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乐部老板名叫夏洋东, 塑机领域的创一代,人脉广, 朋友遍布全领域,他扬声一呼,众人多来捧场,所以今天受邀来的除了俱乐部会员外,更有不少业界名驾、超级名模、网络红人等。
私人会所内部是容纳百人的场子,人都聚齐后,根本热热闹闹不显空余。
夏老板面子被给足,自然高兴,于是当场扬言一周后的跨年夜,他要承包游轮带大家一起出海跨年,实实在在奢侈一把,所有费用他全包。
在场谁不算是个人物,起哄附声间,有开酒店的大豪说要包菜包酒,更有传媒MCN机构的年轻老板玩笑口吻言说,要带最新签约的网红妹妹们一起过去,给大家增趣添乐。
花月原本思绪飘散,并未凝神,听到这话,她望向那群精英打扮的男士们,轻轻拧蹙起眉头。
不管多高的地位,多风光的身份,男性与生俱来的贪色劣根性无法轻易被摒除。
他们有人能压抑收敛,而有的人,得意忘形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她不屑地无声一嗤。
冯凛一直在她身边,并未凑前,像是无意掺和热闹。
花月余光瞄他一眼,又默默收回,不抱什么希望。
却并未想到下一刻,冯凛会多管闲事,完全不像他以往行事风格的主动上前一步,搂住夏洋东的肩膀,和颜提醒开口。
“游轮跨年的提议我当然也是赞成的,只不过我们如何乘兴都无所谓,林总和沈总可是家里夫妻恩爱情深,若真这么安排,两位老兄怕是不好跟嫂子交代吧。”
说完这些场面话,冯凛又压低声量,不动声色地附在夏洋东耳边,私密低语:“东哥,最近上面扫黄严查得厉害,今天有事没来的俱乐部会员里还有两位官二代,这风口浪尖上,咱们行事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冯凛可是出了名的精狐狸。
若是顾忌有事,他大可以敬而远之,随意找个理由不参与便是,但如今他肯多费口舌,对他作风险提醒,夏洋东心里还泛起一阵感动,只觉得冯凛是真把自己当朋友的。
他点点头,略思忖,很快做决扬言道:“不如这样,咱游轮派对那天,有家属的都带上家属,没家属的就孤家寡人自己来,船上也不叫年轻妹妹了,我邀请几个明星过来给撑撑场子!”
这话一出,大家也都心里有数了。
有头有脸的女明星可不得尊着,敬着?
她们跟毫无根基,四处依附,想寻靠山的小妹妹可不一样,哪有什么便宜能给他们轻易占到的。
也不是扫兴,毕竟游轮跨年的新鲜感还有,但多多少少是有些失望的。
甚至不少人暗自在心里打起小九九,琢磨着老赵的MCN不给安排了,那他们就自己找女伴过去,到时候新鲜感是少,但刺激程度绝对不减。
话题就此落下,没过一会儿,晚宴正式开始。
用餐中途,冯凛被熟人叫走,花月放松下一口气,她没什么胃口,却还是端起餐盘起身在餐厅内漫无目的地闲逛着,看到顺眼的食物也会随手再拿一些。
走着走着,她路过夏老板那一桌,见没什么人注意到她,她也不愿再打招呼,于是垂下头去,想尽量降低存在感地默默离开。
可这时,她忽的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被他们提及。
她开始只以为是自己听错,可那些关键字眼一个接一个地钻进她耳朵里,她应接不暇,再不能自欺欺人,当作那只是同名同姓的巧合。
脚踝像是被禁锢上铅球与铁锁,她迈不动步子,身体僵在那里,只得继续听下去。
“说句实话,咱超跑俱乐部这些人,怎么样也得有百分之七八十当初是看简峯大神的赛车视频受到的驾驶启蒙吧,大家一起追着Silver Tiger的征战史,年少气盛,热血沸腾,有哭有笑,也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后来,简神因伤退役,幸好又有势头正猛的年轻人抗压顶上,继续撑起咱华人面孔在世界赛车平台上的脸面与风光,可没想到,封铎他会退得这么快,新一代的苗子还青黄不接,使劲数也就只有个姜睿哲算是天赋型的,真是替车队真情实感的揪着把心啊。”
说话的这人花月不认识,但夏老板明显也是知道封铎的。
夏洋东叹了口气,开口也是一副惋惜口吻:“车队前两天把正式公告发出来后,谁不是大吃一惊?但有一点细节,我这老粉看了还是觉得相当欣慰的。”
旁人好奇:“欣慰什么?”
