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煎饼果子回家的路上,黎月筝想着方才老板那句话,犹豫过后,还是拿出手机。
打开微信,找到主编秦竹的头像。
[黎月筝:秦主编,这段时间该忙的的采访收尾的差不多了。我还有几天年假,想在年前都请了。]
对面回复得很快。
[秦竹:行啊,你直接走审批吧,申请后和我说一声。]
[秦竹: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好好休息休息。]
[秦竹:准备什么时候请?]
[黎月筝:就下周。]
-
从私宴那天之后,贺浔就没再主动联系过黎月筝。他不联系,对方自然比他还安静。
好几次想打电话过去,号码输了,却又没能按下那个键。
唯一能用来麻痹神经打发时间的事情就是工作,高强度的工作把全部时间挤占,好像这样就能阻止主动的念头滋生。
会议刚结束,贺浔坐在办公室里听完楚尧的汇报,闭着眼睛捏了捏眉心。
男人微微低下头,依旧冷厉的一张面孔,眼底却有了层淡淡的青色。
他打开手中的文件,手掌按着纸业边角随意翻动了两下,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旁边漆黑的手机屏幕。
站在一旁的楚尧注意到他的走神,无声叹口气。
贺浔心情不好是显而易见的事,一天反反复复看八百遍手机,好像恨不得分只眼睛在上面盯着,却又什么都不做。
怕是哪天这手机成了标本,他都得翻出来看上两眼。
想说些什么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触贺浔的眉头。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忽的亮起,伴随着一阵强烈的震动声,突然撕裂宁静。
楚尧注意到贺浔突然亮起的双眸,动作极快地拿起手机,却又在看到来电显示时骤然黯淡下去。
看来不是期待中的人。
贺浔接通电话,视线再次回到密密麻麻的文件上面。
“喂,姑姑。”
“是不是在忙,有没有打扰你?”电话那头的贺榆书声音温柔,轻轻询问道。
“没有。”贺浔回答:“刚开完会。”
“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你能有二十个小时都泡在工作上。”贺榆书叹口气,温声道:“注意身体,别把自己累出毛病了。”
贺浔脸上的神情未变,话声平静,“您放心,我有分寸。”
“我打电话来,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过来吃饭。”贺榆书无奈道:“上次好不容易有机会,结果你早早就走了,咱们连话都没能说几句。”
她指的是私宴那回。
贺浔眼中微微波澜,“上次有急事就提前走了,下次一定不缺席。”
“好好好,这可是你说的,我记住了。”贺榆书笑了声,佯装责怪道:“上次你说要给我介绍个什么人,正儿八经搞的还挺神秘,我可是期待了一把,结果你什么人都没领到我面前来。”
闻声,贺浔翻看文件的动作停了停。
听着贺榆书的话,唇边扬起个自嘲的弧度。
他倒是想,可惜对方可能不太乐意。
贺浔没正面回答,只敷衍了声,“下回。”
挂点电话后,贺浔彻底没了工作的兴致,他把文件和手机通通丢到一边,靠近椅子里,宽大的手掌盖在额头上,拇指和中指按了按太阳穴。
“先出去吧。”
知道贺浔没了耐性,楚尧微微颔首表示应答。然而,人还没走到办公室门口,又被贺浔叫住。
“等等。”
楚尧闻声回头,就见贺浔抬眼看过来。他眸色黑沉,脸上情绪一如既往的冷淡。
叫住楚尧,贺浔却反倒没那么快开口。
他皱了皱眉,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半晌,那坚持了几天的硬气终究还是屈服下来。
“最近和《周邮》那边联系了吗。”
贺浔说的委婉,楚尧却听得明白。
这哪里是问《周邮》,分明就是问黎记者。
自从贺氏注资《周邮》,楚尧就有眼力见地常常关注着,或者说常常关注着黎月筝。
刚刚得知的那个消息在脑子里过了几圈儿都没说出口,到底还是等到了贺浔主动问的时候。
顶着贺浔那道委实不算和善的目光,楚尧摸摸鼻子,干干咳嗽了两声,在纠结怎么说才能让这件事显得不那么严重。
“贺总,黎小姐她最近请假了。”
贺浔的眉毛微拧,神情凝重起来,忙问:“请假?她怎么了?”
“没,黎小姐没事儿。”眼看贺浔要误会,楚尧忙不迭地解释。
“就是把年假请光了,听说…是要放松放松。”越到后面,楚尧注意到贺浔越来越黑的脸,声音不自觉地越放越低。
贺浔唇线绷紧,“还在京西?”
