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一些同事听见动静,也凑到她那儿去看。
正巧梁遇臣在外面接完工作电话进来,他听见熟悉娇俏的声音,脚步蓦地一顿。
他不受控制地往声源走去。
有人注意到他,赶忙散开:“梁总?”
许雯也吓得赶紧摁灭手机,音画都掐断,她回头站起身:“梁总是有什么事吗?”
想念已久的人儿和声音都消失不见,梁遇臣回过神。
他神色落了落,面不改色“嗯”了一声,提步出去了。留下一众下属摸不着头脑。
李宗然在外面的茶水间磨咖啡,梁遇臣抬手叩了叩玻璃门,平静无波地问:“她怎么去青海了?”
“谁?”李宗然扭头,见是他,反应过来,“小舒云?电力集团那个项目,可不得去现场吗?”
他蹙眉:“你怎么不和我说?”
李宗然摊摊手:“你交代过的,她爱去哪去哪。我严格照做。”
梁遇臣微眯了下眼,“……”
咖啡磨完,李宗然捏着杯子同他一起返回。
走廊上,他道:“你放心,小舒云没你以为的那样脆弱。她能处理好的。你要想她,订个机票去西宁,再转火车去德令哈,要快的话全程要不了八个小时。对外就说,老板实地考察顺带慰问下属了。”
梁遇臣脸色微沉,他没接话。
再次走进项目会议室,里面热热闹闹的。
许雯看着手机:“哇,小云给我发了好多德令哈的照片,都好好看。有雪山诶!”
虞饶凑过去:“是嘛是嘛。我也要看。”
许雯:“她直接发群里了。你快去看。”
梁遇臣闻言,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没有任何动静,估计她是发在他们自己的小群里。
他当然知道员工背着上级有小群很正常,他也从不在意,但不知为何这次他很不高兴。
他凉声:“都不用工作的?”
众人一僵,有人默默看了眼时间,一点半,还是午休时间呢。但没人敢说话。
梁遇臣面色冷着,绕过他们走进自己的办公隔间里。
有同事看眼梁遇臣消失的方向,很是不解:“梁总又怎么了?”
“酸了吧。”李宗然耸耸肩,心里莫名觉得爽快,“自己去不了德令哈。只能看别人去。”
许雯挠挠头:“可小云去德令哈是工作呀,又不是旅游。”
另一个同事也开口:“梁总这一两个月好像脾气都不太好。”
李宗然悠悠吹着咖啡,“大龄单身男是这样的。”
许雯笑:“然哥你不也是?”
李宗然轻嗤:“我可和他不一样。我没那么作死。”
他说完,无意识地看眼虞饶,又补充一句,“我也很会哄人。”
大家被他恶心到了:“噫!然哥你少自恋!”
梁遇臣进了办公隔间,他走去落地窗边,看了会儿南城的天空。
冬日的云阴沉沉的,他抬手松了松领带。
坐回办公桌后,他拿出手机,点开电力集团的官博。
今天才发的新年宣传短片,华勤的官博也很快转发评论了。
他拖动进度条,寻找舒云出境的那一段。
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她那头天气似乎很不错,天蓝云白,湛蓝得像一汪水。
女孩儿站在宽阔的戈壁上,身后是一个个白色风车,再远一点则是深灰色的雪山。她神采飞扬,即便带着黄色的安全帽,却盖不住她满身的灵动,眼睛扑闪扑闪的,仿佛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她冲着镜头认真打招呼:“大家好,我是华勤中国舒云,我在青海德令哈的电力集团。一年又要过去啦,华勤祝大家新年快乐!”
梁遇臣看着她的眼睛,想起无数个日日夜夜,她机灵的、清润的、破碎的、柔媚的……
他深吸口气,心里久违痒再次侵袭。
他很想她。
-
十二月下旬,盘点的工作陆续展开。
她去年在天星是和梁遇臣一起看楼盘,这次,估计是去数风力发电机。
领队群里,连云港的一位同事给她发消息,说她团队的一个下属会来德令哈和她汇合一起盘点数风车,希望她接应一下。
舒云当然答应。
她是德令哈这边的领队,又在这边待了小半月,其他同事到她这边来,她自然得照顾好。
周三,盘点的同事到了。
舒云见到人时暗自吃惊了下,居然是宋游。
宋游看见领队是她时,脸上的笑容也垮了下去,不如该如何面对。
倒是舒云先换了笑容,招呼她进办公室坐。
宋游说:“本来是另一个同事来的,但她因为工作没走成,就换我来了。”
“没事没事。”舒云看眼时间,“你先准备一下,我去联系企业,我们半小时后出发去风场盘点,你看行不?”
