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闯祸了!”盛朝慌张地闯进家门。
他不在房间里吗,怎么是从外面回来的?
封泽皱起眉头:“你又闯什么祸了?”
“我……我杀人了。”盛朝惊魂未定地重复了好几遍,“哥,怎么办哪我杀人了。”
他浑身湿淋淋的,黑色带卡通图案的上衣贴在身上,封泽这才注意到他衣服上沾了血。
水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砸出一片红。
封泽晓得弟弟爱闯祸,他总是在闯祸。
但万万没想到是杀人。
封泽的脸色变得严肃:“你杀谁了?”
“……徐园,”盛朝一个大喘气,差点将哥哥吓昏厥,“我杀了徐园她爸爸。”
来不及细想其中的弯弯绕绕,封泽拽住弟弟的手臂,问出最关键的问题:“徐园呢,她有没有事?”
“没事,”盛朝乖顺回答,“她好好的睡觉呢。”
封泽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开始疾言厉色审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他拔高声调,盛朝吓得抖了一下,不敢隐瞒,竹筒倒豆子似的交代出了来龙去脉。
“我、我看到她爸爸在打她,我只是想去救她,但是不小心把她爸爸捅死了。”
封泽扶住墙壁,眼前一阵阵发黑,喉咙涌上腥甜感,他强行按压下了不适感。
盛朝的描述冗长而又混乱,恨不得从开天辟地讲起,封泽因此提炼出了许多关键信息。
譬如说,徐园正在和盛朝交往。
难怪,她会莫名其妙地亲吻他。
原来是将他当成了弟弟。
盛朝是如何认识徐园的。
封泽几乎是立刻想到了丢失的情书……是盛朝偷的!加上他前段时间莫名其妙跑来问的问题。
盛朝问他喜不喜欢徐园,他回答不喜欢。
“……………”
一切线索清晰地串联起来,拼凑出真相。
封泽仿佛听见某样东西轰然倒塌的声音。
他构建出的美好新世界,才短短几个小时就毁灭了,和十岁时盛朝摔坏他精心打造的生态系统同样的心情——怒火在封泽的心头熊熊燃烧。
盛朝居然还有脸问他怎么办?
封如凝穿着睡衣,站在楼梯口懒声询问。
“大半夜叫嚷什么?”
第031章 寂静
徐惊雨抱着他给的生日礼物回了家。
包装盒里是一只仿真的机器狗, 尾巴尖白白的,从外形上看和兜兜竟然有几分相似。
机器狗附有遥控开关,打开后能迈着小碎步跑起来,还能完成坐下、递爪和摇尾巴等动作。
徐惊雨一阵恍惚。
她有给“封泽”看过兜兜的照片吗?
或者说只是巧合。
徐惊雨没时间细想其中关键, 她把机器狗放在桌上, 麻利地收拾起了个人物品。
最近徐锐总是不在家里——他认识了几个帮派分子, 一门心思跟着人家搞大钱。
这正方便了徐惊雨行事。
老房子的衣柜不是落地式的,底部悬空几厘米,徐惊雨趴在地上伸手摸索, 左右手分别摸到了用胶带贴在床板下方和柜子底板下方的两沓纸钞。
不止……徐惊雨拧开扫把杆倒出卷好的钱,她拆开囤放在抽屉里的几包卫生巾, 每一片里同样塞了钱……她挑了无论徐锐还是小偷都猜不到的地方。
今天午夜十二点过后, 未成年的种种限制将会消失, 她打算用这笔钱先去酒店开个房间住。
徐惊雨拿了两套换洗的衣物, 拿上课本和复习资料, 顺带将封泽送给她的情书夹进书里。
徐惊雨的目光落在角落里的杂物箱上,其中最显眼的是一个明黄色的犬用拉环。
她得到竞赛奖金后偷摸买了好些狗玩具, 好让它关在笼里的一天不至于太无聊。
它对别的玩具不太感兴趣, 唯独喜欢拉环。
当她在家时,小狗会叼起拉环和她玩游戏。
它会先把拉环塞到她的手中,再咬住另一边往后拽, 四条腿在地上扑腾着将拉环抢回来。
有时候, 徐惊雨会起一点坏心思, 在它龇牙咧嘴用力时故意松开勾住拉环的手指。
它会向后摔个轻飘飘的跟头, 但是完全不记仇, 很快又亲亲热热地拱到她的掌心底下求摸头。
徐惊雨走过去拿起了拉环,一同装进行李箱里, 拉上拉链准备往外走时……
门“砰”的一声打开,徐锐醉醺醺地回来了。
男人反手锁上门,转身看见她拖着个行李箱,短暂地怔愣过后露出了愤怒的表情:“你是要去哪?”
