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贝央和小况他们,也不要说。”
贺家背景复杂,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有大动静,更何况出事的还是贺浔这位掌权人,他们自然知道轻重。
章桐点了点头,一脸凝重地看向黎月筝,“警方已经控制了刘永平,还有那个和他们串通在一起的加油站员工杜明。这两人原来是远方亲戚,那杜明在我们面前还装得和什么似的,还好你警惕。”
“刘永平就是绑你的人,也是老刘串串的老板。”
“火锅店底料的事贝央他们也已经去跟进了,你放心。”
说到这里,章桐愤恨道:“这群人在秀岗这小地方当地头蛇惯了,没见过什么世面,胆子大,什么都干得出来。”
“还好你没事。”章桐拉住黎月筝的手,“刚才可把我吓死了,要不是有贺——”
想到什么,章桐霎时闭了嘴,把要说的话憋了回去。
气氛不由得有些凝滞,黎月筝面色灰白,眼底有几分道不明的情绪。眼皮子很重,从方才进医院起便强撑着的劲头逐渐退去,黎月筝手脚有些发麻。
岑叙白看了眼章桐,想到刚刚发生的事,心情稍有复杂,却也说不出什么,只能道:“光顾着在这里等了,你也没来得及检查一下,我看你脸色很差,还是让医生检查一下来的安心。”
随即,章桐也点头附和着,“是啊筝筝,你刚才肯定吓着了,还是检查一下的好。”
不知为何,黎月筝耳边的声音突然有些模糊,忽近忽远,她需要反应半天才能理解话中额意思。眼前章桐和岑叙白的脸逐渐变得影影绰绰,他们动作似也变得迟缓。
“筝筝,筝筝?”
“筝筝,你听到我们说话了吗?”
理智告诉黎月筝有些不妙,口中却再难说出话来。
又是一阵头晕目眩。
黎月筝好像听到有人在大喊自己的名字。
紧跟着,彻底失去了意识。
-
黎月筝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里,她躲在了阴暗的楼梯间门后,看到长相凶恶的男人施暴后离开。心绪平复了许久,她停在门口想了片刻,还是小心翼翼地推门溜了进去。
刚一进屋,就看见一片狼藉的室内,少年闭着眼躺在地上,模样痛苦。
尽管害怕,可犹豫过后,黎月筝还是试探性地往少年倒着的地方挪了挪。
“贺、贺浔?”黎月筝小声地叫他的名字,见他没反应,微微弯下腰,屈膝跪在他身侧,双手轻轻地碰着他的肩膀,“贺浔?你——”
话还没说完,地上躺着的人突然睁开眼睛抓住她,那力道大的好像能捏碎她的腕骨。
“嘶——”黎月筝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可确认到贺浔没有真的昏死过去,还是松了口气。
眼前的场景渐渐清晰,对于在这里见到黎月筝,贺浔起初以为是错觉,可当她逐渐感受到掌心的温度,他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待看清女孩的面孔,贺浔猛地甩开她的手,撑着地板费力坐起身。他盯着黎月筝,语气很差,“你来做什么。”
闻声,黎月筝没很快回答,只是拉开书包拉链从里面拿出几本书和几张卷子,平铺着放到贺浔面前。
见此,贺浔皱了皱眉。他深喘了口气,忍着身上剧痛从地上站起来,随后握住黎月筝的手腕直接把她拎了起来,另一只手拿起书包扔进她怀里。
贺浔的步子大,拽着黎月筝三两下就到了门口。
推肩膀,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等黎月筝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站在了门外。
黎月筝并没有回家,而是选择去了附近的一家药店。因着经常待在校医务室,黎月筝对跌打损伤之类的药膏和消毒的东西还算了解,很快便搜罗好自己需要的东西。
然而,当她刚把东西放到柜台上准备结账的时候,收银员却叫出她的名字。
“两两?”
黎月筝一愣,闻声抬头,就看到邻居黄阿姨一脸惊讶地看着她。
“还真是你啊两两,你怎么在这儿?”
完全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还能遇上熟人,黎月筝明显有些慌乱,她错愕地看着柜台上的东西,脑子飞速运转,试图找出个合适的理由搪塞过去。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越过肩头伸出一条手臂。
骨节分明的一只手往柜台上扣了一盒维生素。
紧接着,头顶传来道声音,“都是我的,一起算。”
黎月筝忽而扭头,就看见贺浔穿着深灰色的长袖T恤和黑色长裤,头上带着一顶纯黑色鸭舌帽,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此时正站在自己身后。
看着他,黎月筝突然有了借口,双眼发亮,仿佛目前的窘境已经迎刃而解。她笑着同柜台前的人点点头,“黄阿姨,学校准备趣味赛,我是来和同学买点碘伏之类的东西,万一到时候有同学受伤,也好有个准备。”
闻声,贺浔扫了她一眼,没拆穿。
看着倒像是默认。
黎月筝跟着贺浔走出药店,也不说话,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只能暂且跟在他身后。
转过拐角,身前的人却突然停下来,黎月筝的额头差点磕到他的背部。
贺浔转过身看着黎月筝,眉宇间尽是戾气。他脸色不太好,嘴唇苍白没有血色,许是方才的殴打还没让他缓过劲儿来,步子有些虚浮。
然而黎月筝却没事儿人似的,反而温声反问他,“怎么不走了?”
