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好:[到晚上十点才散会,回酒店又有些事耽误了。明晚爸爸有应酬,估计我得陪着。这几天都忙,可能得一直忙到周日。]
宁好:[想你了]
闻斯峘在第一时间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这么直球的吗?
今年从春天走到冬天,转眼一年要过完,大多数精力都放在她身上,婚礼之后更是几乎天□□夕相处。虽然她不信任男人,进展缓慢曲折,但相处久了,就是两棵科属不同的树种在一起,根也可能在地下连接。
分居两地还忙得没时间通话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忽然就心里空了。
他靠在床头回复她:[没关系,你闲下来可以打给我,随时都可以]
手机立刻就震动起来,他怔愣须臾,接通。
她清醒而好听的声音在对面响起:“我现在正好就闲着。”
想起来了,她总是醒得早,人在外地,又少了遛狗这项日常任务。
他一边起床一边逗她:“想我?心里想还是嘴上想?”
“嘴上,需要晚安吻早安吻。”
他停下动作,怀疑她是不是昨夜喝多到现在酒还没醒,笑问:“明州是什么爱情圣地?怎么才去了几天嘴就变得这么甜?”
“也不如你一贯甜。我还想问你,临走的时候说‘凭自己能力让我过得很好’,那是什么意思?”
听筒对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想必她应是开着免提在穿衣。
他以稀松平常的语气慢悠悠说:“我想离开材料所,出来做点自己的事。如果你觉得时机还不好,那就再议。”
他听见对面的碎声戛然而止,
也迟迟没有别的声音接上。
第33章 尾灯
“他表面的意思, 好像要给我留条后路,他出去创业,万一我这边不能成功, 或许东方不亮西方亮。”
“那实际的意思呢?”电话里, 陆昭昭问。
宁好实话实说:“实际的意思我还没琢磨明白。”
陆昭昭嗤嗤的笑声顺着听筒穿过来:“真有意思, 你们这一对,亦敌亦友, 暗流汹涌又刀光剑影,勾得我也想结婚了。”
“可别。”
“说笑的,哪有那么没事找事呢!”陆昭昭笑够了,正色一点儿问, “你怎么答复他?是支持还是反对?”
“其实他是个自己有主意的人, 由不得我支持反对,我也没有反对的充分理由。我就说让他自己拿主意。”
“但你心里怎么想?这么说吧,他创业你会不会把自己的人脉分享给他?”
虽然昭昭听起来只是提问, 但她的态度很明确, 后面跟着半句——
“就像从前你爸把自己的人脉分享给他爸。”
宁好后知后觉地开始认真思考,如果真像昭昭打听来的, 他出去创业应该不缺投资,剩下的无非是, 缺创业经验。
就算技术再过硬,闻斯峘以前也只做过技术, 有没有能力管理一个创业公司还打个问号。除此之外, 技术大佬创业,被资本釜底抽薪稀释股份, 替人做嫁衣也不鲜见。
宁好当然有创业成功做到很大规模的朋友,找人给他一些指点不难。
只是她现在也说不好, 是希望他成功还是失败。
他创业失败,以家庭为单位考量,会致使闻家昌对经营分配产生疑虑。
但宁好也担心创业成功会让他获得太多资源,对自己构成威胁。
更不用说,如昭昭提醒的,还有被背刺的风险。
宁好拿不定主意:“我先观望吧。他要是自己弄得风生水起,我做个顺水人情也有可能。”
陆昭昭问:“如果到最后,你控制了云上,你会想开后宫吗?”
“后宫?”