夏洋东也不卖关子,解惑回:“车队官宣封铎正式退役的那条微博下面,有弋阳的留言,那位是封铎最开始的领航员,你们有的可能不知道他,原本他们两人是一起被业界誉为CRC双子星的,可后面发生了一起事故,弋阳意外残了腿,再不能赴赛道驰速。”
“这些年来,我们也没有看到他们有任何平台上的互动,所以一直下意识地以为他们二人成了此生不负相见的怨仇关系,如今能看到他们一笑泯恩仇,释然过去,活在当下,我是真的替他们高兴。”
这段话讲得相当真情实感,同有感受者,纷纷感慨叹息。
有人顺势提议说:“东哥,我这有个主意,不如跨年夜你也邀请他们过来一起热闹一下呢,咱超跑俱乐部的聚会,邀请几个职业赛车手过来多有派头?”
夏洋东闻言犹豫,迟疑道:“不太合适吧。咱就是追追比赛,跟他们赛车手本人现实都不太认识啊。”
那人又劝:“这有什么的,多见几次面不就认识了?谁和谁是天生就熟的呀。”
夏洋东:“我考虑考虑吧,封铎从不参与线下商务活动,能联系到他的人真不多。”
“行行,东哥的人脉咱是信得过的。”
有关封铎的话题就此揭过,花月原地深吸一口气,尽力平复住胸腔的起伏。
她掩住慌乱神色,面容恢复如常后转身要走,可没想到自己会迎面会与一人堪堪擦过肩膀。
对方身形一晃,正好将一整杯红酒,实实稳稳地全部浇在花月的脖颈及锁骨上。
她肤上以及裙身,大部分无法幸免于难。
不仅如此,对方酒杯碎落地面的声音也骤然吸引来众人的瞩目,花月原本就处舆论尖口,眼下遇事自然更受旁人注意与揣测。
但她并不显慌乱,慢条斯理地整理好头发,又抬手甩下脖颈积存的酒水,做完这些,她不顾裙身染污的狼狈,依旧保持姿态的清冷与优雅。
她看向对方,口吻淡淡却含威慑:“这位小姐,你不准备道歉吗?”
花月不认识她,却从她目光中看出她对自己分明的厌恶。
不过人的喜欢与讨厌都太过主观,花月并不好奇她讨厌自己的原因,当下只想讨个说法。
毕竟这杯酒,不能白挨。
对方冷哼一声,对她的态度十分轻蔑:“道歉?你也配?”
花月挑眉,不语,转身在侍者手中托盘上两手各拿起一杯酒,而后二话不说,对着她正脸一杯,胸口处又一杯。
对方穿的是一字肩抹胸裙,大秀着好身材,可眼下,宽松罩杯瞬间成了洇纳酒水的容器,临众之下,她半点都不敢甩出去,只能强忍着难受。
还有脸上的那一杯,花月故意泼得靠上,不仅毁了她的千金风妆容,同时也将她精致打理过的头发弄成落汤鸡湿淋淋的狼狈。
她擦也擦不完,拧也拧不净,无奈之下气得咬牙切齿,原地尖叫,失态大喊不停。
“姐夫!姐夫你在哪!她这样欺负我,你都不管管的吗!?”
