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强压下心头的贪念。
“如果你现在还不能接受,我们也可以缓一缓。”
安枝予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我能考虑一下吗?”
“当然。”
吃完饭回去的路上, 安枝予依旧在走神, 靳洲一连喊了她两声, 才让她回头。
“什么?”
靳洲当然猜得出她是因何心不在焉:“如果你觉得有压力, 可以当我没说过那些话。”
安枝予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纠结,说压力, 有点, 但她觉得更多的是难为情。
虽说和他的确领了证,也的确是法律认可的夫妻关系,可他们之间一点男女之情都没有, 就这么躺在一张床上......
光是想想,就很别扭。
重点是, 她之前竟然一点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车子驶入小区大门, 直到停在楼前的停车位上。
解开身上的安全带,靳洲侧过身来面对她:“枝予。”
这么喊自己的人并不多, 可他每次这么喊她, 却在那仅有不多的人里面,娴熟到异常自然。
他说:“我知道你还没有习惯我们的关系, 但是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来,我可以等。”
封闭的车厢,他轻吐的气息里裹挟着淡淡的青梅味,盘旋着缠绕进她鼻息。
和他的人一样,不知不觉地侵入。
安枝予怔怔地看着他,一时失神,无意识开口问他:“我们以前见过吗?”
当然见过,在她不曾留意的很多个地方。
“或许我生了一张大众脸,所以你觉得有点面熟。”
他浅浅一句玩笑,让安枝予偏开脸失笑。
他的长相,又或者是他周身的气质,可一点都与‘大众’沾不上边。
一路上尴尬的气氛,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缓解了许多,两人先后下了车,靳洲抬头看了眼楼上,微微皱眉:“早上出门的时候没关灯吗?”
安枝予也抬头,“可、可能是吧。”她失笑一声:“有时候走得急了,会忘。”
进了楼道,安枝予才注意到他把晚上买的玩具拎在了手里,“怎么就只拎了一个?”
“这个是你的。”
“我的?”安枝予表情怔忪:“你给我这个干嘛?”
“总不能只给小孩子买。”靳洲握住她手腕,把盒子上的拉绳挂到她手心:“等我知道你喜欢收集的东西,再来跟你换。”
安枝予:“......”
进了电梯,靳洲问她:“明早要一起吃早饭吗?”
没有答应去他那住,安枝予心里多少是有点愧疚的,她点头说好,却又忍不住问他:“还是你做吗?”
“我做也可以,如果你觉得我做的不合胃口,我们出去吃也行。”
这要是说出去吃,明显就是嫌弃他的厨艺了。
所以,他给出的选择明显别无选择。
“那还是你做吧。”
她略微扁嘴的动作让靳洲偷弯了嘴角,他报出一串数字:“是我那边的密码,你随时可以过来。”
所以她也要把自己那边的密码跟他说吗?
安枝予抬头看他一眼:“你早上都是几点起床?”
“六点之后。”
竟然这么早。
是平时都这么早起,还是因为要做早饭的缘故呢?
没等安枝予想出个所以然来,电梯门开。
靳洲在她身后出了电梯,“早点睡,不要熬夜。”
像是叮嘱,又像是要求。
母亲也经常这么说她,可安枝予却从未听进心里去,如今从他口中听到,却让她有一种不得不重视的感觉。
见她站住不走,也不说话,靳洲歪头看她:“嗯?”
很轻却又稍扬的一声,让安枝予回神,失焦的眸底映出他脸,安枝予条件反射地应了一声“好”,在那声好后,她又加了一句“晚安。”
和她明明不是热恋期的情侣,可每一次与她背过身就要看不见的分别,总会让靳洲生出一种浓浓的失落。
“晚安。”如果不是怕吓到她,他更想要一个晚安吻,可他知道,还不是时候。
看着她转身,看着她走到门口,听见门解锁的声音,定在原地的双脚突然往她那边挪了一步。
可也就一步,他就止住了动作。
慢慢来,慢慢来......
