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尔的首饰是他在他们婚后不久就在国外的珠宝拍卖会上为她拍下,为她珍藏着,静候佳期,等到她正式她官宣成为他妻子的这天,拿出来佩她,让她美艳照人的以温知宴太太的身份出现。
即使出身平凡,黎尔也是一朵要流芳的传世玫瑰。
她是温知宴用漫长岁月悉心守护出的独属于他的明艳美人。
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出现的黎尔,的确也担当得起这个称谓。
无数人亲见温知宴的白月光,真正的人间绝色,礼仪得体,谈吐得当,精致明艳到每根头发丝,在华宴上巧笑倩兮,顾盼生姿之态,让一帮生在高门的名媛千金都自惭形秽。
大家都亲眼所见,黎尔深得温钊昀跟邓慧容这对德高望重的长辈的喜爱,他们巴不得把她捧在手心宠。
黎尔以温知宴太太在北城的正式登场完美落幕。
现在她被徐德芝派人请来,黎尔惴惴不安,怕今天的一切顺利会迎来小插曲。
“尔尔,徐老师在车上等。”司机为黎尔拉开车门,上次在璃城,半夜徐德芝去派出所保释黎尔,用的也是这个司机。
当时,徐德芝颇有要打发黎尔离开温知宴的意思,还带了支票簿。
中年司机姓赵,今日再领黎尔上徐德芝的车,他心里估摸着,这一次,徐德芝的手袋里应该绝对不会再有支票簿。
一是不敢,温知宴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不接受黎尔,就让温隽临跟徐德芝当没有生过他这个儿子。
二是不能,温知宴跟黎尔真的相爱了,不管黎尔被施加了多少压力,她都强撑着要跟温知宴维持这段婚姻。
徐德芝也不是笨人,事到如今,还要再反对什么呢。
温知宴奶奶亲自给他选的婚事,绝对没错。
黎尔上车后,礼貌的喊了一声,“阿姨”。
“我现在要回林麓别墅去,你跟我去看看吧。”徐德芝口气极缓的说,“没两天你跟阿宴就要回璃城去准备婚礼了,趁今晚我带你去林麓看看。”
“嗯,好。”不知道徐德芝今日葫芦里又卖什么药,黎尔只能乖乖答应了去。
“阿宴他们出去还没回来?适才晚宴开席,也没见到他们一帮子人。”待她落座后,徐德芝说。
“还没,不过给我打过电话,说晚上会接我出去看他们赛车玩。”黎尔小心翼翼的回答。
“都多大了,还是一个集团CEO呢,玩起来还是那么孩子气,你啊,以后可要好好管着他,他野得很,稍微没人管,就没个规矩。”陈司机把车开动,去往林麓别墅的路上,徐德芝对黎尔说话都是这种把她当自己人的口气。
黎尔点头答应,心里一半紧张一半狐疑的倾听徐德芝的教诲。
*
到了林麓别墅,徐德芝带黎尔进屋,屋里的仆佣热情欢迎徐德芝回来,见到黎尔,一时不该如何称呼。
“这位是……”
徐德芝说:“叫尔尔就行,阿宴的老婆,他们马上就要办婚礼了。”
“你好。”黎尔微笑。
“张姐,给尔尔泡杯茶,玫瑰红枣。”
徐德芝让人给黎尔泡茶,原来她了解自己的儿媳妇,甚至知道黎尔喜欢喝什么茶。
之后,她带黎尔四处参观,这是温知宴从小住到十六岁的别墅。
里面有很多温知宴从小长大的时光痕迹,去住过北清大附近的那个小屋,现在再来到这个别墅参观他住过的房间,黎尔终于对自己的丈夫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有了深刻了解。
他的确是一个生来矜贵,即使置身黑暗,也会靠自身优秀品质去发光发热的华雅公子哥。
“这是阿宴的房间,这是小浅的房间。”徐德芝把别墅三楼的两个房间打开,让黎尔参观。
