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鸣看着她:“我感觉你长大了。”
林知书从柔软的卷发中抬眸:“为什么?”
冬日的清晨,阳光亮得像雪一样。铺陈在林知书柔软的面颊上,金鸣承认自己卑劣,他有伸手摸摸她脸庞的冲动。
但他没有做。
“不知道,我随口一说。”他笑着说道,“出发了,小书。”
抵达机场时正是早上八点十分,距离梁嘉聿落地还有一个小时。
林知书和金鸣坐在VIP休息室里等待。临近飞机还有几分钟抵达时,林知书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
九点十三分,梁嘉聿落地南市。
Chole前往行李提取处找寻行李,梁嘉聿率先走去休息室。
只有金鸣前来送上拥抱,梁嘉聿的目光向无人处搜寻。
金鸣大笑:“你这样在意小书,她到时去了美国读书你还不得天天追去!”
梁嘉聿投来目光。
却非是疑惑的、质询的。
而是平静的、诱导的。
因此金鸣毫无察觉,他以为林知书早已告知梁嘉聿:“嘉聿哥,你别怪她瞒你。小书有自己的顾虑。”
休息室门口,有人从外进来。
林知书没有穿外套,因为这里并不冷。
窈窕身形被轻薄衣衫勾勒,更显高瘦或许是因为那双高跟筒靴。
快步走来时,乌黑的卷发就从她肩头轻盈地散落。
“梁嘉聿!”她喊他的名字,快步朝他走去。
梁嘉聿就抬手,将林知书抱进怀里。
他想,他或许知道了林知书不愿意告诉他的秘密。
她不愿意告诉他,金鸣却知道,甚至还劝他不要生气。
金鸣以什么样的立场、什么样的身份劝诫他?
手臂之下,林知书扬起面容。
她说:“梁嘉聿,我想你了。”
梁嘉聿看着她漆黑的瞳孔,笑笑:
“是吗,小书?”
第42章 利用与被利用
梁嘉聿想起那天晚上, 她说要同吴卓一起去看电影。
电影院外等三小时,并非是他本意。
可离开,也是一件困难的事。
那时是他们建立“婚姻”后的多久?他性格里有本能的占有欲。或许并非全部出于情感, 但至少, 他觉得林知书的陪伴应当属于他。
如今日子走到末尾,梁嘉聿其实应当有所放手。
林知书想走并非在他的意想之外,但是梁嘉聿没想到,她一点都不愿意告诉自己。
梁嘉聿当然清楚, 他从前告知林知书的那套“利用与被利用”里, 林知书没有任何义务、任何理由告知他她之后想去哪里。
他花钱买来的是开心与陪伴, 而并非是林知书的人生。
可梁嘉聿以为他们如今已不一样。但是,林知书或许从未改变过。她做任何事,或许只是为了他开心。
利用与被利用, 原本以为自己比任何人都熟稔、接受的这套理论,如今作用回自己身上。
她在秘密地准备、秘密地谋划,或许也打算在离婚后秘密地离开。从金鸣的话语来看,她如今已找到心仪出路。
或许她从来都只将这段关系当作是这两年的保护伞。而“利用他”、“将他当作跳板”, 明明就是从前他教她的东西。梁嘉聿没有任何苛责她的理由。
柔软的黑色长发弯曲成具有成人魔法的弧度,林知书纤细的手臂与身体严丝合缝地贴住他胸膛。宽松筒靴里,赤•裸脚踝摇晃。一双明亮的眼睛里溢出薄薄的、梁嘉聿无法辨别真假的水汽。
林知书想吻他,但是金鸣尚且在场。
松开梁嘉聿, 林知书再次拉上他的手掌。
梁嘉聿摸摸她脸颊, 问她冷不冷。
“不冷。”林知书说着,把脸颊贴在他手臂。
金鸣直呼受不了, 转身看见Chole就在不远处。
门口轿车已安排好, 梁嘉聿带着林知书往外走。
金鸣不再把他们送回去,梁嘉聿朝他道谢。
“新年后再聚。”金鸣说着, 朝三人招手,驾车离去。
Chole坐副驾驶,林知书同梁嘉聿坐在车后。
手握着手,林知书靠在梁嘉聿的肩头。
一路上天气阴沉。
天好似很低,沉沉云雾压在人心头。
林知书有好多话、好多吻,但她没办法现在就说、现在就做。
吃完年夜饭后,林知书打算坦白。
她做好万全准备。
笔记本上详写了要同梁嘉聿做的解释,她怕自己到时候太过紧张、着急,没能把所有的话说全。
林知书想,梁嘉聿一定会理解她、支持她。
汽车一路通行到公寓楼下。
Chole帮忙送行李上去,临走前林知书拦下她,送上提前准备好的红包:“新年快乐,Chole!”
Chole 去看梁嘉聿,梁嘉聿面色松弛:“这是小书给你的,你有权利选择收或者不收,不必问我。”
Chole于是欣然收下:“多谢。”而后同两人招手:“新年快乐,梁先生、林小姐。我先走了。”
公寓门关上。
林知书同梁嘉聿仍在玄关处,安静氛围却忽如刑场静默,下一步做何变成生死抉择。
梁嘉聿选择先脱下外套。
林知书转身,选择紧紧抱住他。
她身上还穿着厚重的大衣,抱住梁嘉聿的手臂没有任何犹疑。
梁嘉聿却抬手,离出咫尺距离,先帮她脱了外套。
领着人坐进沙发,林知书自动吸附在他的身上。
亲吻是小心地、生疏地开始,直到梁嘉聿也轻轻按住她脖颈。
如今再吻,林知书心头涌起繁杂心绪。
知晓自己必定要离开,也知晓自己到底多爱梁嘉聿。
看见他的第一秒,想要抱住他,想要亲吻他。
想要梁嘉聿收紧的手臂,想要梁嘉聿干净的手指。
或许是心中清楚自己即将就要离开,因此亲吻心绪愈发强烈。
呼吸难以维续,几乎就要窒息。
梁嘉聿轻轻抬离林知书的面庞,他要去看她的双眼。
林知书把头埋在他的肩上。
“梁嘉聿,我好想你。”声音覆上潮湿气息,克制的眼泪便成欲盖弥彰。
梁嘉聿望向空旷客厅的目光并不松弛,即使他声音如常,唤她:“小书。”
梁嘉聿从一开始就喜欢唤她“小书。”
小书、小书、小书。
那样亲昵又亲切。
父亲喜欢连名带姓叫她“林知书”,或许是为了彰显威严。但是梁嘉聿从来叫她“小书”。
一种柔软的、带着无限缱绻的情绪。在她双眼失神的时候,梁嘉聿也无比动情地叫她“小书”。
十六岁到二十二岁,林知书认识他六年。
从前摸不到的仰慕对象,在最后的两年里落地成坚实无比的爱。
回忆美好过去几乎变成一种酷刑,因和梁嘉聿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像是虚假到根本不存在的美梦成真。
即将分离的痛感在这一刻攀至顶峰,林知书确定,这是一种生理上的痛感。
心脏迸发出淙淙的鲜血,而后四肢百骸都因刺痛而轻颤。
但是,林知书一定会离开。
林知书一定要离开。
她当然愿意与梁嘉聿再次相爱,但是是在他真的爱她,而不是仅仅觉得她有意思的前提之下。
他应该爱她这个独立的个体,而不是依附在梁嘉聿身上的寄生虫。
梁嘉聿的肩头热了又凉了,她眼泪沾湿整片衣衫。
梁嘉聿拇指摸到湿漉漉的脸颊,几乎在叹气:“你再没在电话里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