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便怔住。
大厅灯火通明,处处装点着气球鲜花蕾丝,半空中的气球上缀着字,一排气球组成一句话:桐桐20岁生日快乐。
气球之下,她的朋友尚云梦、程麦、还有陆知韵,旁边是见过一次的陆知文,再旁边是任明远、苏静文、庄婉、宗叔。
他请来了她的朋友,这并不让她十分意外,让她最没想到的是,他最好的朋友也都来了,为了她的生日。
这场浪漫的背后策划者邵易淮,此刻就站在排成一字型的人群中央,一贯的三件套西装,单手插兜,另一手虚虚握着酒杯杯口,就那么站着望着她,眼眸是满满的笑意和温柔,那么温雅贵重,风度翩翩。
楚桐已经要哭了。
她做梦都不敢梦这么大的,天呐,这根本不像是生日派对,更像是她与他的婚礼。
她款步走下来,朋友们拉响手里的彩带,尖叫欢呼,“桐桐生日快乐。”
只剩三四级台阶,邵易淮把酒杯随手搁到旁边的立式高脚圆桌上,走过来,伸手来扶她。
他笑着低声说,“小公主。”
“呜呜呜怎么搞这么隆重。”
“20岁,也算是成人礼,宝宝正式长大了。”
她真的好开心好感动,跟邵易淮说了会儿话,便迫不及待拉着每个朋友聊天,侍者过来提供酒水和小食,她被朋友们围在中间,叽叽喳喳又是笑又是哭。
除了侍者、乐手,现场还有一位摄影,为她们拍了不少照片。
摄影师引着楚桐,去窗前,去楼梯上,去礼品堆前,处处留影。
任明远和邵易淮站在圆桌旁喝酒。
任明远道,“真是漂亮啊,第一次见只觉得是个大美女,很有气质,这几个月不见,被你养的倒多了一股贵气,又那么活泼,比咱们小时候大院里那几个世家小姐还有气质。”
邵易淮顺着看过去,楚桐正在听朋友说话。
漂亮得不像真人,可那股蓬发的生机和活动,又那么真实热烈,让人完全移不开眼,甚至,只消看她一眼,心脏便鼓噪起来,叫嚣着占有。
她是亦动亦静的。
此时静下来听朋友讲话,眉眼间也有一股压都压不住的灵气,眼眸扑闪扑闪。不知为何,望着她静时的一面,邵易淮有种可以原谅全世界的感觉。
不是他原谅,而是她。
小公主。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为臣民谋福祉的公主,有鸿途大业在前路等着她去开拓。
她在他心里是这么高这么尊贵。
邵易淮自己都不知道,他怎么会遇见她,就那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去陈教授家里看会儿书……
这样一个女孩,扭回头来看他,那眼眸中满是对他的爱意。
他怎能不震动。
蛋糕车推进来。
众人围在一旁,邵易淮亲自为她插蜡烛,用打火机点燃,站在一旁,看她许愿。
楚桐双手合十闭目许愿,满脸的虔诚。
她想要的有很多,学业有成、成功申请到港岛的新闻硕等等,可这些都能自己努力,用不上许愿向神佛去求。
最后,她只许了两个,一愿妈妈和表舅身体健康,二愿她与邵易淮长长久久。
许完,认真地问一句:神佛们,能听到吗,我不贪心,我能自己争取的一定自己拼了命去努力,可我无法控制的事,求求您们一定要帮我实现才好。
吹灭了蜡烛。
要切蛋糕,她要邵易淮帮忙。
邵易淮就握着她的手,把餐刀压下去。
在这短短的瞬间,她偏过头来看他,男人俊朗的脸上镀着一层柔光,此时有了更深刻的认知,这样一个内里强大霸道的男人,怎还会有如此的温柔和体贴?
简直像童话的赐予。
将蛋糕一个个派发给朋友们,楚桐拉着邵易淮去到窗前,两人说些悄悄话。
她边吃边说,“真的好漂亮好梦幻,你太厉害了,我好喜欢好喜欢。”免不了有种不真实感,“……我都不敢想,我还能有这些。”
她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姑娘呀。
邵易淮虚握着酒杯,低眸看她,“喜欢就好。你当然能有,你想要什么都会有的。”
视线交缠之际,不由吻一阵。
末了,他道,“……还有一件小东西,算是送给我自己的。”
“什么?”
他从西服胸袋抽出张小卡片,她凑近了看个仔细,一个公主模样的女孩,穿着今天这身礼服,左眼卧蚕下有个小痣,提着裙摆歪头灿笑——
她的卡通形象。
邵易淮把卡片收回到胸袋里,轻轻笑一息,“揣着你去上班。”
楚桐就又哭出来,扑到他怀里。
邵易淮拍拍她的背,“乖。”
“你不要对我太好了,”她哽咽着,“我离不开你怎么办。”
即便冷静理智如邵易淮,此时此刻也不免低笑一声,把她的脸从怀里捞出来,低头吻一吻,“那就不离开我。”
楚桐破涕为笑,仰脸说,“我们离开这儿吧,回曼合去。”
“嗯?”