黎尔先进了温觉浅的房间,看到壁柜上的相框里面存放着两个帅酷少年的照片,约莫是在温知宴十四五岁的时候。
温知宴在那时就已经出落得跟鼻梁上挂着眼镜的温觉浅一样的身高,他们勾肩搭背的依偎在一起,冲镜头快乐的笑着。
让人一看,就知道他们兄弟的感情有多深。
成年之后的温知宴很少如此笑得绚烂,他总是心事重重。
这两日跟黎尔去住洋槐巷旧公寓,又跟他出游到温泉酒店去过了一晚,他脸上难得有了心无旁骛的笑意。
见到黎尔的注意力被那张兄弟情深的照片吸引,“其实小浅的离开对他打击很大,他是个冷傲猖狂的个性,小浅则是知书达理,他们在一起长大,性格互补,他闯了乱子,小浅总护着他。
那年小浅在国外出事了,他被重重打击,有半年没跟别人说过一句话,我们给他找了不少医生看,看不出他是心理疾病还是失语症,他奶奶想着换个环境会好一些,才带他去苏城散心。在苏城的夏天结束之后,他回来了,愿意说话,然而却很少笑。”徐德芝说起曾经的温知宴。
“最近我才听他奶奶说,就是那个夏天,他在苏城遇上了你。”
徐德芝迈步进温知宴的卧室,抽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有一封泛黄的信,她将它递给黎尔。
写信的人光是看他写出的字的风格,就能看出他的狂傲不羁,此生敢做任何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
然而他写下的意思,却是对一个人的完全臣服。
在十六岁,他就写下了:【温知宴此生,都不过尔尔。】
后来他的此生发光发热,像一颗永不坠落的恒星,高高挂在天际,受万人敬仰。
这样的天之骄子的人生,绝对不会是不过尔尔。
他的不过尔尔,是这一生,他都过不去尔尔这个人的意思。
尔尔,就是他费尽心思陪护着长大的,现在是他太太的人,黎尔。
信,不,应该说是情书,被折在一个雪白的信封里,里面除了这封信,还有一截枯枝,就是当初黎尔托面馆老板,那个李伯伯寄给少年的杏花花枝。
那天是温知宴的生日,却得到了兄长罹难的噩耗。他遇到了晴天暴雪。
黎尔心疼的寄他春枝,鼓励他下个春天,一定会是春和景明。
生在簪缨世胄之家,与生俱来拥有一切珍贵宝物的温知宴居然将那截春枝当宝贝,收藏了这么多年。
后来他陪邓慧蓉看完病,结束了他的篮球赛,在离开苏城时,给黎尔写了这封信,本来想亲手交给她。
可是黎尔家里出事了,她父亲出轨,她恨到想不顾一切的杀了朱婧仪,对她的生父完全的失望跟绝望,再也不愿意付出真心去喜欢这世上任何一个异性。
所以温知宴这封信没能递出,离开苏城的那天,他悄悄去苏月巷的药店看过她。
她穿着思锐中学的校服白衬衫,配一条自己的深蓝百褶裙,一个人坐在药店里发呆,少了寄他春枝那日的灵气与甜美,不再相信人身上受到的伤痕会复原,如一具行尸走肉,沮丧又颓败,再也没有精神把柜台上的计算器按出归零的声音。
她一直在拼命忍着眼泪,眼眶通红。
那样的黎尔让温知宴心疼到了极点,将她捧在心尖,小心护了十年,才敢走到她面前。
思考到这封信为何没能递到十六岁的少女手上的原因,在这个夏夜静谧的晚上,黎尔的眼泪簌簌落下。
漫长的岁月经过,她才拿到了这个信封。
纸短情长,遥寄春光,不负思量。
薄薄的信封里面装着她跟温知宴一起并行的十年。
这十年,他们从来没在一起过,但是温知宴从来都陪黎尔一起过生活。
她给他寄了春枝。
他给她写了情话。
始于年少的心动,一霎便是永恒。
最傻的不知道是温知宴,暗中蛰伏了十年,为黎尔做尽宠爱之事,才装作如无其事,波澜不惊,正式在她面前出现。
还是黎尔,从来都没有发现,自己被人如此宠溺入骨的过了十年。
