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碍于手指受了伤, 捏不住细巧的筷子,她的胃口也不是很好,只是费劲地把菜吃完了。
手指上已经先用药水消过毒, 缠上了创口贴。
这是吕碧云帮她买的,而且刚才吕碧云的姐姐还在她这儿下单了一根珠宝项链。
景致拿出手机算了一下, 这笔单子她差不多有几千的提成。
她非常感恩有吕碧云这样的忘年交朋友。
看了眼下午上班时间快到了,景致把餐食收拾好,马上进入工作的状态。
下午,景致被派到了VIP室帮忙, 这些都是购买意向比较大,而且涉及金额比较大的买家。
景致的主要作用就是做好顾客的服务, 促进销售成功。
一进去,就有房间里其它销售吩咐:“景致,把那边的两盒珠宝拿来给刘太太看看。”
“好的。”ʝʂց景致顺手拿过来,正好有销售转身过来接,露出被包围着的四位顾客的身影。
两个年长,另外两个看上去也才二十出头。
其中一个还是戴鸣霞,她看到景致,微诧地抬起眉毛,开口对景致说:“好久不见了。”
另外三个顾客看向景致,微微打量,景致照单全收,对着戴鸣霞说:“您最近还好吗?”
“有什么好不好的,手底下的小明星三天两头给我惹事,影视项目也找不到靠谱的人,快愁死了。”
身边两个年轻女生笑着说:“鸣姨,那你看看我和姐姐去你公司当明星怎么样?我们肯定乖乖听你话。”
戴鸣霞笑:“你们万一吃苦了怎么办,就怕到时候你们爸爸第一个来找我的不是。”
一旁的刘太太帮忙说:“没事,鸣霞,这两孩子有你看着我放心,老刘是绝对不敢说什么。这两人也到了该工作的时候了,让她们去他爸的餐饮公司,她们觉得无聊;娱乐圈正正好,有挑战性又不会太累。”
正说着,一道娇滴滴的嗓音入耳:“你们在说什么呢?”
大家把目光投望过去,有人推门进来。
刘小姐激动地走过去迎接:“关姐姐,你怎么有空过来。”
关舒文拉着刘小姐的手,笑盈盈地走过来:“听说你们在这儿,我就过来看看。”
她环顾了一圈,目光落在景致身上许久。
“关姐姐,你坐。”
本来就是VIP的贵宾服务,桌椅都配套的,刘小姐亲切地拉着关舒文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然后指了指景致说:“你去外面再拿把椅子来。”
景致点点头,去外面搬椅子,很快又进来。
刘小姐坐下后,又吩咐景致端茶倒水,景致倒是没有多想,做自己分内之事。
“关姐姐,我大学毕业了,我爸一定要我去找份工作,我也不知道做什么好,你说去做明星好不好?我看圈子里几个拍拍照,发到网上,很多人都喜欢的。”
刘太太讨好着说:“舒文,你帮我说说她,我要是有你这样不用操心的女儿就好了。”
关舒文莞尔一笑:“明星确实挣得还可以,但我们这种圈子也不缺钱,毕竟是拍给下面的人看,有点掉档次。如果你想要份工作,来我美术馆看看?”
“好啊好啊,”刘小姐拍着手附和,“我也觉得那些下等人很粗俗,每次都要曲解我们‘何不食肉糜’,怎么不找找自己赚不了大钱的原因,是吧。”
话音刚落,在场的人脸色都不好看了,就连戴鸣霞都沉下了脸。
众所周知,戴鸣霞是白手起家,以前过得也很普通,小年轻们不了解也是正常,刘太太却门儿清,更何况今天还是有求于戴鸣霞。
刘家比不上关家,关舒文说说就算了,也就自己这个小女儿蠢,上赶着给人当台阶踩。
所以她清了清嗓子,替自己女儿找补:“小妹,就别拿你的事烦关小姐了,关小姐今天过来是找程先生的吧。”
关舒文抿了口橙汁:“也不全算是,还有一个月多点,我就要和程寄订婚,所以就过来看看,挑些首饰。”
珠宝盒子忽然失手撞在了矮桌上,发出一记沉闷的响声,景致有些晃神。
“轻点,粗手粗脚的。”刘小姐厉声道,随后转头夹着嗓音对关舒文说:“恭喜关姐姐了。”
关舒文勾起红艳艳的唇角,低头淡笑。
“这根脚链怎么掉下来了?”刘小姐最先看到。
木地板上落下一根金色脚链,款式繁复,很有异域风情。
“可能是没扣紧。”关舒文闲适地说了一句,也没去捡,看上去很不在意的样子。
刘小姐就算再怎么捧着她,也不可能帮她捡起来。
关舒文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一圈,最后落在景致身上,她抬起下巴点了点:“过来,帮我捡起来戴上。”
颐指气使的语气实在是太过明显。
所有人都微微一愣,就算是脑子再糊涂的刘小姐也有点反应过来,之前就觉得“景致”这个名字耳熟,现在几乎可以确定就是之前跟在程先生身边的那个女人。
看来,关舒文也并不是像她说的那样是来找她们的,她是来找场子的。
景致依旧是淡淡的,不卑不亢的样子,关舒文看了就来气。
中午吃饭的时候,一个趴在石桌上睡觉,另外一个却偷偷躲着看她,夏日清风徐来,还真是“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桥上看你。”
她倒成了他们这道□□可有可无的装饰框。
她一个银行家小姐,怎么就成了这种普通人的陪衬?
