom就下山,太太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我。”
李羡迟疑片刻,说:“叫我现棠吧。Phantom我来喂,你去休息吧。”
“好的,现棠。”楼白说。
中午陈平发消息说过来,李羡婉拒,独自过了个初一。
陈平平时住在家里,楼白和司机他们先前住在裙楼,这几天偌大的别墅,只剩李羡一个人。
小花园空旷寂静,李羡惊喜地发现自己种下去的种子有破土而出的迹象,虽然只有几株,也分辨不出是哪种植物。
春天要来了,新年的一切都值得期待。
她拢了拢自己的披肩,笑容平静恬淡。
-
年初二,楼叔、陈姐和司机、帮佣过来拜年,楼叔一人给了两个红包,说一个是先生给的,另一个是太太给的。
李羡再次感叹这里行事风格的妥帖体面。
初三初四这两天,李羡接连睡到日上三竿,陈平见怪不怪,等她什么时候醒了,自己下楼,问她要不要吃早餐,还是等等午餐。
“等午餐吧,陈姐。”李羡含笑,她慢悠悠走去窗边,抱起懒洋洋晒太阳的Phantom,“咪咪,你吃饭了吗?”
Phantom两只眼睛茫然地看着她。
“肚子这么鼓,吃过了吧。”李羡自顾自说。
Phantom:......
李羡挠它的下巴,手感松软像太阳晒过的棉被。她转头问陈平,“陈姐,谁给Phantom起的名字呀?”
“应该是诺诺吧。Phantom来的时候她也在。”
小孩子起的,怪不得有点中二。
李羡将Phantom抱去拐角,趁没人看见,亲了亲它的脑袋,Phantom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还是那副高傲蔑视众生的表情,懒得挣扎。
手腕微凉,李羡从手臂和Phantom脖颈之间摸到金属铭牌,上面刻着它的名字,还有个小小的XXL。
“咪咪是大码猫猫?”李羡忍不住笑。
Phantom灵巧地钻过她的手臂,一跃跳下地板,伸懒腰。
李羡看着它脖颈晃晃悠悠的铭牌,想起什么,眼底闪过一丝意外。
-
初六是孟家老爷子八十八岁寿宴,孟恪提前一天回国,落地已是夜里九点多。
山脚下是连城中心商务区,夜景照明串联数个商圈,霓虹灯辉煌,璀璨如星河。
山上夜里寂静,几栋别墅灯火流明,忽远忽近。
汽车驶入庭院,司机下车,将后座车门拉开,孟恪躬身下车。
进门时正巧碰见陈平在收拾纸箱。
“先生回来了。”陈平笑道。
孟恪说:“新年好。”
“新年好新年好。”陈平说。
见孟恪看着自己手里拆开铺平的箱子,陈平解释说:“都是快递箱,放着碍事,我叠一下丢出去。”
“现棠的快递?”
“是的,现在年轻人都喜欢网购。她刚才在楼下等你呢,有点困了,先上去了,我去叫她一声?”
“不用。我上去。”孟恪说。
陈平:“那我去把这些丢掉。”
孟恪颔首。
陈平抱起一摞纸箱,朝后门走去。
开关门时带起的一阵风,从没收拾完的纸箱中吹出一张纸片,打圈飘转,落到孟恪皮鞋旁。
他停下脚步,俯身拾起。
商品清单:
银色锆石钛钢链条项链 9.9元
猫眼石手串 7.9元
银色锆石耳圈 15.9元
.......
孟恪纸片横折一次,塞回纸箱。
楼上卧室没人,套间小书房门框映出光亮。
这房间原本是要做衣帽间的,后因空间不大改成书房,放了套桌椅书架,孟恪不大使用,房间也就闲置下来,只有陈姐打扫卫生时会过来。
李羡格外偏爱这小房间,椅子上添了软垫,桌上增加台灯和笔筒,一坐就是一整天。
她窝在椅子上看电脑屏幕,手臂支在扶手上,拄着脸颊,全神贯注。
“......给我定的罪名就是薅社会主义羊毛。”东北老太太爽脆的声音从音响中传出来。
李羡摊开手捂住嘴巴,忍俊不禁。
笑着笑着,就注意到门口站了个人,她一惊,捂住心口。
孟恪扬眉,似乎有些无辜。
她咳了声,站起身,扣上电脑,“你回来了......”
“嗯。”孟恪看向她的电脑,“等很久了?”
李羡略尴尬,“没多久。陈姐说你七点多降落,飞机延误了吗?”
“阿姆斯特丹大雪,延误两个小时。”
“哦。”李羡点头,将刚才仓皇起身,斜抵在腿上椅子向后推了推。
她的长发随手扎了个马尾,低低落在颈后,光洁耳廓露出来,耳垂两颗银色耳饰,锆石闪烁,脖颈上一根银色项链,粉紫两颗水晶珠作吊坠。
“一个人在家还适应么。”孟恪将目光移到她脸上。
李羡正在整理桌上散乱的资料,她抬头看他一眼,沉默两三秒,微笑,“挺好的。你呢,出了什么急事吗?”
“欧洲市场的几个子公司出了点问题。”孟恪言简意赅。
能让他年初一匆忙动身的问题,恐怕不是小事,但他现在站在这,虽有疲惫,没有让人察觉任何一丝慌乱,仿佛只是经历了一场长途旅行。
李羡将桌面收拾干净,走了出来,“都还顺利吧,明天就是爷爷寿宴。”
“嗯,不耽误。”孟恪说。
孟恪准备洗漱,李羡去衣帽间换睡衣。她刚脱了衣服,听见脚步声,扯着衣摆往身上套,手臂急匆匆往外伸,差点把衣服撑裂。没来得及松口气,听见来拿衣服的孟恪疑惑道:“怎么没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