她放低了声音,“我好想好想,好想要你。”
第36章
申请港岛新闻硕需要至少三四段新闻相关的实习经历, 由是,大二下学期临近期末,楚桐就已着手开始找实习。
五月底这一阵子,她还要忙期末考, 邵易淮则去南方出了个长差, 仔细一算, 她与他已有半个月未见面。
不过, 他一贯的体贴使然,还是给她留了任明远的联系方式,让她有急事可以去找他。
任明远是无可挑剔的老友, 给她打过两次电话, 带她出去吃饭, 席间聊起实习的事,说可以帮她找一个。
楚桐自然是拒绝,“我可以自己找,不麻烦啦。”
A大中文系出身, 又有雅思成绩, 在校内也参加过记者团,虽是跨了专业,但找个新闻方向的实习岗, 应该不难。
任明远似是对她干脆的拒绝非常意外,微挑挑眉,眼神转了几转, 笑着道, “……你跟叔白也是这样?”
楚桐不解。
任明远似笑非笑, 把话补充完整,“拒绝他提供的一切便利, 什么钱财房产,一概不收?是么?”
“……他让文姐给过我一张卡,不过我没动过,”楚桐如实道,“正常恋爱范围内我都没问题的,就是这些大额的……就没必要了吧。”
“是么,那你读研的费用打算怎么办?港岛新闻硕,一年学费都要16万,如果是两年制,就是32万,再加上生活费,至少得50万吧。”
楚桐自然是了解过这方面信息,“我之前存了点钱,然后是打算申请奖学金。”
对于她这样的家庭背景,在A大读完本科,就回老家考个教资去当语文老师,是最经济最稳妥的选择,心再高一点,可以在京市试着考一考编制,她聪明又勤奋,应该也不难,可她总不甘心,想飞到更广阔的地方去看一看。
也许会面对更多困难阻力,但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万一行呢,万一都能克服呢,她最不怕的就是吃苦。
任明远摇摇头,一句“太天真”已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可心思转了几圈,到底还是换了个方式讲出来,“……你跟他划这么清做什么?这点小钱,对他来说只是毛毛雨,你刻意避着不肯接受,也许他反而会不高兴。”
楚桐怔了几秒,似是在犹豫要不要把话摊开了来讲。
任明远道,“有什么顾虑你就直说。”
“……你和文姐都这么说,我不承他的情,也许会惹得他生气,可我,”话到这儿她加重了语气,“……我想平等地跟他在一起,我没有那么傻,别人怎么看我,我都一清二楚,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能自食其力的事都还要靠着他走捷径,那以后,我就只会是依附于他,被他养着的一个人偶。”
现在回过头想一想,当初对他动了心,就不管不顾地往上冲,想要跟他发生点什么的她,实在是过于天真了。
两人间的差距实在太大,再加上外界的眼光、圈子里的习惯,这些因素,都对这段关系形成了巨大的撕扯力,可她没看错人,邵易淮不是玩弄感情的人,他与她一样的认真投入,所以她万分珍惜,万分呵护,生怕一个不留神,她与他的关系就万劫不复。
还有那位林二小姐、以及他家族的压力……
她一直都知道,她与他的关系非常非常脆弱,只靠着她与他的热情维系着。
楚桐这段话掷地有声,惹得任明远认真地审视了她一番。
这么仔细一看才发觉,这小姑娘,着实比大半年前初见时成熟了不少,目光炯炯时,有一股自信坚毅的意味。
可……还是天真——
她与叔白,怎么可能会“平等地恋爱”?
大概是平时叔白太宠着她了,给她营造了一个理想的乌托邦世界,让她以为事事只靠干劲和有心就能达成。
任明远仰头抿了口清酒,特别漫不经心地说,“你也太傻了,都不为未来做做打算?一点儿退路不给自己留?”
“……这是……什么意思?”
楚桐真实疑惑。
任明远乐了,“你以为叔白为什么要去出那么久的差?”停顿一下,撩起眼皮意味深长地看她,“……家里安排了好几场相亲,他去躲清静呢。”
楚桐如遭五雷轰顶。
她一直都知道,他家族的联姻压力一直悬在头顶,可没成想,这么快就落下来了吗?她还没能成长起来,没能与他肩并肩呀。
命运为什么这么急,催人离散。
她不甘心。
她眼眶发热,满心惶惶然,对面任明远还在讲,“……他不可能跟你结婚呀,你俩顶多玩几年,随你随他怎么定义,谈恋爱也好,养金丝雀也好,说到底,都没有区别,你得趁着这个时候,给自己弄点好处呀,虽然你不是那种人,但最起码,给自己要点房产学费什么的,总可以吧。”
任明远又补了句,“你多要一点,以后过得好一点,他也能放心点。”
怔了半晌,楚桐问,“……这是他让你转达给我的?”
“那倒不是,他没说,我只是好心给你提个醒。”
小姑娘天真得让他看不过去呀,万一以后分手,她撕心裂肺地来找叔白要说法,岂不是要天下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