“我说的话,你没听清楚吗?”关舒文加重了声音。
景致直视她的眼睛,冷冷道:“关小姐那根链子不是我们公司的产品,我没有义务为关小姐捡起来。”
关舒文本就是来找景致不痛快,被她在一众人前下了面子,更加气不过,长长的指甲掐着手心,正欲骂她几句,身后的戴鸣霞打断了她:“这个员工说得也没错。”
“在我们那个年代呢,要想作威作福,也是要付出点代价的,关小姐要真想让人替你服务,我看,就买下这条项链吧。”
戴鸣霞弯腰,将那条祖母绿项链挪到关舒文面前,半个手掌心大的祖母绿,小两千万的价格,哪个销售能把这条链子卖出去,挣到的提成就够她笑半天了。
戴鸣霞把唱戏台子架好,关舒文哪有不继续唱的道理:“我倒是敢买,她敢给我戴吗?”
景致那张骨相明艳的脸轻轻一笑:“当然。”
戴鸣霞紧忙着说:“既然如此,关小姐现在付款吧。”
她朝身边另一个销售递了个眼神:“钱都送上门来了,还等什么?”
销售愣怔,拿过pos机,直到关舒文刷完几张卡,她都还没回过神。
关舒文的半身裙只到膝盖部分,她翘起二郎腿,姿态高高在上。
景致走过去,捡起那根脚链子,为她戴上。
最后站起来,笑着说:“那就祝关小姐和程先生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程寄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景致这么说,心脏似乎被人用力一攥,面色沉了下来。
关舒文瞥到了程寄,眉开眼笑道:“那就承你吉言了。”
“都出去。”程寄忽然说,震得其他人不禁提起了心,谁都能听得出这话里的冰冷。
他们抬头看去,只见到程寄仿佛周身蒙上了一层冰霜,浅淡的眼眸暗潮涌动般地看着景致,然而景致低垂着头,不曾看上一眼。
“不好意思,两位太太,今天会补偿两位的消费。”项目负责人恭敬地请刘太太和戴鸣霞出去。
戴鸣霞轻轻一笑:“不用补偿,算是我看戏的本钱。这样的大戏,可不是随时都能看的。”
负责人头更大了,景致跟在他们身后,亦步亦趋地离开。
房间里安静下来,关舒文却忽然觉得安静得可怕。
程寄站在阳光穿透落地窗户投落下的影子中,仍旧融化不了他眉眼间的霜华,关舒文不由得发颤,只能紧紧咬住嘴唇,让自己镇定下来。
“关小姐就是这样对待我的员工的?”程寄看着窗外冷声道。
“她是不是只是你的员工,我们都清楚。”关舒文捏住裙子,忍着声音说话。
“那你就更不应该动她,她是我的人。”程寄转过身,掷地有声地说。
“可我是你未来的妻子,你在订婚之前还没有清理干净这个女人,难道是想让别人看我的笑话?”
程寄清冷无波地说:“关小姐,我早就和你说过我不会结婚,这门联姻我是退定的,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事,提前放出我们要订婚的消息,不就是你的手笔。”
程寄的眼睛毫无感情,甚至嘴角都泛着冷笑,不同于中午的时候,他望向景致的眼神,充满爱怜。
这样的目光,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竟然全被她看在眼里。
关舒文有些黯然失色,不满地说:“两家联姻的事岂是你说退就退的。”
“那就试试看,”程寄看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只是到时候关小姐要做好准备。下次再去找她麻烦,就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以后不准再踏入Greco办公楼和下面门店。”薄唇中吐出这几个字,毫不留情地往外走。
关舒文紧紧咬着红唇,明眸中露出一丝不甘与高傲,望着程寄淡漠的背影,竟也变得模糊起来。
很快她就没有功夫想着ʝʂց程寄了,因为关爸在收到银行卡的扣款之后,气得高血压飙升。
“一个下午你买了什么花了五千万,我不是只让你挑一套吗?”
“爸,”关舒文伤心地在电话里撒娇,“程寄又和我吵架了,我都这么难过,你还吼我,不就是超支了......家里又不是破产没钱了,只是五千万而已,用得着这么凶教训我吗?”
尽管她在付款第二条项链的时候,确实有点硬替自己撑门面了,但那时候她已经骑虎难下,难道不买让别人看笑话?
关爸气得快要晕过去:“活到这么大一分钱没赚过,还五千万是小钱,给我滚回来,订婚前哪儿也别想去,滚回来,听到没有!”
*
被程寄请出来之后,刘小姐才诚惶诚恐起来,看了眼一旁站立着的沉静如水的景致,再着急地看向自己的母亲和大姐。
这两人都比刘家最小的小姐看得透看得早,关舒文本来就和他们刘家关系不深,平时也不怎么理他们,刚才小妹还帮着关舒文盛气凌人,多半是没有好果子吃。
事实证明就是如此。
现在就连戴鸣霞有没有生她们的气还不一定呢。
面对刘家小妹求救的目光,母女俩都心烦得摇摇头。
刘家小妹一阵懊恼。
戴鸣霞对她们轻声说:“今天的聚会就到此为止吧,刘太太,我们下次再约。”
“鸣霞,我.......”
戴鸣霞轻拍她的手:“先去吧,我和朋友还有话要说。”
如此一来,刘家三母女更没有理由拉着她不放,长长的楼道里只剩下戴鸣霞和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