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晴这女孩,身上是有点不一样的劲儿,很上进也很阳光,会比较容易吸引到别人的好感,但不会专门针对同龄异性。我公司其他员工不管男女,也都很喜欢她。至于小秦总,您大可不必担心,小秦总之前没有接触过钟晴这种职业女孩,所以觉得新鲜,才处处想和钟晴多做接触。过一阵他见习惯了职场上的干练女孩,就会过了这个劲儿了。”
秦苍岩听到这里,不禁露出诧异表情。他怎么也没想到,乔明轩竟为了维护一个下属女孩,不惜做到这个地步。
他把过错立足在钟晴身上,秉持的立场是那女孩在扮猪吃老虎博取儿子的注意力。可乔明轩竟然几句话就扭转立场,把过错悄然转移到了秦飞扬身上——是他贪新鲜,主动接触的钟晴。
秦苍岩按捺住心头诧异,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你有为人上司的立场,我有为人父的立场。不管怎样,还是希望明轩你能跟她明确说一声,我今天没来得及跟她说的话:希望她和飞扬的交往能到此即止,保持好距离。”
乔明轩看着秦苍岩,温雅的笑容渐渐敛起。他脸上袒露出推心置腹的真诚和不卑不亢的博弈。他看着秦苍岩,不疾不徐字字清晰地说明:“秦总,我们合作这么多年,您了解我,我不会把这种会令人难堪的话告诉她。因为在这件事里,她只是被人喜欢,她没有错。据我所知,她已经明确拒绝过小秦总。”那天在公司楼下的餐厅吃午饭,他听到她怎样在电话里拒绝秦飞扬。
秦苍岩听完乔明轩这番话,顿时心惊。
自己作为乔明轩多年的合作对象,是他手头最大的几个甲方投资人资源之一。没想到他竟然可以为了维护那个女孩,做到这样的程度,不惜拉开与他对阵的架势,甚至有些硬碰硬。
秦苍岩看着乔明轩,心念瞬息百转。
最后他还是选择笑了笑,化解掉这场对峙。
他是乔明轩的资源,同样乔明轩也是他的资源,为了一个不足道的女孩得罪掉乔明轩再去找其他FA,倒也不必。
他笑着对乔明轩说:“明轩啊,今天是我有些唐突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我不会再单独找钟晴过来。你也理解理解我,当父亲的,都是关心则乱。”
乔明轩立刻回以温润笑容,“当然理解,为了小秦总,您不容易。”客套完毕,他起身告辞,“那我也不打扰了。秦总,稍后有好项目再和您联系。”
“一定。”
退出秦苍岩办公室,乔明轩才发现自己手心里微微有汗。
原来刚才的博弈中他不是不紧张,只是想要维护一个人的心思占据了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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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晴从苍石大厦出来,站在门口犹豫一下,要不要等乔明轩下来一起走?
马上她就推翻这个想法,脚下生风地直往地铁站方向走。速度快得不像在走路,像在逃难。
出了地铁,在小吃摊简单吃碗面,钟晴步行回金嘉公寓。
一进家门,她看到施雅妮正抱膝坐在客厅沙发上,下巴搁在膝盖,眼神有些发虚地望着前面空气。她面前的茶几上,摆着半瓶酒和一个酒杯。
她居然在一个人喝闷酒。
钟晴有些惊了,那样开朗爽快大大咧咧的施雅妮,居然也有需要躲起来喝闷酒的忧愁。
这样的反差叫钟晴对施雅妮生出无限怜惜。快乐的人不快乐起来,总是格外惹人心疼。
她连忙放下手里包包,坐近施雅妮,轻声地问:“雅妮姐,怎么了,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施雅妮转头看向她,视线还是虚虚的,冲她勉强地笑了笑。
“咱们团建那天追过去那女孩,你还记得吧?”
钟晴点头。
茶艺高超,印象深刻,很难忘记。
“她哥哥是严洛的上司。”
钟晴又点点头。她记得当天施雅妮的男朋友对那女孩说过,要不是看在她哥面子上,他的工作组根本不会收那个女孩。
她感觉自己好像隐隐猜到事情走向,“然后呢,姐夫的上司,对他施压了?”
施雅妮先回以惨淡一笑:“以后可能叫不了姐夫了。”
钟晴的心空通一声往下一沉。
“严洛的上司直接找他摊牌了。”
施雅妮从茶几抓来酒杯,仰头喝一口,把手撑在额头上,好像在用很大的力气撑住自己的精神。
“他上司直接跟他说,他妹妹喜欢他,如果他肯选他妹妹,下一个晋升合伙人的名额就给他。如果不选,当然也不会为难他。”
钟晴想,这么听起来,上司人还怪好嘞。
但施雅妮转头对她说:“傻丫头,你真信了不会为难他这种话了?这么说本身已经是在威胁。”
钟晴愣住。
职场上的人精都是这么说话听话的?要反着来?
她问施雅妮:“那姐夫是怎么选的?”看着施雅妮眼下的状态,她脱口问,“他难道选了做上司妹夫?”
施雅妮回得含蓄又包容:“他还没有明确做选择,但我知道,他需要这份工作。”
钟晴却听得心里有气。她把酒杯从施雅妮手中抽走。
“雅妮姐,别喝了,这酒劲儿大,喝多难受。你干嘛要让自己难受?难受也应该让别人难受。”
她给施雅妮倒一杯白水,让她喝。
一杯水下肚,施雅妮迷离的眼神恢复些清明。
她笑着问钟晴:“小钟晴,要是你遇到这种事,你会怎么做?”