他们就这样彼此互不打扰的过了十年。
在这十年里,温知宴就靠这个信封里的情书跟春枝,还有他皮夹里黎尔跳芭蕾的照片,支撑自己去克服温觉浅辞世带给他的创伤,变得坚强跟完美,从零到有的创办了尔生集团,为了娶黎尔把一切的准备做好。
理解到已经结婚的他们从十六岁开始,就有如此一段紧紧相连的人生,“阿姨,我想在他的房间里一个人呆一会儿,可以吗?”黎尔泣声说道。
知道眼泪止不住的模样,在徐德芝面前,显得很失礼,可是,这封她丈夫写给她的情书真的很让黎尔情绪崩溃。
情书上只有十个字,简短到不能再短,却精炼的道出了两个人的人生。
那一年,十六岁的黎尔跟十六岁的温知宴在遇上不如意的时候都想过要放弃。
可是,靠着喜欢一个人,为一个人变好的心情,十年后,优秀的温知宴娶了优秀的黎尔。
他们的人生终于交叠。
青春期的黎尔看很多小说,刚发现黎正勤出轨那会儿,为了研究要如何杀掉朱婧仪,她看了不少东野圭吾的社会推理。
有一本书里,男主为了守护女主,从年少开始守护她,一起长大的过程里,他从来不正面露脸去干涉她的人生,但是却会一直为她做尽一切。
这十年里,温知宴对黎尔的守护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他是一身明华的正派人物,只会为了喜欢的人做光芒之事。
黎尔也是一个不管受到任何的打击,都会勉强自己去好好生活的人。
他们在这十年里不断的变好,好到在长大后真正遇见时,即使骄傲如彼此,也会疯狂的为对方动心。
将那封泛黄的情书捏在手里,黎尔明白了徐德芝今夜为何要赶在他们回璃城之前,把她带到温知宴的房间里来。
如果不来这里,不发现这封春枝寄情话,黎尔就不会彻彻底底的明白,这十年,他们夫妻的人生是如何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好,我已经告诉阿宴你在这里,让他等会儿来接你。”徐德芝答应了黎尔的要求,帮黎尔带上了房间的门。
黎尔在温知宴住过的卧室里,独自呆了很久很久。
她将那封情书一再的阅读,希望能读出,从十六岁开始,温知宴就有多喜欢黎尔。
*
晚上十点,温知宴跟宋禹他们在山上玩完赛车,来林麓别墅接黎尔时,她眼眶通红,小脸布满湿雾,是哭得很狠之后的煽情模样。
一般温知宴只愿意接受在他用劲弄她之后,她在床上为他变成这样。
“怎么了?”见她被林麓别墅的张姐送出来,明显是在别墅里掉了很多眼泪,温知宴眼神如刀,恶狠狠的质问张姐,“我妈又跟尔尔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只是带她到处参观了一下,看了你跟小浅的房间。”张姐笑说,“好像把你房间里一封信给了她。她是因为那封信哭的。”
“什么信?”温知宴皱眉,他一时没有做联想。
“你自己问她尔尔呗。路上开车小心点,玩到这么玩才下来,徐老师担心死了,现在都是结婚的人了,不可再像以前那样胡来。”张姐训着温知宴,护送黎尔上了他的迈凯伦塞纳跑车,便转身回别墅去了。
车厢内,温知宴动作轻柔的为黎尔系安全带,准备从她身上离开之际,被黎尔主动拉住了手腕。
“为什么写了情书却不给我?”她用哭过的沙哑喉咙问,红通通的眼睛盯着他的酷帅面孔问。
“什么情书?”温知宴不解。
“不过尔尔。”黎尔泣声,又软又绵的说。
温知宴于是懂了,今晚黎尔进了林麓别墅,收获到的是十六岁温知宴为她写下的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