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一最后的希望,他看向正一,“你指定什么,你快说啊,你指定个人啊。”
正一站在最里头,迎着前头几个人的坚定眼神,开口:“你,拿了东西找一个陌生男性,说服之后给他涂脸。”
话术之严谨,一点空子钻不了。
罗契:“…………………”
我TM,这TM是谁说要玩斗地主的。
门口那几个又换了个姿势,扒在门沿上,再次比手势,“加油哦哈哈哈哈。”
走廊上一排门向他招手,这比开盲盒刺激多了,罗契硬着头皮敲了对面那个,紧张到在外面跺脚。
“请问有事吗。”门没开,但隔着门板传出来一个女生的声音。
罗契使劲薅了薅头发,“那个,你好,那个,我们这边玩游戏输了,你有那个,那个口红吗,我,我那个,买一个,买个全新的,行,行吗。”
门被打开,里面站着两个女生,应该也是放假出来玩的,看到对面那一坨人,笑了几下,说:“可以啊,我这里有没用过的。”
倒一看到在说话的那个短头发女生,突然觉得,倒一真好啊。
“加你微信,扫你钱哈。”罗契猛男羞涩一笑,朝后方的助力团瞟。
助力团除了姜议语还没看明白,其他三个全都表示眼睛瞎了。
加上微信,换了包装完整的口红,罗契微笑拜拜,“我是云城第一中学高二一班的学生,有机会再见。”
短头发女生笑着应声,她的朋友则在旁边紧盯着助力团那一坨人,怎么来了这么多长得好看的小哥哥小姐姐,长得帅的人,可能他的朋友更帅,这句话真是讲得太对了。
“你还有第二个任务。”童伊凡推了他一把,让他做个惩罚,还做出桃花来了,真是牛逼。
罗契把口红拆了,刚准备再敲另一扇门,苏诀又改口,说:“不用找别人,你再敲刚那扇,喊三声罗契是傻逼。”
这话一出,童伊凡的附和立马跟上,“对对对,这简单多了吧。”
“这还能变的啊。”罗契有点点纠结,敲门就能再接触一次,但会不会让她觉得他玩游戏很菜啊,老是输。
看到他这表情,童伊凡刚吃的炸串都快yue出来了,“赶紧的,说完回来下一盘。”
罗契深吸一口气,再次敲响了房门,对方很快就开,他笑着说:“又见面了哈,那个,我又输了哈,罗契是傻逼,罗契是傻逼,罗契是傻逼,罗契是我的名字哈,这个惩罚是那些人让做的哈。”
短头发女生也笑,“你好好玩,微信联系。”
“好哈。”
等到门关上,童伊凡实在忍不下去了,使劲往他屁股上踹,“你哈个锤子啊哈,傻逼。”
苏诀长吐出一口气,转身回到地毯,喝了两口桌上的冰水。
等外头几人进来,第二轮很快开始,苏诀依然是保持了他的好运气,以第一名出局。姜议语知道怎么玩,但从来没上手,过了新手保护期,虽然有一个王,还是成了新的倒一。
“呜呼,小姜同学,选什么。”童伊凡蓄势待发。
“真心……算了,还是大冒险吧。”姜议语犹豫了一下,心里莫名不想选真心话,所以遵从内心改了口。
罗契逮到机会,说:“去敲对面那扇门,问她的名字。”
“微信都加了,自己不会问,驳回驳回。”童伊凡反对。
苏诉看到她哥在姜议语旁边坐着,有个好主意。
“在他脸上用口红画几个画,乌龟、猫、鱼什么的。”
第33章 失眠
吸引全部人的目光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苏诀现在的脸就像个展览品,被观光团扫视。
“……”展览品本人看向被惩罚的人。
姜议语收回捏口红的手,磕巴着说:“我这, 这惩罚的是他吧,他,他不是,是第一名吗。”
“不不不,惩罚的是你,看你怎么让他答应。”罗契上牙抵着下嘴唇, 满脸写着看戏。
童伊凡把口红推呀推, 推到姜议语手边,“来来来, 你可以。”
建议人苏诉手肘抵着茶几,左看看她哥, 右看看她朋友,脸上挂着笑。
惩罚的真正含义, 姜议语现在才领悟到,纯黑外壳的口红就在手边,却不敢往旁边那人看。
就这么挣扎了半分钟, 她重新捏上金属质感的外壳, 冲着对方那张任何角度都帅的脸,试探着说:“我给你……画个画?”
