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你可终于——”
后面的话就这么戛然而止了。
楚菲菲整理了下耳边的长发,一改上一秒的莽撞劲,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又规规矩矩地喊了声:“靳总好!”
靳洲本就随和,他笑了笑:“喊我靳洲就好。”
“那怎么行,”楚菲菲连连摆手:“我还是喊您靳总吧!”她把‘您’都带上了。
说着,她人已经挪到了安枝予的身边,垫着脚,掩着手在安枝予耳边:“你们穿的这是情侣装呀!”
安枝予忙朝她使了个眼色,而后快速岔开话题:“你今天怎么穿了一身黑?”
她知道楚菲菲最不喜欢黑色。
“好看吧?”楚菲菲扬着下巴:“我昨天特意去买的,四百九十九,就当给那对贱人的礼金了!”
安枝予习惯她的口无遮拦,但今天靳洲在。
她压低声音:“你就少说两句吧!”
结果楚菲菲又从包里掏出一个红包,“看,我还给他们多准备了一份!”
“你要给礼金吗?”
“对呀,总得给人家一个新婚祝福嘛!怎么样,够给他们脸了吧!”
安枝予惊得眼睛都睁圆了,刚要说话——
“十块钱,两沓!”楚菲菲一脸惋惜:“可惜太多了,塞不下。”所以她就只包了二十张聊表心意。
安枝予这才反应过来:“你该不会是......”
对,冥币。
一旁的靳洲终于没忍住,低笑出声。
安枝予表情尴尬着,不知该说什么好,然后就听楚菲菲朝靳洲邀功似的:“靳总也觉得我这个红包很有意义吧?”
靳洲点头:“很有想法。”
也就在那时,包厢里一直循环播放的婚礼进行曲突然停了。
靳洲看向安枝予:“要现在进去吗?”
安枝予轻吐一口气:“好。”
这次靳洲没有把臂弯给她,而是朝她伸出手,安枝予表情怔愣,垂在身侧的手松开又蜷起,再松开的时候,胳膊被抓住。
“赶紧的!”
伴着楚菲菲的声音,安枝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被送到了靳洲的手心里。
“我先进去,你们跟上啊!”
楚菲菲先走了,走之前还朝靳洲挤了个眼神。
靳洲轻握着手心的那只手,表面很软,但如果用一些力,能握到她硬硬的手骨。
和她的人一样。
“走吧。”
一进包厢大门,就看见占据了半面墙的显示屏上,正循环播放着新人的婚纱照。
离门口不远还有一条延伸到主台的玻璃T台,上面零星撒着一些红玫瑰花瓣。
这样的婚礼现场,和安枝予当初预想的一样,没什么特别,甚至还有些朴素,不过也能理解,时间这么紧......
理解?
安枝予被自己的想法笑到。
她为什么要理解。
看出她的失神,靳洲紧了紧她的手:“如果觉得心里不舒服,我们出去。”
安枝予嘴角挤出笑:“来都来了。”
靳洲和安枝予是站在门里侧的,蒋昕挽着父亲的胳膊从北面遮帘里出来的时候,刚好看见了他们。
准确来说,她是先看见了安枝予,然后才看见了靳洲。
那一瞬,她脑子里快速被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占满。
她竟然真的来了?
为什么来?
来和她抢徐淮正的吗?
那徐淮正呢,有没有看见她?
瞳孔渐渐缩紧,她听见了主持人的声音——
“现在有请我们今天的新娘入场!”
音乐回响,礼花绽放。
灯光打在了新娘的脸上,蒋昕忙慌忙整理好脸上的表情,看向大屏幕下站着的男人。
灯光已经暗下来,但是屏幕的亮光让她毫不费力就看清了他的脸。
蒋昕能感觉到自己与他视线交汇。
她不敢再回头看了,生怕徐淮正会顺着她的动作发现身后的人。
在场内所有人的注视下,她挽着父亲的手走上T台,走向那个,她费劲心思拿下的男人。
是激动的,可她现在却只有害怕。
伞状的婚纱纱摆遮住了她颤巍的一双脚,挽在父亲臂弯里的手更是不自觉地抓紧。
感觉到她的不对,蒋父扭头看了她一眼:“注意仪态,下面好多人看着呢!”
对,好多人看着.....
徐淮正也在看着她。
过了今天,她就是所有人眼里名副其实的徐太太了!
等她后知后觉意识到刚刚安枝予的手好像被人牵着的时候,徐淮正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余光穿过台下上百双的眼睛,只能看见模糊的缩影......
他们为什么会站在一起?
他们之前认识吗?
靳总和她一起来参加婚礼是什么意思?
又是一连串让她费解的疑问占据她大脑,而后她心脏一紧。
几天前,她从工程部调到了人事部,经理说是因为她工作积极,可看似更加体面的岗位,其中的复杂只有她自己知道。
而这几天她坐在新位置上的如履薄冰都是她给她的报复吗?
想不通,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怎么会在一起,她和徐淮正分手才不过半月......
“是缘把他们两颗纯洁的心相撞在一起,把这对钟爱一生的新人结合得甜甜蜜蜜......”
台上主持人说的慷慨激昂,安枝予却听得想笑。
纯洁......
有说纯洁?
“肮脏”一词都不够形容他们。
“你以前参加过婚礼吗?”目光收回,安枝予扭头看向靳洲。
“参加过。”
“都是这样的吗?”
靳洲摇头:“不是。”准确来说,他是第一次参加这样朴素的婚礼,连T台一圈的拱形门上用的都是假花。
安枝予笑了笑:“我以前参加的婚礼都是这样的。”所以她理所应当地以为,自己的婚礼也应该这样,可是现在再看,除了俗不可耐的形式,真的毫无意义。
“喜欢这种方式?”
安枝予摇头:“不喜欢!”
不喜欢。
好,他记住了。
“为表示他们对爱情的忠贞不渝,接下来是新娘新郎互戴戒指的时刻,在座的亲朋好友们,掌声响起来!”
七零八落的掌声里,安枝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方形的丝绒小盒。
那里也有一枚戒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值钱,徐淮正一家竟然没有要回去。
安枝予轻轻晃了晃靳洲的手:“好看吗?”
目光淡扫一眼,靳洲没说好不好看,“还留着?”
“不是故意留着的。”
从酒店出来的那个早上,她就把戒指摘下了,都说习惯养成需要时间,摘下后没两天,她就忘了这枚戴了没多久的戒指的存在。
今天出门前突然想到,她就给带来了,其实该扔的,可谁知道后面这姓徐的一家人会不会要回去。
安枝予将戒指装回口袋:“等下还给他。”
仪式从开始到结束也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
头顶灯光大亮,台上的人离场,婚礼进行曲也停了,酒宴开始。
刚好那时靳洲接了一个电话,安枝予碰了碰他的胳膊,用口型告诉他,她去一下洗手间。
洗手间很好找,穿过包厢,走到头,也就是刚刚新娘走过的T台最前面,左转就能到。
安枝予转弯进了走廊,一直不敢对她的到来而有丝毫松懈的人,快步跟上。
高跟鞋在地板上踩出清脆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