沉默片刻,贺浔盯着她,语气不善,“你拿这么多药做什么?”稍有停顿,他明知故问:“你钱很多?”
顺着他的手臂往他的手提袋看了眼,黎月筝的目光重新回到贺浔身上,实诚地摇了摇头。
贺浔冷笑,“没钱你还买这么多,是准备赊账还是当恶霸?”
黎月筝没回答,只是低头撩开外套,从自己的内侧口袋里拿了张百元钞票出来,随后递给贺浔,面不改色。
“你的。”
或许是觉得回答太模棱两可,又补了一句,“我刚才从你口袋拿的。”
闻言,贺浔微微一愣,看着她的面孔有几分讶异。
合着他刚才躺在地上半死不活,到还方便了她搞这种小动作。
贺浔气笑了,“你还挺有本事啊。”
话中的讥讽黎月筝没理,只是淡淡地看向他。
想到什么,贺浔的目光打量般地扫过她。
一字一顿,缓缓道:“两,两?”
……
眼皮似有千斤重,黎月筝梦境反复,唯有耳边那道“两两”清晰。
画面流转,从体育室到旧楼房,又到郊区的白杨树下,从白烟里走出来的贺浔。
他脸上是湿热的血液,也流到黎月筝颈侧,而后晕倒在她怀里。
黎月筝听到他在自己家耳边轻唤,声音和十年前青涩的嗓音重合。
下一刻,她猛地睁开眼,喉咙涩痛说不出话,只能大口喘着气。
“筝筝!”
一睁眼,入目就是章桐惊慌的表情,和黎月筝的目光对上,章桐又惊又喜,眼眶瞬间染红。
“你总算醒了,突然晕倒是要吓死我啊!”
黎月筝拧眉,努力回忆着,“晕倒?”
“是啊!”章桐一抹眼睛,“医生说你轻微脑震荡!”
看着黎月筝虚弱苍白的脸,章桐想说什么也没了脾气,只叹口气,“还好没有其他伤了。”
环顾了一圈,见病房里只有章桐和她,黎月筝问:“叙白呢?”
“你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章桐指了下外面黑透的天,“他守了你大半个晚上,不吃不喝,好不容易才被我劝着去休息,我这不来替他了吗。”
章桐揉了揉黎月筝到手指,轻声道:“你晕倒的时候他也吓得不轻,你是没看见,他脸都白了。”
终是沉默下来,黎月筝轻抿了下唇,慢慢理清脑中思绪。许久,还是问出口,“那贺浔,怎么样了?”
“他还没醒,医生说,还要再等等。”章桐欲言又止,半晌,还是拉住黎月筝的手,眼神带着疑问,“筝筝,你和贺总…到底怎么回事啊?”
思绪拉回几个小时前,贺浔岑叙白还有章桐三人离黎月筝的位置相对较近,几乎是同时到达。
那段路目前还在整修,所以并无人经过。
看到困着黎月筝的那辆车停在那里时,章桐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辆黑色的车子以惊人的速度飞驰过去,急刹发出刺耳声响。
紧跟着,便是强烈的撞击声。
章桐说,当时她人都吓傻了。
黎月筝静静听着章桐的叙述,只觉得眼眶涩疼。
片刻,她轻声开口,“我已经感觉好多了,还想再睡会儿,你也快回去休息吧。”
“那怎么能行。”章桐直接拒绝,“留你一个人在这儿我不放心。”
知道她难安心,黎月筝轻笑了下安慰道:“我这个样子能做的不多,后面的事情还需要你多盯着呢,你倒下了怎么办?”
知道黎月筝说的是火锅店的事,章桐眉头紧锁,“但是——”
“别但是了。”黎月筝打断她,“医院换洗不方便,陪护床那么小,你至少回去睡两个小时。”
“再说了,你走了我也是睡觉,在这儿陪着我没什么意义,还不如养足精神。”
“实在不放心我,明早再过来也行。”黎月筝还跟她开玩笑,“别到时候累倒了,我这个病号反过来照顾你了。”
拗不过黎月筝,章桐叹口气,只能同意。
“那有什么事,你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我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
“知道了知道了。”黎月筝推了她一把,“快回家吧。”
劝走章桐,病房里彻底安静下来。
黎月筝没什么困意,在床上静静躺了会儿。呕吐感的症状缓解了一些,病房里暖气很热,窗门紧闭,微微有些不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