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屿川紧张的握着孟相宜的肩膀,焦急的问道, 眼睛微微眯起,对于陈愿之来说这种的眼神带着危险的信号,虽然不太友好, 但是他好像并不在意。
明知贺屿川心急如焚, 在这个时候惹怒他不是好的选择, 这个男人睫毛上甚至都起了一层冰霜,可见在楼下等了多久了, 身上甚至还有淡淡的烟草味道,陈愿之失笑, 希望又是一次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的乌龙吧。
可是他还是选择加把柴火,让他的怒火再旺一些,“相宜累了,贺先生还是先不要打扰她休息了吧。”
“陈愿之,我没有问你。”贺屿川强忍着才没有上去给他一拳,他只关心孟相宜怎么样了。
这个人一口一个相宜,难道他们熟吗?
而一直没有说话的人仿佛终于察觉到了他们的剑拔弩张,此刻终于开口了。
“贺屿川,你别为难陈先生。”丢下这句话,孟相宜头也不回的进了单元,完全不理会贺屿川的吃惊,甚至是愤怒。
刚回家换上拖鞋,孟相宜只觉得疲惫无比,走了那么远的路,脚底都快磨出水泡了,而有人不放过她,指纹锁一响,贺屿川进门了,带着一身寒意,可见这个人也在楼下呆了有一会儿了,只是最冷的不是他带来的寒意,而是他本人。
“相宜,为什么不接电话?”他冷冷的问,如同寒夜的冰霜。
正巧,孟相宜也想把话说开了,这样惺惺作态有意思吗?不累吗?
“贺屿川,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你可不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车上坐着林婕妤呢!”
她都看见了,这次是亲眼看见,为什么一到了重要的节日贺屿川总是爽约,不管什么理由都好,可是每次都有林婕妤,现在关乎的已经不是感情问题了,而是信任。
***
两个小时以前。
这雪下得真大,路上也泥泞,好不容易随着人群从地铁站里挤出来,孟相宜有些后悔今天怎么还会庆幸大雪真美了。
抱着保温袋一脚深一脚浅的往贺屿川单位走,还好她今天没有为了美而穿裙子,反而全副武装把自己捂得厚厚的,现在一点儿也不冷,甚至还有些热。
因为出了汗怕着凉,她还把羽绒服帽子戴上了,像个有些笨笨的企鹅,不过心里还是挺甜蜜的,不知道贺屿川看见她会不会惊喜。
过了马路就到了,结果她拉下围巾气喘吁吁的呼吸着空气,到处张望的时候突然在红绿灯前就看见那辆熟悉的车子,又惊又喜,刚要招手,在看见副驾驶上的人时,满腔的热情犹如此刻的温度,冰冷无比。
“相宜,你在哪儿?”不知道手机响了多久,她呆在原地像个傻子,半晌终于接起来那个熟悉的号码,沈序的声音传来,甚至她能捕捉到对方语气里的失落。
看来沈序也被放了鸽子,孟相宜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这个大雪纷飞的情人节,他们都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方才在即将开出大门时,贺屿川无意间从后视镜中看见林婕妤摔倒,他不是冷酷无情的人,就是再讨厌这个人他也不能无动于衷,只能停下车。
“师兄,谢谢你。”吹着车上的空调,林婕妤终于恢复过来,搓着手取暖,乖巧的道谢,而在街角她瞥见了沈序的车子,心里默默道,希望我们都得偿所愿。
贺屿川没有说话,他刚才竟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不过想想觉得自己看花了眼,相宜应该早就已经回家了,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
到了林婕妤小区门口,贺屿川立刻要打方向盘驶离,甚至没有给人道谢的机会。
“师兄,相宜如果误会我可以亲自解释的。”林婕妤喊道,而贺屿川根本没有听到,即便听到了也只是会嗤之以鼻吧,上次的亏他不会再吃第二次了。
陈愿之接到一身狼狈的孟相宜时惊讶绝不亚于看见她在方想店里当收银员,“方想这是派你出来当外卖员了?”他打趣道。
情人节不和贺屿川一起过,不是在打工就是在打工的路上,怎么看都可疑,所以他选择不问,尤其是孟相宜给他的地址还是距离贺屿川单位不远的公交车站。
“说请我吃饭也不用这么着急,还有,你不会是外卖没有送出去要请我吃这个吧。”孟相宜心情低落,他负责逗人笑,只不过还是失败了,索性给她空间,不再多言。
最终二人还真就在车后座吃了一顿“奇怪”的晚餐,说实在的方想餐厅的厨师厨艺不赖,这是陈愿之第一念头。
“你不问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吃饱以后好像没有那么难过了,孟相宜开口问道,声音闷闷的,好像感冒了一样。
“等你想说自然会说。”陈愿之回答,所以他从来不问,就像孟相宜也几乎不问他的私生活一样。
“我去找贺屿川,但是他又爽约了。”他又骗了自己,到头来骗这个字还是没有说出口,孟相宜难过极了,心里疼得慌,她想哭但是却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眼泪。
“有一年圣诞节,我母亲按照往年的传统安排了聚会,结果大家都到了,却找不到我父亲人了,你猜怎么了?”陈愿之笑道,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只是眉宇间有股散不开的阴郁说明他的心情不好。
他不会是去陪方想母子了吧,孟相宜想到了却不敢说出来。
“他在路上帮助了一个卖咖啡的女孩儿。”陈愿之幽幽的说道,“然后这个女孩成为了他的情人之一。”
在听到前半句话时,孟相宜甚至松了一口气,可是听完后顿时心情沉入谷底,今晚陈愿之和方想都在跟她证明一个道理,男人都是花心的。
贺屿川在尽力往回赶了,一路上小心翼翼,好不容易到了家,习惯性的抬头,孟相宜的家竟然没有亮灯,他一早发的微信也没有回复,不会是着凉先睡觉了吧,想想不放心,还是抬步往孟相宜的单元走去。
敲了半天门也没有开,贺屿川心里忐忑,输入了指纹进去。没有开灯,家里没有人,心焦不已,连忙拿出手机,可是打了两三遍一直没有人接听。
“沈序,你知不知道相宜在哪里?”