钟晴握着她的手对她说:“雅妮姐,我只想说,我们不要被动,不要做被选择的选项。我们要做主动选择的那个人。如果是我,我会换个姐夫。”
施雅妮笑着点头:“说的好。”她从茶几上摸来自己的手机,直接拨通严洛号码。
线路一接通,她就直接说:“严洛,我们分手了。再见。”
干脆说完,利落挂断,按住电源键不放,直接关机。
钟晴好佩服施雅妮,她留给自己伤春悲秋的时间也只有几杯酒的功夫。一旦想通,立刻做决定,绝不拖泥带水。
真是我辈飒爽女性的楷模。
接下来的时间里,施雅妮像想通一切,不再借酒消愁,也不再惆怅自怜。
她恢复成往常一样,甚至比平时还要更有精气神一些。
边吃薯片边看综艺,薯片咬得嘎吱嘎吱响,被综艺逗得笑很大声。
然后关掉电视,去洗澡做面膜。出来时,脸上贴着海藻泥,嘴里哼着歌。
钟晴差点就信了她是真的洒脱不在乎了。只是当她看到面膜糊不到的那一双眼睛。那一双比兔眼还红的眼睛,已经泄露了一切。
施雅妮不是不伤心的。
钟晴心里难过。联想自己之前和景絮风那一段过往,再看眼下施雅妮和严洛草草收场的感情。还有被男人骗的易澄澄……
所以恋爱到底能给女人带来什么呢?除了伤心和眼泪。
她几乎已经害怕爱情。以前总觉得网络上有人大喊“再也不相信爱情”太过矫情。现在她明白,那只是女孩子们物伤其类后启动了自我保护机制而已。
钟晴没有戳破施雅妮有一双哭过的眼睛。有时别人的伤心不需要安慰,受伤人只想要体面地躲起来舔舐伤口。
她只若无其事地对施雅妮道了声晚安。
准备睡前洗漱时,玄关处传来剧烈敲门声。
敲得钟晴心都一震。
看看表,已经快到晚上十点钟。
从施雅妮说分手到现在,正好够严洛从住地一路飙车赶过来。
她走出房间,看到施雅妮正站在客厅,很犹豫要不要开门。
外面严洛敲门无果,已经开始动用人声:“雅妮,雅妮,你开门,我知道你在家,开门!”
钟晴差点莫名笑出来。雪姨梗真是长存在每一个叫门场面里。
为防止被投诉半夜扰民,她还是走去玄关开了门。
门刚被拉开一条缝,严洛就像潮水冲破堤坝一样,直接把门推开到最大,人一下就冲了进来。
钟晴感觉自己是被洪水给卷到了,直接被冲到了一边去。
等她回正身,看到严洛已经冲到施雅妮面前。
好歹是个型男,这会儿却委屈得像个小媳妇。
他两手握住施雅妮肩膀,悲痛至极地问:“你凭什么单方面选择和我分手?是,我是需要这份工作,但我工作晋升靠也靠本事不靠卖身!”
他的每一句肺腑之言都好像发自丹田,给忧伤加重了立体混音,在夜晚里听起来,他简直心都已经碎了一样。
“施雅妮,你真够狠啊你!你问过我想分手了吗,你就想分手分掉我?我告诉你,就在你跟我说分手之前,我已经打电话给我上司坚决地提出辞职了!我可是裸辞、裸辞你明白吗?在找到工作之前这段空窗期,你必须养我!分手?我不同意,我要吃你软饭!”
明明是很悲壮、很情绪饱满的场面,钟晴却在一旁听得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
施雅妮也好不到哪里去,又是哭又是笑,笑完又哭,哭着哭着又笑。最后情绪混乱到只能用小拳拳猛捶男朋友胸口。
钟晴看着两个人,知道今晚对他们至关重要,她这颗灯泡务必消失一下比较好。
她悄悄拿起手机穿上鞋子,出门关门,把空间完整地留给两个人,去修复重塑他们的关系和感情。
她乘电梯下楼。
出了单元门,站在外面,一时有点后悔刚刚下楼前没有回房间拿上身份证。
现在回去拿吗?
正犹豫间,她接到施雅妮的电话。
施雅妮问她:“钟晴,你在哪呢?一转身你人怎么不见了?”
她问话时有些气喘吁吁。钟晴觉得那急喘声怎么听都暧.昧,那是刚刚与人激.吻后留下的气促证据。
人家两口子正在激.情兴头上,她现在上去取身份证,不合适不合适。
她连忙说:“雅妮姐你别担心我,我正往同学家走呢,她正好叫我过去陪她住几晚。”
施雅妮喘着问:“真的假的?”
钟晴保证:“真的!”
电话里传来严洛的声音,“妮妮,来嘛,钟晴那么懂事,都给我们腾地方了,你快来嘛!”
施雅妮窘窘地让他“滚!”。
钟晴听得差点想找篇道德经洗涤心灵。她对施雅妮飞快说:“雅妮姐你不要担心我、我今晚真的在同学家、骗人是小狗!”
说完立刻挂断电话。
看着通话结束的手机,钟晴:……汪。
她是小狗。她骗人,她根本没有方便去的同学家。大半夜的,怎么好突然打扰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