苏诀左手指尖停在茶几下面的置物区,头微微歪了点, 说:“你想怎么画。”
连忙抬高手里的口红,姜议语左边脸的梨涡跑出来, “这个,很快的。”
苏诀朝看戏三人组看了一眼, 视线回到她脸上,眼睛很快地眨了两下,轻吸一口气再呼出,妥协般开口,“行。”
答案一出,罗契开始阴阳怪气,“喔~喔~喔~”
“诶呦谁把我兄弟附体了,你是苏诀吗你就答应。”纵使童伊凡再蠢,这次也瞧出了不对劲。
至于苏诉,依然是那个动作,那个表情,只是脸上的笑容多了份肯定。
姜议语有点懵,他们为什么是这个反应。
话题中心的人敲了下茶几催促,有点无奈,“快点。”
“哦,好。”
放弃关注他们的想法,心神全放到面前这人身上。姜议语把口红盖子放到茶几,发出清脆而小的碰撞声,红茶色的膏体扭了一小半出来,有点下不了手。
“你能闭眼吗。”她往前移了移,距离缩短到十厘米。
对方的眼睛很轻地,很慢地眨了一下,深棕色的瞳孔完全展现出来,像是在说:
不能。
周围老是有细碎的声音,不知道他们仨又在聊什么,姜议语尽量忽视他的注视,双唇紧闭着,手上的口红慢慢往他额头放。
鱼怎么画,她只轻轻涂上去一条波浪线,大脑一片空白。凭肢体习惯画第二条线的时候,手抖歪了一点,另只手反应很快地触上那条歪着的线,有点用力地擦。
距离再次缩进,姜议语几次乱瞟,几次手抖,终于是画出了苏诉要求的鱼,猫,龟,她又另加了个太阳,分别安放在额头和脸侧。
最后一画落下的同时,闪光灯亮起,他眼睛又成了琥珀色。
罗契一只手举手机,另只手勾童伊凡的脖子,“你挺牛啊,偷拍还开闪光灯,学着点我。”
“留个纪念,留个纪念哈。”童伊凡沧桑解释。
姜议语回到原来的位子,准备把口红旋回去,被苏诀拦住,他顶着几个Q版画,面无表情地说:“你,给他画。”
“我?”童伊凡食指朝向自己,又指向罗契,“给他?”
“不然我给你画。”苏诀作势要拿。
童伊凡忙抢了工具,按着一脸迷茫的罗契,咔咔一顿乱涂。
“我靠我脸要被你画烂了。”罗契顶着个大红脸使劲推他头,挣扎起效,抢了工具报复。
“没有没有,他指定他指定。”童伊凡把脸往后别,手挥向要求方。
要求方全然无视,伸手抽了茶几上的拍立得,这是刚苏诉拍的,不知道用了多少张相纸,堆在一起,“一样的照片,拍那么多次。”
“哪一样啊,这不都不一样。”苏诉扒了两张出来给姜议语看。
照片上就是她给他画脸的图像,背景有点黑,很模糊,但他俩是亮的,连同刚才的记忆定格在里面。
那边的两人打出来结果,拥有猴子屁股脸的罗契使劲拍桌,“再来再来,看我不涂炸你。”
童伊凡的躲藏有点效,只被画了几条弯扭的线,整理扑克洗牌,贱嗖嗖说:“你打不过我滴。”
事实证明,话还是别说太早。
姜议语玩过两轮上手后,越打越顺,后面没输过。倒是童伊凡一轮又一轮地输,嚷嚷着再来一局,循环往复。
最后的照片上,俩女孩貌美如花,顶着Q版画的脸有点可爱,还有俩猴子屁股脸,不做评价。
散场的时间是凌晨一点,姜议语下午睡了俩小时,连带着生物钟也早了俩小时,四点醒过一次后,躺到四点半,依然睡不着,干脆起身出门,打算去外面的栈道看日出。
酒店走廊很空旷,只有暖黄的灯常亮。
早上的温度依然很低,天没有纯黑,有点蓝调,姜议语套了昨天买的那个丑外套,往酒店附近的观光台走。
爬到栈道,越往上走,视野越清晰,比层层叠叠的山峦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阔挺直的背影。
“你怎么又起这么早。”姜议语走到他旁边,对他说。
太阳还躲在里面没出来,他脸上的表情看得不大真切,说:“想点事。”
姜议语坐到他旁边,静静地望着远处隐在雾气中的山峰。
安静了一会,苏诀突然问,“每天睡得那么少,头不疼吗。”
“习惯就好了,我以前经常睡不着觉。”
“为什么睡不着。”他又问。
又安静了一会,直到外套上的带子缠成了麻花,她才开口,“初中的时候,有些事想不明白,晚上经常失眠。”
姜议语顿了会,脸上露了点回忆,接着说:“每次这样我都起来做数学题,所以我数学还不错。”
“椭圆的答案是二。”苏诀看着她的侧脸,说:“你是对的。”
“是吧,我就说我数学超厉害的。”姜议语莫名有点骄傲,“这都是日日夜夜练出来的。”
苏诀弯了弯唇角,“是,你超厉害。”
虽然他没问关于失眠的问题,但就在天空深蓝褪掉,转成浅蓝的瞬间,姜议语突然很想跟他说。
“我跟姜沐晨长得不像,是因为,他随他妈妈。”第二根带子也被缠成麻花,她说:“我随我妈妈。”
中文的含义复杂又准确,只这几句话,苏诀明白了她的家庭关系。
这里的海拔不高,姜议语盯着最近的山头说:“那时候我很喜欢画画,因为家里经常只剩我一个人,但我每周日下午都会去学校上兴趣班,即使离家里很远,我也会走过去上课,一次都没缺。”
“后来,我爸说那是没用的东西,不愿意再让我去上课,我想不通,为什么退了我的学费,第二天就给我弟弟买了电脑,我在电视上看到过的,四千九百二十八块钱,可我的学费是两千一百九十九。”姜议语眨了眨眼,把深埋心底的委屈眨回去,说:“所以睡不着,想了那么久,浪费了那么多时间,才想出来,他只是不喜欢我而已。”
“姜议语,太阳出来了。”
从云里爬出来火红的圆盘,染红了一小片天际。
苏诀看着她说:“做你想做的,喜欢你喜欢的,有很多人喜欢你,也会有很多个两千一百九十九,未来怎样,画笔在你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