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可能不喜欢她来。
看到她的每一刻,他都是开心的。
包括过去,不管她做什么,他都是喜欢的,即使知道她的亲近里或许有一些同情意味,也都非常珍惜,非常喜欢。
只是那时候他承受不起,他没有更好的办法解决她的安全问题。
他羡慕她和司杭的家世相当、亲密无间。她的妈妈不会特意给黎辉留话,提醒司杭要和她保持距离,司杭对她的喜欢不会被定义非分之想,他们可以大大方方的站在一起,所有他渴望的情感或互动,哪怕只是轻轻拉一下她的手,都可以在她和司杭的关系里,毫无阻碍地发生。
而他直到此时,仍有一些廉价的自尊作祟,连实话都没办法跟云嘉说。
比如承认,他的种种不好皆有原罪。
他是一个没有资格喜欢她的人。
第44章 Loa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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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嘉确定自己使用了激将法, 并且奏效,她就是想听庄在反驳,他没有不喜欢。
有了他这句话,她茫然站在街口揣测庄在见到她会如何反应的一颗心才稳稳落地, 她的好意, 并非是他不喜欢的, 甚至是他需要的。
这对云嘉来说很重要。
这一瞬的轻松,甚至比她从心理医生那里听完疏导、再小睡醒来,还要真实蕴慰。
她抿了抿唇, 有点小心翼翼的, 声音也偏低:“我只是想帮帮你,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就接受就好啦,我们——”云嘉看着他说, “也不是陌生人, 不是吗?”
“嗯。”庄在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因她神情里的困顿苦恼,他尽力配合着会让她舒心的反应。
他不想她烦闷皱眉。
“我不会过分打扰你的, 毕竟我们也没有那么熟,而且我们现在又不在一个学校,你不用担心的。”云嘉说着这些话, 来体现这个话题并不沉重。
庄在说:“我没有担心过这些。”
“那你现在读书很忙吗?”
庄在回答:“还好。”
“那你有认识新的朋友吗?”
“有吧。”
云嘉被逗乐:“什么叫‘有吧’?朋友还有不确定的吗?”
庄在解释道:“我那个室友人有点奇怪,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拿我当朋友。”
“你这个人, 好没自信哦。”云嘉打量着他温和的样子, 忍不住告诉他, “只要你觉得是, 那他就是你的朋友啊,只要你不以他是你的朋友就向他索取什么, 自我的感觉,别人又不能干涉,对吧?”
“对。”
云嘉说到自己:“我就觉得,你也是我的朋友。”停一下,鼓了鼓腮,“普通朋友,总算的,对吧?”
庄在也顿了两秒,低声应和:“算的,普通朋友。”
提到以前在城中村的不愉快,不完全是激将法,那也是一个心结。云嘉有点想跟他说自己之前去看心理医生的事,那次她从城中村跑出来,之后新的一周都没办法去上学。
但又觉得普通朋友之间不该说这些。
说出来好像在怪他。
她也没办法跟一个“普通朋友”解释她奇怪的心理病因。
庄在发现她的欲言又止,问她怎么了。
云嘉抿唇,露出一点点轻微的笑容,摇了摇头。
一旦带入普通朋友的身份,就好像一种无形的提醒,甚至普通朋友的除夕夜交集也该到此为止了。
“没事,我应该回家了。”
“好。”庄在滞了一瞬,随即应下,唯恐有一丝犹豫泄露,用利落迅速的动作掩饰不舍,起身拿来她的外套。
在云嘉穿衣服这半分钟里,他去之前放着福字的斗柜抽屉里,翻出一盒暖宝宝。
暖宝宝还未拆封,边角有小裂口,撕开后取出两个,再拆小包装,拿去背部的防粘纸,将粘胶部分对折起来,在云嘉的大衣口袋里一边各放了一个。
他严重低估云嘉的生活常识。
“这是暖宝宝,一会儿会发热。”
云嘉手插进兜里,摸到了。
布面还未升温,但掌心握住它们,有种不停预感下一秒就会热起来的念头,很快就会发热了吧,即使它还是常温状态。
想了想,她还是要为自己澄清:“我不是傻子。”
“……”
庄在:“我以为你没用过。”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吧。
不过云嘉倒更好奇,庄在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而且,那一整盒刚刚才拆封。
“这是你买的吗?”
“不是。之前公司年会抽奖,我抽到的。”
“哦。”云嘉拉上靴子的拉链,问他,“那最大的奖是什么?”
当时没怎么留意,庄在想了想说:“好像是辆新能源小汽车。”
“规格还挺大的。”云嘉小声评价,然后不免对比庄在的获奖物品,“……你就抽到一盒暖宝宝?”
