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背后的绑带有些难穿,她把于微婉喊进来帮忙。
于律师将帘子拉开一个窄小的缝,钻进来后立马又合上。
琴声并没停止。
那就是别人在弹。
她没多想,随口问了一句是不是设计师在弹,于微婉嗯一声,“怎么了?”
“我觉得这个设计师跟贺京桐可能对脾气。”
那些难理解的婚纱设计细节,他们跟分享脑电波似的,彼此能看懂;此刻听琴声的感觉,和贺京桐平时在家弹的竟然是一个味儿。
这首《梦中的婚礼》,他以前也弹过。
贺京桐今天要是来了,恐怕会觉得跟设计师相见恨晚。
于微婉笑笑不说话,一眼看到缪蓝锁骨上意味不明的红痕,不正经:“你老公积了几辈子的德,得了你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可以天天亲亲抱抱。”
“蚊子咬的!”
“行行行,蚊子咬的。”于律师明察秋毫,完全不信。
当事人百口莫辩。
但确实不是虚言。
她知道自己要来试婚纱,提前警告过贺京桐不许留印子,否则她会生气。
最近天气热了,蚊虫活跃,昨天不知道在哪儿被咬了一下,不痒但红得明显。
贺京桐晚上看到了,否认三连,力证不是他干的,“如果是我亲的,会只有这么点痕迹吗?蓝蓝,你了解我的实力的。”
“……”
确认是不知名蚊虫咬的,给她涂药时,上来一股怨气:“蚊子都能咬,我不能。”
她无语,“下辈子当只蚊子吧贺总。”
“那不行,蚊子谁都咬,我只想咬你。”
“……那你就当一只专一的蚊子。”
于微婉站到缪蓝背后,磨磨蹭蹭好一会儿都没把绑带弄好。
缪蓝拢着自己的头发,扭着脖子朝后看,眉头紧皱,“这么麻烦吗?”
照这个难穿法,她担心婚礼当天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马上。”
于微婉把她脑袋转回去,防止她看到自己在磨洋工,转移话题:“你这小腰。”
说罢绑带收紧,不忘掐一把。
“……”
缪蓝:“色狼。”
“我可不敢,都是你们家贺总的。”
私密空间内,有外面的钢琴音作掩护,闺蜜间聊的话题越来越放飞:“于律师,你现在看上哪个男明星了,单身的我给你牵牵线。”
“我想要睡完不用负责的,有这种人选吗?”
“……有吧。”好姐妹当然尽力,“我给你打听打听。”
于微婉估摸着时间差不多,终于把婚纱的绑带弄好,站到缪蓝前面,赞不绝口:“美死了我的蓝。”
“谢谢了我的婉。”
“诶,我比你老公先看到。我是第一!”这仿佛是什么难得的荣誉,她激动,“Give me five!”
缪蓝心想她身边的人都是一个赛一个地幼稚。
她击掌道:“出息了于律师。”
是该给贺京桐看看他半路参与的作品。
缪蓝站在镜子前转了两圈,非常满意。
“帮我拍张照片吧,婉婉。我手机在外面。”
“干嘛?发给你老公看?”
她眉眼漾着新娘子独有的甜蜜笑意:“对呀。”
“还用拍?”于微婉猛地拉开帘子,“冲吧!奔向你老公的怀抱。”
“……”
什么中二台词。
缪蓝一回头,视线如有指引,自动锁定白色三角钢琴后面的人。
琴音不断,弹琴的人身影被挡住大半,恰如去年在洞天府会所的场景。
只是这一次,她不会忽略,也不会认错。
“贺京桐……”
他听到声音,抬起头跟她四目相对。
旋律并未出错,他弹琴的时候,向来认真。
但缪蓝还没想通。
他是工作结束赶来了?于微婉明显知道但没告诉她,究竟要搞什么?
缪蓝的注意力渐渐扩大到婚纱工作室的整个空间内。
原本略显空档的场地,如被施了魔法般,布置了大量的鲜花。
而且和她定的婚礼要用的是同一种:洋桔梗。
这应该是贺京桐干的吧?
婚礼……提前了?
她换件婚纱的空档,都发生了些什么?
琴键落下最后一个音符,空气里还有余音回荡。
贺京桐从琴凳上起身,朝缪蓝走来。
“你要不要试试你的礼服?”
他穿的是早上出门上班那件西装,没系领带,不过也够正式的。
事实上礼服的规格跟他平时穿的也差不多。
贺京桐没应声,也没对她穿婚纱的样子作出任何评价。
他抓住她的右手,把她无名指上的戒指摘下来。
缪蓝乖乖由他动作,但十分莫名:“干嘛……”
古古怪怪的。
戒指被他收进口袋里,连同他那枚一起。
“给你换一个。”
他开口了,声线似乎发紧,不太像他平日的作风。
缪蓝隐约有点眉目了,惊得后退两步,带动婚纱的裙摆一起,动作非常明显。
“少爷,你不会……不会要跪下吧。”
是求婚吧。
除了求婚,她想不出别的值得他兴师动众古怪反常的。
这个环节其实可有可无,求不求的,婚礼反正办定了。
可他能有这份心,能把这件事考虑进来,已经胜过千言万语了。
贺京桐啧一声,“你这一说我还跪不跪了?”
围观群众于微婉悍然发声:“贺总!加油!我们看好你。”
“……”
“我能把帘子拉上吗?”
“那这些景你不都白布置了吗?”
这会儿工作室的摄影师都上了,应该也是他提前安排好的。
关进帘子里,还拍什么。
贺京桐轻咳了两下,然后拢着她的头发在胸前,在指尖绕来绕去,也没绕出花儿来。
做了一系列假动作之后,他脑回路先接上一句:“真漂亮我的蓝蓝。”
他夸人效果超群,缪蓝当然高兴,但期待值被他先前的举动拔得更高,想听点别的。
“就这?”
“等一下,我紧张。”贺京桐的紧张跟一般人也不一样,反正看不太出来,“以前就跟你说过,你不信。”
“哦,”缪蓝猜到点原因,信了一半儿,“少爷以前肯定没跪过。”
“谁说这个了?”
贺京桐捏着她右手的掌心,单膝跪下来的时候毫不犹豫,黑色的西裤压在她的婚纱裙摆上。
摄影师眼明手快,将局部的画面记录下来。
黑白色既是对比也在互相映衬,随便构图,都可以用作超高水准的婚礼宣传大片。
确实不是因为跪不跪的问题。
在贺京桐事前的诸多考虑里,这根本不是个问题。
求婚求婚,不跪怎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