“就是李承逸和便宜老公两个你都要。”
“那怎么可能。李承逸按猪肉价论斤卖我也不要。”她没提闻斯峘。
陆昭昭开始发表情感箴言:“你看!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女人就算得势也没那份闲情双开多开。男人一得势你就看李承逸吧,他肯定是盘算着红白玫瑰、既要又要、想屁吃。”
她总结道,
“男人比女人薄情,所以女人心要比男人硬才行。”
宁好清了清嗓子:“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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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州市的官场按党与政分为两派,□□不是当地人,空降过来时,云上已经在明州开了四个地块。他来明州第一时间,闻家昌就让李承逸去跑通了这条关系。
如今在书记眼里,云上是不可多得的纳税大户、重要投资商、知名企业,明州大开发的头部力量。
薛局和市长那边是一条心,虽然这条线闻家昌也没有得罪,但他们终究要得太多,这次局长公子从公司狠狠撕走一块肉,闻家昌不打算吃哑巴亏。
他希望书记这边能帮忙敲打一下,台面上话可以说得很漂亮,都像这么吃拿卡要,很伤企业的积极性。
晚上闻家昌和书记吃饭,两边都带了骨干,闻天朗也在,所以拼酒的事儿轮不到宁好。
为表诚意,闻家昌喝醉了。
回家车上就醉得不省人事,闻天朗和宁好一起把他送回豪宅。
闻天朗让宁好放心回酒店,留他一个人照顾三叔。
宁好放心不下,他们俩醉得不分高低,还说不准谁照顾谁。
家里是有佣人照顾,但没个拿主意的人不行。
宁好留下了,闲来给闻斯峘发了条消息:[爸爸喝多了,今天留下照顾。]
她平时口头提到闻家昌都直呼其名,发文字时格外注意,恭敬称呼“爸爸”,以免聊天记录外流。
闻斯峘却嚣张得不成样子,回复:[控制住情绪,尽量不要谋杀]
宁好回了个流汗表情包,没敢再多聊,怕他说出更多虎狼之词,事后删起来也麻烦。
到后半夜,宁好见闻家昌脸色白得吓人,皮肤湿冷,呼吸急促好像喘气困难,赶紧打电话回云公馆。
夜里座机铃声嘶鸣几十声,被女佣接听。
宁好自报家门,让她上楼喊醒太太和二姐。
她先向李路云询问了闻家昌的疾病史,又问二姐要了二姐夫的联系方式,挂掉电话又打二姐夫手机把人叫醒,让他判断情势、联系明州当地的医疗系统同行上家里来。
二十分钟内,明州市一附院的院长就带人抵达闻家昌的住处,初步诊断是酒精中毒导致血压下降,给他挂上了水。
最后医护人员留下观察。
院长离开前嘱咐宁好,好转后陪她父亲到医院做进一步检查。
折腾到凌晨四点,闻家昌有了点意识,喊口渴要喝水。
宁好在家人群里报了平安,李路云和二姐果然还在等消息,秒回,放下悬着的心。
宁好心有余悸地守着闻家昌。
第一次意识到,他不能死。
现在死于意外,无遗嘱情况下,财产只会均分。
李路云作为合法妻子,加上李承逸自己的股份,可以在公司站稳脚跟,此外还有叔伯姑舅一众的支持,就算闻斯峘能分到一点,自己在公司也只会是个打工管理层。
渐渐天明,光线从窗帘缝里漏进来。
宁好起身去窗边把外层的遮光帘拉得更严实一些。
护士和佣人睡得浅,听见动静抬头看。
有人低声劝:“小姐,您去休息吧,我们在这里照顾。”
宁好说:“我不想睡。”
直到中午,她实在熬不住了才去草草吃两口饭,趴下休息。
下午近三点时,护士给他换了输液内容,闻家昌彻底醒过来,佣人忙不迭出门递消息,让厨房送来温好的流食。
闻家昌胃里正灼得难受,喝下一碗热乎的稀粥,舒服得毛孔张开,心情大好,问佣人是什么做法,以后喝酒让厨房推广。
佣人说完做法补充道:“是小姐安排的,老先生以后还是控制饮酒,昨晚上状态不好,把小姐吓坏了,到处搬救兵。”
闻家昌这才注意到趴在床脚那颗后脑勺,撇一撇嘴:“天朗到哪里去了,让儿媳妇在这熬夜!”
佣人回话:“天朗也醉得厉害,安排在客卧,这会儿还没醒。”
换药的护士年轻活泼,多嘴多舌:“原来是儿媳妇呀,我还以为是女儿呢。”
闻家昌眼皮一掀:“那有什么区别?听话的孩子比亲生的废物强。”
护士笑得灿烂:“确实这样。我平时在干部房,见过不孝的太多啦,大部分都是撒一把钱请护工照顾完事儿,护工也就那样吧,人活着就行了。”
闻家昌忽然意识到,自己年纪真有点大了,以前白酒一斤半,还能去KTV唱唱歌,这次也不知是不是喝了假酒,一斤出头给撂倒了,还惊动医院出马。
恢复期也没那么好过。
转眼,闻家昌把喝下去的那一点点稀粥吐了。
胃里烧得慌,又喝了点米汤。
护士说胃粘膜修复,年轻人还要一天,急不得。
晚上七八点,宁好潦草睡了四五小时醒过来,联系医生来查看,闻家昌暂无大碍。
经此一役,闻家昌遁入道门。
躺床上思考,儿子在哪里,小儿子又在哪里,侄子也靠不住,养儿防老都是虚的。
要是再有个小儿子,应该让他娶个护士,管她家庭身世,能实惠地伺候老年人保命才要紧。
当初嫌孩子多,现在嫌孩子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