两人走出去,庄在带上门,“嗯”了一声。
“我从小到大的运气都不是很好。”
他们走到电梯前,等候显示屏上的数字上行,云嘉听到庄在的这句话,他从不是一个沮丧的人,哪怕说着那些应该为之付出沮丧低落的事实,他也总是平静更多。
云嘉想要鼓励他:“那也很好啊。”
庄在纳闷地看过来,不明白运气差这件事能好在哪里。
这时,电梯到了。
两人走进去,云嘉说:“说明你是一个靠实力取胜的人,实力是自己的,运气靠天给,人还是要多一些自己能把握的部分,才会有底气去争取那些你并没有把握的东西,运气只是偶然的风口,实力才是永远的退路。希望你是一个永远有退路的人。”
庄在抬起头,在轿厢镜面里看见云嘉微笑望来的目光,他深深地答应:“好。”
电话沟通过,司机已经将车停在原来的街口。
庄在一路送她,从彼此并肩而行,到慢下脚步,看见她的背影,就像小时候庄继生教他放风筝那样,起初要跑起来,和风筝一起迎风,等风来了,人就要停下来,学会松开手,让风筝独自去更辽阔的天地里。
云嘉回头挥手,催促他:“你快回去吧,外面好冷啊。”
“云嘉。”
司机已经下车,要为云嘉开车门,云嘉闻声转过头,鼻音极轻地“嗯”了一下,眨了眨眼,黑亮潮润眼眸里,只见庄在夜雪堆积的街道里朝自己走来。
“你春节后还会来隆川吗?”
“不会了。”云嘉摇了摇头,“初二我跟我妈妈就要去法国陪我爸爸,之后就要开学了。你是有事要找我吗?”
吸进凛冽的寒风,庄在却说不出话。
他快速找着借口:“不是。是我妹妹打电话来提到你了。”
好久没见庄蔓了。
而且云嘉很抱歉,之前答应过,蔓蔓做手术的时候自己一定会去看她。答应的事就应该做到。
本来想调整一下出游的时间,但司杭不同意,并且态度坚决,那时候一句“你的好意,他们并不需要”对云嘉的刺激很大,司杭只需要不停重复这句话,云嘉就会慢慢打消去看望庄蔓的念头。
但是打消念头,不代表这件事过去了,云嘉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抑郁,不太愿意跟人说话,司杭拿她没有办法,他并不具备心理医生的疏导能力,他甚至不知道云嘉到底在因为什么而难过,是小时候的心理阴影,还是庄在?
更令司杭觉得难以接受的是,他察觉自己居然宁愿云嘉的心理阴影从未康愈,也不愿她的情绪是因庄在而起,他觉得快和云嘉得相同的心理疾病了,因为光是想起庄在这个人,他都觉得无比心烦。
他轻轻拥着云嘉,用低而急切声音哄着,希望云嘉好起来,告诉她,不要想那些事了,全都忘了吧。
最终,云嘉还是收起行李和司杭登上出游的飞机,只托人去医院给庄蔓送了花。
如今再提庄蔓,她有些失约的愧疚。
寒风卷起街角堆积的雪碎,白蒙蒙似一场雾。
云嘉冷到发抖,用力眨眼睛,隔着眼眶里泛起一层生理性的水汽,望着庄在问:“蔓蔓提到我了?她是不是怪我没有去看她?”
“没有,她从来没有怪过你,她很——”
“很喜欢你。”
云嘉咬住唇,这才放心。
庄在看她有些不适,替她打开车门:“你上车回去吧,我没有别的话要说了。”
云嘉上了车,关上车门,又急促地让司机等一下再启动,她从缓缓下降的车窗露出脸来,喊住已经转身的庄在。
“她们是不是已经不住城中村那里了?”
“嗯。”庄在回答,“回老家了。”
云嘉点开自己手机的备忘录,递出车窗:“能不能把地址给我,等以后有时间,我想去看看她们。”
“不用了”这三个字已经到嘴边,但庄在没有说出来,他担心自己的拒绝会被定义成云嘉曾经讨厌的“太客气”,庄在走回车门边,接过云嘉的手机,快速输入一串地址。
“你其实不用特意去看她们。”
庄在将手机递还进车子里,犹豫了一下,他谨慎地措辞,跟云嘉说:“那边,很偏,你让司机开车过去也不一定能找得到,而且——”
庄在第一句话出来,云嘉就已经听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他不想让自己去看望庄蔓。
云嘉想到相识最初,望了望车窗外的人,他已经不是刚来舅舅家时的样子,可好几年过去,这个人,有一点,从未改变。
好像从很久以前,他就认为她的失约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她并不喜欢当一个失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