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是大学城,小酒馆的生意特别好,晚上更是宾客满座,台上民谣歌手唱腔虚浮,似是郁郁不得志。
杨蓁蓁点了一杯鸡尾酒,坐在靠窗边的卡座,她觉得挺不好意思的,还把唐念牵扯进来:“谢谢你啊,要不是你陪着,我都不敢过来。”
唐念说:“没事,我们俩还说什么谢。”
杨蓁蓁:“Pikachu呢?我也得谢谢它。”
唐念:“没电了,放包里了。”
杨蓁蓁:“回去我给它换高档电池,充电五分钟,开怼十小时。”
唐念笑说:“行。”
杨蓁蓁嗯了声,巴掌大的脸爬上红热:“今晚我请客,我们不醉不归。”
杨蓁蓁吸了吸鼻子,仰头,把鸡尾酒一口闷了:“男人没好东西,真的姐妹,你千万不要学我恋爱脑,我这种人活该去挖两年野菜长长记性。”
她又点了杯新的,脸上酡红更明显了。
唐念担心她:“你慢点喝。”
“没事,我酒量好着呢,我跟你说,明天……明天我就去做手术,切了恋爱脑,从今往后,姐水泥封心,专注事业……”
半小时后,杨蓁蓁彻底喝多了,跑到台上抢了民谣歌手的吉他,嚎着嗓子高歌一曲分手快乐,唱累了之后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唐念结完单,看着沙发上毛茸茸的一团犯了难。
这也搬不动啊,正要打电话摇人,酒馆店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宋致一身黑衣,顶着半边肿成猪头的脸,阴沉沉地朝她走过来。
干嘛,不会是要打人吧。
唐念慌得一批,准备好随时跑路。
宋致视线巡视一圈,定在窝沙发里睡成鸡窝的女生。杨蓁蓁醉得很厉害,秀眉难受地蹙起,眼睛也肿了。
他一语不发,走到沙发边就想把人抱走,被唐念一个健步冲过来挡住:“你干什么?”
宋致:“送她回去。”
唐念警惕地拒绝:“不行。”
宋致无语:“你们俩还真是……话都不让我说直接给我判死刑了是吧,法院还能二审呢,能不能给我个开口解释的机会?”
“你有什么好解释的,她都亲眼看见你和那个晚晚亲在一起了。”
“她亲眼看见个屁,”宋致心情也不好,这顶锅怎么就莫名安他脑袋上摘不下来了:“那男人压根不是我,鬼知道她看见的是谁,再说我眼光就那么差,对着一张整容脸还亲的下去?”
唐念一脸的不信。
他就知道。
宋致不耐烦道:“行行行,这事以后再说,所以现在怎么办,不用我帮忙的话你怎么把她运回去?”
唐念想了想:“我叫我们班的男生过来帮忙。”
宋致真是被她气笑了:“信得过别的男人,就信不过我,就我是大坏蛋,就我渣男是吧?你可真行!”
好吧,这种事让普通同学帮忙, 好像确实不太合适。可她又想不出其他人,勉强答应下来:“那行吧,但你别想把人带走,我打车了,就在门口,你帮忙把她抱进出租车里。”
“知道了。”
宋致刚要弯腰,唐念又阻止:“你别碰到她了,就用衣服垫着好了。”
“……”
怎么的,还嫌他脏?
宋少爷何时受过这等侮辱,当下被一口气憋得肝疼,可偏偏还不能发火,只敢拿无辜的沙发泄火,踹了两脚。
车子就停在酒吧门前,宋致把人抱上车却没走,硬是挤进了车。
唐念:“你上来干什么?”
宋致一本正经:“拼个车。”
唐念:“你还用拼车,后面那个不是你的车?。”
宋致:“不是,我刚卖了。”
唐念:“……”
算了懒得和他扯,车子很宽敞,三人坐在后排也不算太挤。
杨蓁蓁上车后就缠过来,抱住唐念的腰,脑袋搁在她肩膀上,拱了拱,找个更舒适的姿势,继续拜见周公了。
唐念也陪着喝了一点酒,脑袋昏沉沉的,看着窗外夜景都变得模糊。
行至中途,宋致突然跟她说。
“这件事有误会,我不知道她看见了谁,但她说看到我的那天我压根就不在栎园,我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真心的。”
唐念抬起眼,目光清泠泠落在男人面上:“你也有真心?渣男。”
感觉有被扎心到。
宋致没好气的说:“唐念,你不觉得自己没资格说这话吗?”
唐念:“我怎么没资格了?”