她抬头寻援的方向,正有冯凛神色郁沉地走过来。
花月这才终于懂了,对面这个不成什么气候的,是娄家的人。
她喊冯凛一声姐夫,那想来就是娄小姐的堂妹,或者表妹了。
以前花月听闻过娄小姐能力极强,行事干练,是位值得尊敬的事业型女强人,可她的这位小妹却实在叫人失望。
不过这都无所谓。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她没欺负人,也不想被人欺负。
冯凛的出现,瞬间将众人吃瓜看热闹的心态涨引到高潮。
在他们眼里,眼下这场闹剧大概可以简言概括为,小姨子大闹现场,气愤姐夫竟带情人出席活动。
好戏,绝对的一出好戏。
冯凛黑着脸,对上娄薇薇哭哭啼啼的惹怜面庞,却没有一点耐心。
他威肃开口:“还不嫌丢人吗?”
“姐夫,你怎么只说我不说她,你就这么偏袒她吗?”
娄薇薇更加委屈,眼泪汹涌不止,含糊不清地继续脱口抱怨,“最近半个月,你都带她一起出席过多少场活动了?我姐你都没带出去过,你到底知不知道她是个什么货色啊,她就是个野模,靠勾引人上位,专门爱拆散别人感情,苏晗和夏晨不就是因为她插足才分得手嘛,她这种贱人你怎么会看得上!?”
她口无遮拦,出声的每一个字都在犯冯凛的忌讳。
冯凛纵有绅士风度也忍不了这种得寸进尺,出口成脏,于是他干脆抬手,毫不客气地给了娄薇薇一记耳光。
声音响亮,引得众人瞠目。
在娄薇薇不可置信的怔然目光中,冯凛毫无温度地继续警告出声。
“花月,不是你能随意编排的人,记住了吗?”
娄薇薇顶着脸上的巴掌红印,声音颤颤巍巍道:“你,你敢打我,你敢为她得罪我们娄家……”
冯凛看着她,无所谓的温青一笑:“娄家在我眼里,算得了什么?”
说完,他握上花月手腕,将人从混乱之中带走。
事情如此走向,精彩又叫人意想不到。
在场哪个不清楚,花月不过是冯凛旗下公司签约的嫩模,他一时图新鲜,宠爱有加,原本也没什么,可为了她这么直接去打整个娄家的脸面,绝对得不偿失。
哪还有第二个解释呢。
唯一的合理可能性不过就是,处处擅玩人心的冯总,这次也是真的动了情。
栽了罢了。
……
会所顶楼,单独房间,冯凛叫人找来一套崭新衣物给花月替换。
等她十五分钟后从浴室里走出来,见冯凛正端着酒杯,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向下凝着城市霓虹。
他没回头,两人便齐齐沉默。
最后,花月不想再耗下去,主动出声打破沉默。
她语气无波澜地问:“刚才那样,冯总满意吗?”
冯凛终于有了反应,他回身盯着她,弯唇一笑。
而后有些伤脑筋地问:“怎么叫你服个软,这么难呢?”
花月不想回答他无聊的问题,拿起手包转身就要离开,出门前,她再说最后一句话。
“冯总,别忘了我们一月为期,不管一个月后你对这场游戏的结果满不满意,都必须如实告知给我小青的下落消息,规则是你定的,我遵守,你也遵守,这样游戏才能进行得下去。”
冯凛沉默片刻,轻松姿态地冲她扬了扬酒杯,微笑回应:“关乎我的诚信问题,你大可放心。”
得到他的肯定答复,花月头也不回地立即离开。
冯凛盯着紧闭的房门方向,压抑地闭了闭眼,可心头烦躁依旧无法短时散疏。
他冷着面容,用力将酒杯重重砸向地板,玻璃瞬间四分五裂,碎渣遍布绒毯边边角角,在室内昏黄暖调的灯光下,点点折出明璨彩色的光芒。
它们映在冯凛眼底,暖不回丝毫温度。
当晚,舆情再引哗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