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亏钱的第三十五天
◎我开播了！◎
荀魁美好的周六, 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
他烦躁地从酒店的大床上爬起来，慢吞吞搓了搓自己的脸，穿上拖鞋, 踉踉跄跄去开门。昨晚玩游戏玩到了凌晨, 原本想着今天直接睡一个上午的, 结果好死不死，被吵醒，他大少爷脾气超大！他倒要看看是谁扰他的美梦——
额，是住他隔壁的小伙伴秦贝。
十分的怒气降到五分, 但荀大少爷还是有些许不满。
“昨天不是说好了我们今天上午休息一个上午，中午再一起吃（第八顿）散伙饭的嘛？干嘛一大早，这才……（他看了眼手机屏幕）九点多！好端端的把我叫起来干嘛？”
站在门口的秦贝手里拿着一个ipad, 整个人脸色凝重, 听到他说的话，突然间冷笑一声, 一边把自己手里的ipad塞到荀魁的手里, 一边推门往他房间里进, 径直坐到了沙发上, 用脚尖点一点, 示意自家金主爸爸坐边上来。
“还散伙饭……快看看这个预告片吧！再这样下去，我们俩怕是这回散不了伙了！”
荀魁手忙脚乱打开ipad, 里面是B站的视频播放界面, 他一边走过来，调整ipad的屏幕角度，一边秦贝在告诉他这个视频是什么, 而现在又发生了什么。
“我假设你应该知道, 今天是《这歌听上去很实用》第一期的首播。”贝总显然是心情特别糟糕, 说话语气都非常生硬，听上去凶巴巴的。
荀董下意识想脱口而出“这是什么东西”，后来一想，奥，对，他们有个和杂志同步搞出来的亏本综艺项目，好像就叫这么个倒霉名字。
原来这节目今天开播嘛？
于是他胡乱点点头：“嗯嗯嗯。”不管了，先附和着吧！
“这档节目是Z省卫视和B站，电视、网络同步播出，在我们前期的设想里，我们设置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规则，这档节目应该是悄无声息的上线，当一个午夜没人看时间段的综艺节目，从播出到播完都毫无水花，然后我们就可以包袱款款倒闭回家。”
荀董到这里回忆起这档节目当时他们俩商量的那个情况了。
“对啊！而且我们当时分析过了嘛，找一群名不见经传的创作人，找一群没什么特色的普通歌手，音综嘛，音乐本身才是关键，只要歌不好听，肯定不会有人看的啊！”
“但是我怀疑他们可能找到了另外的破题思路。”贝总用“有人在背刺我们”的凝重眼神看向荀董，示意他点开视频好好看看。
“这是前天Z省卫视和B站同步发出的第一期预告片，我们之前都在忙别的没关注，一直到今天早上我去楼下自助餐厅吃早餐，才发现这个形势不太对——”
“餐厅里，只要是青年男女，他们都在讨论这档还没播出的综艺节目！他们都在期待晚上的播出！有个小情侣当着我的面说什么晚上电影都不要看了，要等着看这档节目！”
荀魁默默点击视频播放。
画面还没出来，“咚咚踏”的节奏声已经响起，跟冲锋的号角一样，让人一下子就精神了。
“这场比赛，是歌曲与歌曲之间的较量。”伴随着带着动感和鼓点的战场BGM，女主持人出现在画面上，弹幕清一色在夸主持人“宛如女战神”。
女主持人一身西装在镜头前，落落大方介绍着比赛规则：“参加这次创作的，共有二十八名创作人。”
镜头切换，配合着鼓点，把二十八个创作人每一位后采时的照片和右侧的简介有节奏的进行切换，齐刷刷看着非常有气势。
整个预告片是按照比赛规则做的剪辑，主打一个女主持人念规则的时候气势汹汹战火纷飞，到正片内容的时候笑果不断。
上一秒，女主持人说：“每一场的主题都是节目组精心设计，第一期我们的主题是——当你……”
“……便秘的时候听的歌。”镜头切换，下一秒，橙子坐在工作室的椅子上捏着主题卡片念道。
“这有意思，我还真没给便秘写过歌……不过好写。
便秘么，解决方案不就一个字——拉？”
上一秒，女主持人说：“每一首歌，都灌注了创作人的心血，是他们的灵感结晶。”
下一秒，老烟出现在大屏幕上：“只要钱到位，我现在就能把歌词给你写咯！这歌，一小时交稿！歌词我都想好了！”
紧接着就是他转过身去对着键盘快速输入“拉拉拉”的片段。