沈序当然不会说,只说孟相宜去了方想的餐厅帮忙。
无奈之下,贺屿川只能又打给方想,方想却告诉他孟相宜去了他们单位。
“你们没有遇见吗?”方想也有些着急,甚至顾不得店里的事情了,要帮忙过去找人,被贺屿川劝住了,也许只是手机没电了吧。
并非手机没电,是故意不想接他的电话,贺屿川明白了,不过这次他本来就没有打算隐瞒,上次孟相宜生日的时候他陪林婕妤去医院已经吃了一次亏了,这次当然不会。
听了解释后,他没有想到孟相宜甚至比刚才更生气。
“林婕妤没有男朋友吗?沈序是干什么的!”用得着你去当护花使者,生怕林婕妤觉得你心里没有她的一席之地吗?
孟相宜气笑了,她不明白为什么贺屿川总是一次一次得对林婕妤心软,难道真的心里还有她吗?
她抱着胳膊,刚才吃得又急又快,甚至胃里有些反酸,强忍着不适和贺屿川对峙着。
“相宜,你知道林婕妤对我说了什么吗?”这种解释的确太苍白,为什么沈序不送林婕妤,贺屿川也不能再装作什么都不知情了。
“沈序早就不爱她了,现在他爱的人是你。”
不亚于一个惊雷,这个消息比她亲眼看见林婕妤坐在贺屿川车上还要震惊,孟相宜好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
沈序喜欢她?开什么国际玩笑,孟相宜得第一反应竟然是贺屿川在将矛盾转移。
当她是三岁小孩儿吗?这种理由就想蒙混过关。
“贺屿川,你不觉得自己找的这个理由太可笑了吗?”她有些难受,靠着玄关的柜子,勉强支撑着。
贺屿川非常累,身体累,心也累,在楼下占了太久,甚至他现在有些头昏脑胀。
“相宜,我不会骗你的,你仔细想一想你们这几年的交往,沈序喜欢了林婕妤十几年,但是你看他现在对林婕妤有没有半分的上心。”
贺屿川的态度也有些不太好,语气有些冲,说完有点儿后悔,但是事实如此,相宜总是当局者迷,他本来不想说的,但是不得不给她刨析。
沈序不经常与林婕妤约会,孟相宜是知道的,甚至她还多次问过沈序原因,沈序每次都苦笑着说林婕妤只是把自己当作备胎,其实心里还是放不下贺屿川。
但是这几年他们既是邻居,也是合作伙伴,更是好朋友,沈序也没有出格的举动,她没有理由怀疑沈序的动机。
“贺屿川,现在是你和我的问题,不是我和沈序的问题,今晚就这样吧。”她冷冷的拒绝,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直接下了逐客令。
她不怀疑这么一点儿时间贺屿川和林婕妤能发生什么,她不是小孩子了,有自己的判断,她只是难过为什么他们的婚姻里总有一根刺,随时随地会冒出来在他们将要修复好的关系上划开一道裂痕,让她疼的说不出话来。
这样纠缠下去对他们的感情没有好处,不如冷静一下彼此想一想,贺屿川转身离开,却在关门的一瞬间瞥见孟相宜飞一般的冲向卫生间,传来呕吐的声音。
可能一冷一热的受了寒,加上吃多了积食,吐出来就好多了,刚按下抽水马桶键,突然一杯水就递了过来。
“你不是走了吗?”她有些虚弱的问道,并没有拒绝贺屿川的好意,接过水杯漱了漱口,吐掉,然后对方又不声不响的低了毛巾过来。
周身都是低气压,谁的心情都不好,贺屿川看到她没有大事儿准备离开。
“孟相宜你知道我到底为什么生气吗?”贺屿川问道,疲惫的捏了捏眉心,凌厉的侧脸被灯光打上了阴影,有些寥落。
在外贺屿川永远是那个风度翩翩的外交官,但是在她面前,也会不由自主的流露出脆弱的一面,孟相宜别过头去,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竟然要流下泪来。
“不管是陈愿之还是沈序都对你动机不纯,你也没有和他们保持距离。”而他只是帮了林婕妤一个小忙,就被指责成了负心汉之流,实在是不公平。
“这是情人节礼物,希望你喜欢。”贺屿川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小心翼翼的放在了玄关的柜子上,仿佛是独一无二的珍品一样宝贵,见孟相宜无动于衷的表情,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打开门离开。
门关上了,如果那一瞬间他回头,能看见恰巧一滴泪划过孟相宜的脸颊,却被她飞快的拭去。
***
方想焦急的心情在得知孟相宜回家了的时候才平静下来,贺屿川谢过他的好意,他本来想说不是自己的主意,但是沈序叮嘱过他保密,方想就没有多言。
正在准备关门的时候,一个陌生的电话打来,那边有个清冽的男声响起。