宋游悄悄观察着她的表情,“嗯……”
舒云感知到她的目光,抬头问:“怎么啦?还有问题吗?”
宋游尴尬:“没、没有。”
舒云转身出去联系企业了。
盘点的安排是一早交代的,但原先负责陪同她的那位负责人带下属去周边镇上视察了,带她盘点的工作则交给了另一个部门的主管,还有两位财务陪着,都是生面孔。舒云不在意,不影响工作就行。
大家一前一后两辆皮卡,两个风场的安全员开车。
主管和舒云宋游坐一辆,两个财务老师坐另一辆。
今天德令哈天气不好,头顶积蓄着阴沉沉的云雾,估计快要下雪了。
皮卡开进风场的范围,风声激烈起来,有段路没有修好,颠簸得很,外面风哨尖锐,天气十分恶劣。
舒云被颠得有些晕车,但她不能休息,得抓紧机会和主管沟通一下她这几天发现的企业财报上的一些问题。
主管坐在副驾上,转过身和舒云讨论工作。
宋游在一旁插不上话,只能帮舒云做一点简单的打下手的活儿。
安全员开车开得无聊了,往后和宋游聊天:“你领导看起来年轻,谈起工作来可真厉害。”
宋游愕然:“我领导?”
“舒老师不是你领导吗?”安全员从后视镜看她,理所当然,“舒老师十二月头就过来了,和我们跑了好几次风场,看着像学生,但说起话来很专业,干活儿也麻溜。”
宋游讪讪一笑,看了眼身边和主管认真沟通问题的舒云,没有接话。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舒云的级别还比自己低一级,她本科生入职是A1,自己研究生入职是A2。
但她现在已经是实打实的领队,可以独当一面做项目了。而自己甚至都跟不上他们谈话的思路。
她心里很不平衡,但又确实深刻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实力的硬差距。
可她又嗤之以鼻。不甘心地想,要是自己也能一路好项目好资源,这样锻炼着走上来,她能力未必比她差。
可她接二连三的举报似乎没对她造成任何影响,反而让她蒸蒸日上。想到这里,宋游只觉得烦躁透顶。
舒云和主管谈完工作了,驾驶座的安全员回头问:“舒老师有没有男朋友啊?”
舒云:“……有男朋友的。”
就是还在吵架冷战。
安全员摇头叹气:“唉,那我那些徒弟们没福气咯。”
舒云不好意思地笑一笑。
前面的风场越来越近,白色的风车也越来越大,近距离看,便显得车和人分外渺小。
舒云重新提起精神,她得开始录像和数数了。
这一块连片都是风电机,风声猎猎作响,叶片就从他们头顶飞过,巨大得像要掉下来一样。
数完一半,天色有些暗了,看天气快要下雪。
车停在一辆坏掉不动的风车下,舒云推门出去拍照留档,又和主管聊了一下风车的维修情况。
主管和她说,一会儿他企业里还有事,得提前回去一趟,后面的风机就让另一辆车里的两个财务继续陪着她。
舒云自然答应:“好的好的。今天太麻烦您了。”
后面又和主管握手合影,主管便返回上车。
忽地,舒云手机响了,是余一的电话,她接起来。
她现在离市区很远的风场和戈壁里,手机信号并不好,余一的声音断断续续,好半天才听清楚:“老大,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还在盘点呢,怎么啦?”
外面的天气冷得很,手拿出来一会儿就要冻掉,她只能不断地换手拿电话。
“华勤刚刚来了个上级,不说话,也不走,就坐在那一动不动地喝茶。”余一站在走廊上,警惕地看眼办公室里,坐在舒云椅子上的梁遇臣,“对了,他还坐在你的位子上。”
还翻你的草稿纸,看你的记事本。但这句余一没敢说。
余一又悄悄看了眼屋里头垂眸喝水的梁遇臣,很是怀疑,都喝了三杯了,这人不上厕所的?
舒云懵懵地,没反应过来:“坐我位子上?是谁啊?”
“不知道。他一句话都不和我说。我和他打招呼他也不理我。”余一着急道,“会不会是聋哑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