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
随着门锁“滴答”一声,门关,安枝予刚一转身,嘴角的弧度一僵。
“妈?”她表情微愣:“你怎么来了?”
房文敏不是经常来,偶尔来也都是给她送一些吃的,或者给她打扫打扫屋子。
想到晚上电话里说的牛骨汤,安枝予笑了笑:“你该不会来给我送汤的吧?”
房文敏端坐在沙发里,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那种带着审视的眼神,让安枝予暗觉不妙,可她又想不出自己哪里惹母亲生气。
安枝予往前一步,目光不经意地偏转,早上被她放在茶几上的结婚证瞬间让她倒吸一口气。
读懂母亲眼里情绪的由来,安枝予再也没敢去接她的眼神,她垂下脸,落在眼睑下的暗影惶惶不安地轻颤着。
客厅里安静得让人心慌。
就连口袋里的手机发出“滋滋”震动声,安枝予都没敢去看。
最后,是房文敏从沙发里起身,起身前,她拿起了茶几上的结婚证,翻开,看着自己养了二十多年的闺女和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男人的合照。
她笑里带着自嘲:“结婚这么大的事,你竟然连说都没和我说一声。”
垂在身侧的手把衣摆攥出了一圈褶皱,安枝予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呼吸都在下意识放轻。
“靳洲。”房文敏一字一顿地念着结婚证上男人的名字,念完,她抬头看向自己的女儿,“你都不解释一下?”
解释,要怎么解释?
领证这件事,安枝予压根就没想让母亲知道,也正因为她抱着瞒下去的心理,所以从没想过会有被拆穿的一天。
眼下,她心慌的,连一个能搪塞的理由都找不到。
惶惶无措里,房文敏已经走到她面前。
“为什么瞒着我?”
安枝予松开被咬出白痕的下唇,抬头看她一眼。她不是很擅于说谎,也知道自己一说谎话,声音就会下意识地变哑。
她吞咽一下后强作镇定地抬头,嘴角挤出自己都能感觉到的强笑:“没想瞒你,这不是昨天刚领的证,还没来及跟你说吗?”
房文敏没那么好糊弄:“我晚上是不是还给你打过电话,电话里怎么没听你说?”
见她不说话,下唇又抵到双齿之间,房文敏冷哼一声:“编不下去了?”
安枝予松开唇,偷看她一眼,声音止不住地低下去:“没编,晚上不是说我这个周末会回去吃饭吗,当时就想着带他一块回去的。”
她现在说什么,房文敏都觉得可疑:“你才分手多久,就算你认识新的男人,也不至于这么快领证!”话说到这儿,她倒吸一口气:“你该不会......”
安枝予抬头的时候,刚好见她盯着自己的肚子看,她表情一愣,反应过来,她脸一红,半天没敢挪一步的脚往地上一跺:“你想什么呢妈!”
房文敏上上下下地打量她,“那不然你为什么这么急着领证?”
这要不是看见照片,她连对方几个鼻子几只眼睛都不知道!
安枝予说不上来了。
既然她不说,房文敏就开始发问了:“哪的人?”
“本地人。”
“什么时候认识的?”
安枝予不敢把时间说的太短:“挺久的了。”
“为什么突然领证?”
总不能说自己是报复心起。
安枝予胡诌了一个:“他喜欢我很久了,这次遇到这事,他作为朋友开解了我很多。”
房文敏沉默了一阵:“领证的事是谁提出来的?”
“他。”
“那你喜欢人家吗?”
见她半晌不说话,房文敏心里也有数了,自己的闺女是个什么性格,她这个做妈的还能不知道?
打小就是个慢热的性子,无论对人还是对事,都鲜少能在她心里掀起波澜。
所以这次和徐怀正的事,房文敏也没有太过担心她,毕竟这个婚,也是男方几经提起,她这个闺女才答应的。
但是现在呢,结婚这么大的事,一个字都没有跟她提。
之前她还在担心,会不会因为这事打击到她后面再结婚的念头,现在可好,不仅没打击到,直接把证都领了。
所以,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
房文敏回到茶几旁,将结婚证又拿到手里多看了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