“好像不在。”几个字说出去,楚尧感觉大事不妙,立刻找不补,“可能就是去别的城市转转,旅旅游什么的。”
“去哪儿了?”
“不…不知道…黎小姐没说…”
贺浔沉默不语。
气氛紧张的好似江海狂浪即将爆发。
“贺总,黎小姐肯定不会走多久的。”
“搞不好过两天就回来了呢。”
楚尧继续思考,最终只能憋出句话,“贺总,黎小姐真没事儿。”
空气若死寂。
楚尧没什么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优先,看贺浔表情愈发沉重,他后知后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第45章 酒气
五天的假期, 黎月筝干脆去了隔壁朝桦市的雾雪湖度假区。算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休假出来旅游过了。
记者的工作基本是全年无休,有突发情况更是得随叫随到, 好不容易放假, 黎月筝也只想在家睡觉。这回来朝桦, 她没有任何工作牵挂,只有休假一个目的。
黎月筝没做计划,找了个临湖酒店住下, 先睡了个昏天黑地。就她一个人, 倒也乐得自在。
睡到自然醒,白天去外面闲逛, 累了就回酒店休息。在落地窗边晒着太阳看湖景,能打发一下午的时间。
神经崩得太久,倏而压力骤减,让黎月筝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逃避好像确实是解决问题最好的方式, 跑到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 短暂地把所有烦恼丢掉。
黎月筝来得巧, 正好赶上度假村的小型音乐节, 这是过年前度假村内最后一次大型活动,宣传做得很热。闲来无事,黎月筝便也去凑了个热闹。
虽然冬天零下的气温, 不过音乐节的氛围极好,年轻男女照样热情。
黎月筝生得漂亮,少不了人牵来搭讪,前前后后好几拨, 就只是在边上坐着,也会有人上前要联系方式。
在京西的时候, 黎月筝也很少去酒吧这种场所,偶尔有个聚餐会去,也就是走个过场。此刻,空气里律动飞扬的荷尔蒙像是能麻痹神经,零下的温度,耳边的喧嚣似热浪冲破天际,让人有些晕眩。
周围三三两两成群结队,黎月筝远远坐在一边,靠着火堆取暖。
柴火噼里啪啦作响,火焰明明灭灭,攒动的人影交叠成行,在火光和霓虹下来回晃动。
风声大,将音符和尖叫传到黎月筝耳边。鼻息间都是美食和酒水的味道,放纵扰人心思。
分明周身热闹欢腾,黎月筝在这种时候却莫名其妙想到贺浔。
想到那天在车上,他痛苦挣扎的神情。双目如枯井,让黎月筝能轻易看清他眼底的情绪。
在寒风中闭了闭眼,黎月筝深呼了口气,喝了口眼前的干马天尼,驱散脑中嘈杂。
她没在音乐节待太久,音浪最鼎沸的时候回到了酒店房间。黎月筝洗了个澡,换了睡衣就躺到落地窗边的沙发床上。
脑袋有点晕,许是喝了酒的缘故。黎月筝自知自己酒量不好,所以在醉到失去意识前及时止损。
从酒店房间往下面看,灯火朦胧,音乐节正是热闹的时候。
嗓眼有些干痛,黎月筝枕在沙发椅背上,懒懒往下看着。房间内有地暖,空调也开得很热,黎月筝身上只穿了条吊带睡裙。旁边小桌上还有盘水果,已经被切成合适的块状。
方才,她刻意把房间的光线调暗了些。此刻屋内只有一盏雨伞形状的落地灯,橘色光效,一圈圈向外晕开。
在外面晃荡了一天,黎月筝四肢有些发软,眼皮子微微发重。
酒店隔音很好,周围极其安静,只能听到空调运作的声音,平缓沉稳,意外地催人入眠。
鼻息间水果的香气清淡,黎月筝的意识逐渐涣散。昏昏沉沉即将入睡时,却被一道有节奏的敲门声侵扰了困意。
“咚咚咚——”
又是三下。
黎月筝脑子还有点懵,她揉了揉太阳穴,起身往门口的方向走,顺便从床上拿了件外套披在自己身上。
缓缓拉开门,走廊的光线刺过来,黎月筝眨了下眼,继而抬头看过去。
入目是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男人神色凛冽,一身寒气。视线紧盯过来,幽深的瞳仁望不见底,轮廓分明的脸氤氲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怒气。
明亮的光线从男人身后打过来,身上的光影模糊,好像有些不真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