“说话!”浓臭的酒气扑面而来,徐锐走上前,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向后拖,“你要和你的姘头去哪?”
头皮传来强烈的拉扯感,她踉跄着退了几步。
不能尖叫,绝对不能尖叫!
尖叫只会暴露内心的恐惧,助长施暴者变态的欲望,这是徐惊雨打小便明白的一个道理。
当你开始尖叫,开始崩溃,开始示弱,让对方发觉到他能操纵你的情绪,一切就都完了。
她强迫自己冷静,努力挣脱:“放手。”
“你个贱货!”徐锐变本加厉地薅她的头发,辱骂道,“老子在外头辛辛苦苦拼事业,你在家里偷汉子!说,你是从什么时候给我戴绿帽子的?”
徐惊雨猜测,他是喝醉认错人了。
“爸……”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她想快点离开家里,不愿和他起冲突生事端,“我是园园呀。”
徐锐顿了顿,停下动作仔细瞧她。
不是徐芮,是他的女儿。
徐锐松开了手,脸色仍旧不太好看,沉着脸盘问:“大半夜的你是打算去哪儿?”
“马上要高考,”徐惊雨提前想好说辞,“考点太远了,我想到考点附近住,安心备考。”
理由充分,但她镇定自若的模样令徐锐莫名的不爽,环顾四周后抓起桌上的机器狗。
徐惊雨脸色微变:“还给我。”
“还给你,还给你。”徐锐说着,将机器狗向前一抛,它“砰”的一声砸到墙面上。
在那一瞬间,她好似听见了小狗的惨叫声。
“是你自己没接住。”徐锐露出恶意的笑容。
徐惊雨拾起来检查了一番,尾巴摔掉了,内部的控制零件可能也出了问题,按下开关不再动了。
徐锐坐在沙发上抖腿:“坏了?”
“坏了。”徐惊雨平静地应了一声,下一秒,她手臂后举如掷铅球一般掷出手中的机器狗。
沉重的金属命中徐锐的头,砸出一道血印。
“你有病吧!”徐锐捂着脑袋跳起来,赶紧抽出几张纸巾按住额头的伤口,骂骂咧咧道,“我是你爹,是你老子,孩子打老子我看你是反了天了!”
徐惊雨望着他狼狈的模样,目光毫无波澜。
从小到大总是如此,这个女儿,无论是打她骂她故意弄乱或摔坏她的东西,她永远一副平静的表情。
平静到令人内心发怵的地步。
如今她胆子肥了,敢还手了!
上次她拿水果刀指着他鼻子的画面浮上心头,徐锐又惊又怒迫切地想寻回掌控者的地位。
“早知道你会长成个小怪物,”徐锐口不择言地乱骂,“当初就应该像摔死那条狗一样摔死你。”
徐惊雨心头一震:“你说什么?!”
“你养的杂种小狗,”徐锐占回了上风,吐出一口气,得意洋洋地抱着双臂,“我给摔死了。”
那天他赌输了心情不好,半夜到家便想找什么撒气,他打算把狗丢远点教它找不回来,才一路走到第四街区,没想到小畜生对他狂叫还想咬他。
“我拎着它的尾巴,”徐锐继续刺激她,“往墙上一砸,它一下子就不动了,用脚踢也不动了。”
生气吧!尖叫吧!崩溃吧!哭泣吧!
她半低着头,两边肩膀在微微颤抖。
徐锐顿时感到通体舒畅。
“你知道,妈妈为什么跟人跑了吗?”
徐惊雨抬头,和他想象中的不同,她脸上全无泪痕,依旧只有平静到冷酷的目光,和他对视。
“因为你是个废物。”她轻声开口,话语却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重重砸在他的头顶。
“你和我妈结婚时都是公司职员,后来她当上副主任你还是个窝窝囊囊的小职员。”
“我上初中时,你说要辞职去做生意,其实是工作出了差错被公司开除了对不对?”
徐锐气急败坏地跳脚:“你闭嘴!”
徐惊雨不闭嘴,速度飞快地一口气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