上一秒，女主持人说：“这一场我们一共收到九首歌曲，机缘巧合的是，里面有五首歌曲歌词是一样的。”
下一秒，橙子坐在后采间“刷”的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整颗头出镜：“什么？！居然有五首《拉拉拉》？！”
等到最后，节目组还不忘给观众留下一个悬念——
女主持人：“我们现场特地邀请了五百位专业且资深的评审作为观众，他们将在听完所有歌曲之后给他们认为最切题最满意的作品投票，他们是来自各地的哔——和哔——”
话音一落，二十八个创作人齐刷刷露出震惊的表情。
“这么专业的嘛？！”光头眼睛哥直接站起来在看台区走来走去。
“早知道这样我就写得再认真点了……”橙子开始低头咬手指甲。
老烟则瞪大了眼睛在那里感叹：“这是真哔——的专业，真哔——的资深。”
预告片到这里戛然而止，留足了悬念，黑屏之后，只有成堆成堆的弹幕还在那里。
“？？？所以他们评委到底请了谁？是请了业内最牛逼的A大师嘛？不然为什么那群创作人是这么激动的表情？”
“盲猜一个B老师，B老师之前不就在围脖上透露要当某个节目的导师了嘛？”
“但是不对啊，按照那个主持人的说法好像是邀请了五百个！专业！评委！这节目是把钱都花在请评委上面了吗？但是有必要请五百个嘛？他们到底请了谁啊？什么圈子能有五百个专业人士？”
“怎么都在讨论五百个评审是谁？就我在好奇那五首《拉拉拉》之歌嘛？”
“其实我也很想知道来着……便秘之歌哈哈哈我真的从来没听过……”
……
……
“……我大致看了一下观众对这档节目的反馈。”秦贝神色凝重地说。
“看完预告片之后，观众对于这档节目的期待指数都特别高，他们并没有因为节目请的歌手和创作人水平一般般完全没听说过而对这档节目失去热情——因为节目组特么的就没有重点宣传这个！”
“节目组把弱势的部分压缩到只介绍了三十秒（就是那二十八个创作人简介），而把重点引导到了其他方面，比如我们的便秘选题，比如五首非常巧合的《拉拉拉》之歌，比如五百位专业资深评委的真实身份……现在网上有很多人都在激烈讨论这些事。”
前者是专业人士引经据典，表示一首歌最重要的是曲子而不是歌词，所以虽然是五首一模一样歌词的歌，但听感上还是很值得期待的，并且节目的选题非常有意思——这确实是以前作词作曲从未出现过的主题。
后者是吃瓜群众在好奇，这还是头一回有一档节目，还是一档比赛类音乐类综艺节目，这档节目居然不宣传歌手不宣传歌曲，在那里宣传观众？！
是多么牛逼的观众值得在预告片里还留十秒钟宣传他们？
“我们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看第一期节目播出之后的效果——希望观众能够因为歌曲本身很难听、歌手和创作人本身没有看点、节目组预告片是虚假宣传等，对这档节目失望。”秦贝说。
“不然，我们的散伙饭怕是白吃了。”
荀魁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于是两人取消了原本预定的当天所有行程，心事重重等待着晚上《这歌听上去很实用》第一期节目的播出——能否失败在此一举。
……
和他们一起在等待这档节目的，还有参与了第一期节目录制的牛小葱。
此时，牛小葱正拉着他亲妹妹牛小姜一起数着时间等《这歌听上去很实用》第一期的播出。
牛小葱是个标准的E人，属于吃个饭喝个水都想要拍照发朋友圈发某红书的那种，当初就是因为便秘他在某红书连续抱怨了一个星期，他才被节目组私信找到，邀请来参加的第一期节目录制。
在第一期预告片出了、全网都在讨论到底那五百位观众是何方神圣的时候，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五百分之一里有他的牛小葱还是忍不住告诉了他妹妹小姜，结果没想到他妹妹将信将疑，气得他为了看妹妹打脸，在节目当天硬是把不喜欢音乐也不喜欢综艺的妹妹从床上薅起来，摁着她的头要她好好看看这档节目。
看看她哥哥的出色表现！
两兄妹为此还打赌了一包辣条！
赌的就是今晚播出的第一期节目里到底有没有她哥！
输的人要给赢的人道歉，还要送上一包辣条！