他自己干的事还不能说了。
“说我渣男是吧,行,我认,”宋致:“那你钓着陈知礼的时候,就不算渣女了?真够双标的。”
唐念微愣:“我什么时候钓着他了?”
宋致舌尖抵着牙齿呵了声,偏头不理她了。
唐念莫名心慌,挣扎了一下,还是决定问清楚:“你能不能别打哑谜,说清楚一点。”
“还需要我说?”宋致冷嗤:“他为你做的事你一点都感觉不到?然后你怎么做的,不主动不拒绝,理所当然享受着他的偏爱,这还不叫钓着?”
宋致的话让她捏着袖口的手一紧,心也跟着狠狠往下一坠。
唐念很想反驳宋致,说自己没有钓着他,可这话实在没什么说服力,因为她确实一直在试探他。
车内过于安静,窗外风声轻柔。
“我这人不爱管闲事,你们的事自己处理。但有些事情作为一个旁观者也看不下去了。当年你一句分手,他鸽掉一场重要学术报告,坐一整晚飞机回来找你,你知道他为了这个机会争取了一年吗?就这,他还觉得是自己冷落了你,对你不够关心,所以你才跟他分手,可真是这样吗?你当初对他有几分真感情自己心里清楚。”
“……”
“是,他可以不在乎你做过的事,反正那个傻逼恋爱脑都快被你忽悠瘸了,你一句话他能给你把整个学校翻过来。但是做人要有良心。”
“……”
唐念没说话,抿直着唇角,心口被揪的难受,像堵了一块棉花,上不去下不来。
很多事她不愿意去细想,因为想不明白所以就放一放,想不通就不想了。
这些年,她过得太消极和颓丧,胸无大志,得过且过,缩在对自己保护壳里,不踏出安全区一步。
就连她喜欢陈知礼也是。
只敢偷偷在心里期待,一点点往外放出诱饵,勾着他往前走。
而她自己却不敢有一丁点行动。
所以在别人看来,她的行为竟是这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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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知礼开了一天的会,晚上还有应酬,临近年底,医院那边要搞年终总结,学院还有组织课题验收,天天忙得天昏地暗,折腾到十一点才停好车,走进电梯。
按了12楼,他揉了揉眉心,走出电梯,在看清门口的人的瞬间愣住。
唐念穿了件宽大的淡粉色面包服,屈膝坐在他门口的地毯上,白色围巾压住小巧的下巴,衬得面容白皙,分外柔软,像个雪地里的猫科动物。
听到脚步声,小动物警惕地竖起了耳朵,双眼也像应激的猫般睁大,圆溜溜的。
“你在这干什么?”陈知礼。
“我在等你……”她想扶着门站起来,蹲太久腿麻了,起身时差点摔倒,被陈知礼眼疾手快地捞住。
离近后才闻到她身上浓重的酒味,陈知礼不禁蹙眉:“你喝酒了?”
唐念不答,打了个酒嗝,拽着他的胳膊站稳:“喝……喝了点,没醉,你去哪去了啊,怎么才回来,我腿都蹲麻了。”
这语气莫名像抱怨归家晚了的新婚小媳妇,陈知礼心里一软:“加班,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就随便走走,没什么事,路过。”
“路过这挨冻?”
“也不是很冷。”
陈知礼按键开锁,唐念跟在他旁边,嘴巴不停地说:“你说你这工作这么忙,还经常加班,是不是很难找女朋友啊,那你以后打算怎么找对象,打光棍还是答应你奶奶的相亲?”
陈知礼看她一眼,冷淡道:“你操心的还真多。”
“聊天嘛,想到什么说什么啊。”
陈知礼开门,拉着她的胳膊进屋:“哦,那聊聊你今天为什么喝酒,又不高兴了?”
唐念跟着他进屋,弯着腰换好脱鞋:“嗯,不太开心。”
“喝完开心点没?”
“没有。”
“那你还喝,人菜瘾大的酒鬼。”
“就喝了一点。”
陈知礼把人放沙发上,要去厨房煮蜂蜜水,衣袖又被紧紧揪住。
他扭头,对上一双亮的惊人的眸子,似乎满天星月都盛在这双眼中。
“荔枝,”她轻轻喊他,声音小小的,带着哭腔,像小猫儿在呜咽:“你觉得,我是在钓着你吗?”
“什么?”陈知礼看着她,不明白她这是又是在演哪出。
“我钓你,你会乖乖上钩吗?”
陈知礼没说话。
唐念抿了抿唇,情绪明显失落下去,眼尾通红,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你说话呀,我钓你的话你能上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