“你不一定知道我是谁,我是陈愿之,陈方年的长子。”
情人节,方想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陈愿之会挑在今天给自己打电话。
“不是为了你的事情。”见面以后,陈愿之开门见山。
管家给方想端上了热茶,并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将空间只留给二人。
陈愿之只穿了一件普通的毛衣,百无聊赖的擦着自己的高尔夫球杆,好像是什么宝贝一样。
方想听说过他最爱的就是高尔夫,甚至在全美青少年赛拿过冠军,是陈方年一直津津乐道的骄傲。
恒温的会客厅,高挑的空间,这个别墅看似低调,实际上极尽奢华,陈愿之非常有钱,他知道,他再努力也比不上,但是方想并不嫉妒。
“你叫我来不是要打高尔夫吧,我不会。”他实话实说,换来陈愿之一声轻笑。
今晚有辆车一直跟着他们,对方可能觉得自己非常高明,但是司机早就察觉到了,一直带着他兜圈子,几乎兜了大半个北城,他查过了,是沈序的车。
沈序是孟相宜的合作伙伴,也是贺屿川的发小,为什么今晚一直跟着他的车呢?事情没有那么凑巧,他一定是在暗中观察孟相宜。
陈愿之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事情不像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简单,沈序的事情问问方想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看来你非常在乎相宜姐,不然也不可能为了她的事情来见我。”方想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方面的价值,不过心中对于今晚的事情也有疑惑。
“贺先生说是你送相宜姐回去的,中间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他问道。
“我觉得,你们共同的朋友沈序是问题的关键。”陈愿之一向擅长抽丝剥茧,他微微笑道,等待着方想告诉他更多有用的信息,这个游戏比他想象的有趣得多。
***
孟相宜在看见贺屿川的车子后瞬间失落下去,这一切沈序都尽收眼底,虽然孟相宜没有告诉自己她去了哪儿,但是沈序全都看见了,今晚甚至还是他让方想给孟相宜准备的晚餐,让孟相宜去找贺屿川。
计划比他原本想象的还要顺利,原本他的计划是让林婕妤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让贺屿川送她回家,没想到戏演得太真,而孟相宜亲眼所见,这可比他亲口告诉孟相宜更有震撼力,今晚真的是天时地利人和,沈序只觉得运气太好。
但是有一个人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孟相宜没有跟他说太多,反而继续打电话,原本他以为是打给贺屿川的,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陈愿之。
他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沈序下意识的握紧方向盘,一直跟在陈愿之的车后面。
他们沿着北城转了许久,他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直到贺屿川的电话打来,问他知不知道孟相宜在哪儿。
这一切都天衣无缝,除了陈愿之,但是比起来这个新认识的朋友,沈序有自信自己在孟相宜心中的份量远超陈愿之。
他特意又兜了一个大圈子才回家,在楼下遇见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难道相宜还没有回来?”他故作轻松的上去打招呼,只是在察觉贺屿川眼中的凌厉时,顿感危险,但是躲闪也来不及了,一个大力将他打得连连后退,勉强扶住了旁边的汽车才站稳。
脸上一阵剧痛传来,他抬手去擦嘴角,发现已经流血了。
认识贺屿川这三十多年来,他从没有见过贺屿川打架,但是却知道他擅长格斗,一般人根本不是对手。
贺屿川从来不打人,但是拿出了在格斗场上战斗的力气,可见今晚一定非常非常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