“……哥，这节目真的有你吗？不是说这个节目观众评委请的都是专业资深的音乐人吗？你别是骗我的吧？”距离节目播出只剩五分钟了，他妹妹小姜还是不太相信网传的资深音乐人是她哥。
是，她哥哥是挺喜欢听歌的，也偶尔会在某易云音乐写一些对某一首歌曲的评价，但还没有牛逼到可以让节目组邀请他来评价一首歌的地步吧？
“而且现场有五百位观众，你怎么就能保证自己会出镜呢？万一你根本不在里面，回头随便指一个模糊的黑影跟我说那就是你，我怎么确定是不是真的呢？”妹妹有点后悔自己当初这包辣条的赌约答应得太快，总感觉这里面有空子可以钻。
并没有告诉自家妹妹自己被邀请是因为什么的牛小葱一边跟他妹妹信誓旦旦：“放心，我走之前导演组还特地找到我了，问了我介不介意出镜，节目里可能要播我对歌曲的评价，我都答应了，肯定有你老哥我的正脸！”
一边低头掏出手机，飞快地打开了自己手机围信里那个叫“狗屁倒灶”的小程序，熟练的点进里面的论坛，选择《这歌很实用》栏目，然后在里面点击加号发帖。
《【灌水】啊啊啊啊憋得我好难受啊！终于还有五分钟就要开播了！说好的一起收看的小伙伴呢！举个手让我看到你们！给大家直播我妹看节目的reaction！》
是的，《狗屁倒灶》这本每天都在亏损的杂志居然还有个小程序！
这个小程序当初据说开发的时候，单纯是贝总想要多花一笔钱，于是参照有些杂志会有小程序商城订阅杂志的服务，于是让人做了个，把网站上的相关内容都移植到了小程序里面。
秦贝的本意是就按照人家那个杂志订阅小程序那样子去做！他们这么做亏钱，我们照搬他们的模式一定也能亏钱！
但显然她“说话说半句”这个坏习惯已经被下属给摸透了，杂志部的小编们合计了一下，直接就把整个网站给移植了进去，有没有方便用户订阅杂志不知道，但确实是方便了像第一期参与节目录制、获得了一年份会员奖励的牛小葱等人。
当初牛小葱想要把自己参加了节目录制的事情公之于众，就是同样参加第一期节目的其他人在论坛里制止的他——
[听说综艺节目，尤其是这种比赛类的综艺节目都是很忌讳观众在播出前把具体信息公布出来的，你这样对节目组不好。万一你在播出前公布了，会不会被节目组的法务以泄露公司商业机密什么的给告上法庭？]
[不管是从道德上讲还是法律上讲，我都不建议你泄露信息。]
其实并不会，因为节目组和观众并没有签署保密协议，但显然，这群因为便秘被受邀来参加节目录制的小白观众们并不知道这件事。
牛小葱当时就是被这么给说服，硬生生的对自己请了一天假去参加了一个综艺节目的录制这件事情半句话都没对外透露，直到如今有关观众评委的讨论愈发激烈，才忍不住和他妹透露了一嘴，结果就被他妹当成了在吹牛。
[我已经拉着我妹妹坐在沙发上，电视频道调到Z省卫视了！友友们！还有四分钟，给大家直播我妹大型打脸现场！]
[坐等坐等，我也拉着家里人一起来看这档节目了！其实现场看的时候也没有很有趣啊，不知道为什么预告片一剪出来感觉好好玩的样子！]
[……所以整个论坛里只有我没有和别人说我参加这档节目录制的事情吗？]
[楼上，我也没说。]
[快快快！开播了开播了！前排兜售花生米可乐臭豆腐！期待看到妹妹打脸的那一刻！]
电视上，在播了好几轮广告之后，终于到了晚上八点。
一阵吵吵闹闹的音乐和卡通动画结束之后，是一个深沉浑厚的声音伴随着一个女性背影缓缓而出——
“所有的音乐人们都相信，音乐，无所不能。”
“在语言和肢体动作都有所局限的时候，音乐，可以表达你复杂的内心。”
那个女性背影在以慢镜头逐帧往前走。
“我们坚持，人生的每一个经历都是特别的，”
“我们坚信，你的每一刻都应该有专属的BGM。”
女性背影从幕后走到台前，拿起了话筒架上的话筒，镜头转向正面——是女主持人面带笑容的开场。
[……这文案写得，我要不是知道第一期节目主题是当我便秘时候的BGM，我都要感动落泪了……]
[噗，本来我看的时候还觉得这开头挺高大上的，一想到这是便秘主题……哈哈哈哈。]
[这里是楼主，卧槽！天助我也！镜头刚刚居然扫过了拍手鼓掌的我！哈哈哈我妹妹都愣住了！她没想到她亲哥哥我居然真的在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