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安慰自己,曲女士只是为了给她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所以才会这么努力工作,她应该体谅她。
直到弟弟的出生。
她才知道,原来曲女士是有时间参加家长会的,她也是可以在国内久居的。
姜邈收回目光,情绪突然蔫了下去。
她其实都知道。
只是她总爱在这种地方欺骗自己。
周屹川很快就回来了,手上提着一个带了LOGO的纸袋。
姜邈低头擦干眼角的泪,笑着问他:“买了什么?”
她的演技太拙劣,他又太敏锐,不可能察觉不到。
但还是没有拆穿她。
在驾驶位坐下,他将袋子递给她。
姜邈抬了下眼:“给我买的?”
他点头,系上安全带:“打开看看。”
姜邈好奇地打开,发现里面装着一双拖鞋。
想到他刚才看向自己脚的那一眼,姜邈的心里莫名涌上一股暖意,填补了方才的空缺。
他居然注意到了。
周屹川将她的脚放在自己腿上,轻轻脱去她脚上那双高跟鞋。
脚踝都磨红了。他神色凝重,从储物格中取出药膏给她涂上。
淡淡的薄荷味儿,迅速在车内散开。
他的西裤是纯羊毛材质,触感很舒服,姜邈的腿搭在上面,有点不太想放下来。
他替了揉了揉泛红的地方。
“刚才为什么哭?”
突如其来的一个问题,姜邈垂眼:“你都看到了?”
“嗯。”
姜邈其实不太想说,她觉得矫情。
很多时候她都不愿意真正去袒露自己的内心,这在她看来是一件很没必要的事情。
骨子里的执拗是从小形成的,她比大多数人都要别扭。
别扭到宁愿躲起来偷偷哭,也不想完全将自己的内心剖开给别人看。
只是这种长久以来的天性,好像在周屹川这儿逐渐失了效。
她会在他面前扮可怜,会和他委屈,时不时还会作一下。
但唯独这件事,她不知道怎么说。
“开了会窗,被风吹的。你也知道,今天这么冷。”
很明显的谎言。
但她不愿说,他也不强迫。
点了点头:“嗯。”
揉到脚踝没那么肿了,他才松手,替她换上那双拖鞋。
拖鞋很软,穿在脚上也很舒服。
姜邈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谢谢。”她和他道谢。
他摇头,发动车子。
到了海鲜粥馆,单独要了一个包间,他给姜邈点好粥,又要了几份清淡的素菜和汤。
姜邈吃饭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坐着,鲜少见他动筷。
倒是一直看着她。
所以她缺什么了,他立刻就能察觉到。
水杯空了,他给她倒满,耳边的落发有些碍事,他便找服务员要来一根素圈,替她将头发扎好。
姜邈笑他技术不行,还得练练。
这扎的什么玩意儿,松松垮垮的。
他点头:“嗯,我以后多练练。”
对她百依百顺。
姜邈自然能感觉到他今天的不同之处:“你今天怎么格外贤惠,都快成我的贴身丫鬟了。”
他轻声解释:“能感觉到你在难过,但没办法替你分担,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姜邈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手中的筷子戳着碗里那只蟹腿:“你是不是怪我不肯告诉你?”
“没有,怎么会。”
他伸手在她脸上摸了摸。
那里甚至还有干掉的泪痕。
不知为何,姜邈突然觉得,那种孤独感慢慢消失了。
在他的温柔抚摩之下,一点点,消失了。
那天晚上姜邈很快就睡了,八点不到。
这对她近期的生物钟来说简直是一个奇迹。她是在周屹川的房里睡着的。
那几天她得了病假在家休息,经纪人说徽山之行定了,就在下周,不过同行的还有其他几位艺人和记者。
虽然没有摄像机全程跟拍记录,但她还是得谨言慎行。
本来打算趁没几天休息了,在家把新出的游戏给打通关。
结果老天爷都不肯让她闲着,姜衡那个兔崽子不知道又惹了什么事,被学校劝退。
曲女士为了这事特地回国,打算再给他换一所学校。
接到电话后,姜邈觉得才康复的身体又开始变得孱弱。她揉了揉眉心,无奈地叹了口气。
最后还是穿上外套,叫了车过去。
姜衡不光在外面横,在家里也横。曲女士拿他毫无办法,只能好声好气的劝他:“你要嫌学习压力大,我送你出国,这几天把手续办了。国外的教育压力没这么大。”
姜衡说:“我不用你管。我都说了,我想去打电竞。”
曲女士苦口婆心:“你现在这个年纪不好好学习,你打什么电竞?你要是真的喜欢,等你毕业了妈妈出钱给你开一个电竞俱乐部。”
姜衡强调:“我想自己打。等我毕业,都到退役的年龄了,还打什么。”
曲女士的话在他这里不起作用。
姜邈皱眉,简单一句话就击溃了他的梦想:“你不要想一出是一出,上个月你想当摇滚乐手,上上个月你想参军,这个月又想去打电竞了?你打游戏还没我厉害,你去打电竞?姜衡,是不是平时恭维你的话听多了,所以就分不清自己几斤几两了?”
姜衡在这个家里唯一怕的就是他姐。这会被训了一通,安静不少,嘴里却还在嘀咕:“你都能去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情,我为什么就不能。”
曲女士听到,斥责他:“你姐姐聪明,不管做什么她都能做好。你能一样吗?”
姜衡不服气:“你就是偏心。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生我?”
姜邈忍了又忍,大概是生病后遗症,被他这一气,头又开始晕了。
她警告姜衡赶紧闭嘴。
姜衡的反骨也上来了:“我闭嘴什么?我受了委屈我还不能说了,妈妈她就是只喜欢......”
周屹川过来的时候,恰好房内传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我让你闭嘴!”
周屹川脸色瞬变,急忙推开门进去。
姜邈一只手扶着桌子,头晕到站都站不稳。
旁边是明显被吓到的姜衡和曲女士。
从看到周屹川的那一刻起她就开始哭。
周屹川扶着她,和曲女士解释:“妈,她身体有些不舒服,我先带她回去。”
曲女士这会儿反应过来了,连忙点头:“她是哪儿不舒服?头晕还是发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没事,您不用担心。”他安抚好她的情绪,又说,“等她好些了,我再给您打电话。”
曲女士的眼神跟随着被周屹川抱出去的姜邈,满脸担忧:“那就麻烦你了。屹川,你好好照顾她。”
“嗯,我会的。”
上了车后,周屹川替她把眼泪擦干,轻声问她:“怎么了?”
她摇头,脸色发白。
周屹川把她抱在怀里,语气轻缓:“不想和我说?”
“没有。”她声音哽咽,“只是觉得有点丢人。”
他抚摩她的后背,以此来安抚,动作温柔:“没事,和老公说不丢人。”
姜邈吸了下鼻子。
她觉得自己刚才的确太过冲动。
脑子里那根弦突然就断了。
她躺在周屹川怀里,被他抱着。她说:“从小曲女士就一直在忙工作,能陪我的时间很少。甚至连家长会都是家里的保姆去。”
周屹川安静听着。这些他都知道。
包括有一次补习班放学,正好碰上下雨,别人都被家长接走了,只有她一个人站在门口等雨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