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男人对自己的怨恨很深。
“钱絮,你这么做会不会就有几分不负责任了呢?”
钱絮不由想起那桩破事,明明已经过去好一阵子了,但赵不回的思绪老师停留在那一天,她言简意赅地回复道:“任何关系不应该被索取的。”
水到渠成才是。
而不出所料,她也已经提点人家很多回了,就差直接捏着人家耳朵耳提面命了,但似乎比起她的点到为止,赵不回更期待她类似于后者的强烈反应。
她不明白赵不回的着急求证,也不明白他到底在耿耿于怀些什么,只见他围巾也没有围,手套也没有戴,冒失地走进那场寒风当中,似乎风雨也无法阻挡他此刻的步伐:“钱絮!”
而他脸上的神情,像极了受到欺骗和蒙蔽的模样。
社会上约定俗成的关系有很多种,大多数人心里跟明镜似的,总是一句也不多说,当做彼此心照不宣的。
可赵不回等不了了。
他那么着急让姓周的给他全权代表的身份,让他主导负责和钱絮这边的谈判,不是为了别的,而正是为了和钱絮有这万千可能当中的一种。
只有明确的关系才能够使他彻底安定下来,他要的从来不是不反感,可以接受,虎嗅随时戏耍和玩弄,当然钱絮要是真心喜欢的话也可以例外。
他终于明明白白地把积压在心口的那句话说了出来,也不论前因后果,更不管身后江浙菜的服务人员怎么呼唤他回店取他的围巾毛巾。
这些变得都无足轻重了。
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以及钱絮最后的声息。普照在大地的月光也被他偏执地认为是独有的浪漫。
什么也没有来得及准备的他急匆匆地宣告着他想从她眼中得到的答案。
“我想要一个正式能够站在你身边的身份。”
这话怎么听来跟个索取名分一样,她不记得在那不电视剧看过了,但也没见过真人版的。
有点新奇。
毕竟,钱絮也没有亲身经历,和沈祈那段纯属于自己的好心照料,这段关系中从来没有一个人真正彻头彻尾地表白过。
其实也不全是坏处,她感觉到她内心深处的几个漏洞像是一下子被补上了。
可是,她暂且还没有做好十足的准备进入新的恋爱关系:“暂时不想给呢,你会骂我吗,会觉得我是个很渣的人吗?”
见她眼底如星光闪烁的瞳孔,脆弱的睫毛上亦是流光溢彩,他又怎么可能舍得怪她呢。
“这不可能。”
赵不回深吸了一口气,外面的寒冷开始蔓延,但依旧抵挡不了他自认俗气的却又火热执着的目光。
“就算全世界都是渣滓,你钱絮都不可能变渣。”
“这句话前后矛盾了,我也是全世界当中的一部分呢,既然如此,”钱絮理所当然地同他玩笑道,“那我这一时半会可就不承认了。”
“原因可不能怪在我一个人身上。”钱絮对着他耸了耸肩,他们也不知道从哪一刻起就开始了无话不谈。
她在他身边事永远不必去顾忌自己的话是否会波及旁的考量,既不必伪装天真烂漫,也不过成熟稳重。
她可以交代得一干二净,甚至推在他的身上也毫无负担。
“是其中哪个环节除了问题?”
“我没有刮胡子吗?”赵不回对着手机屏幕扫了一眼,还好啊,还不至于影响到他的个人形象。
“额……你连一朵鲜花也没有买。”
第51章
正当赵不回终于领会了其足够多的暗示, 也决定从邻近的花店当中买下所有绽放的鲜花时,他陡然发觉自己身后的钱絮不见了踪影。
“在呢。”
“江边随意走走而已,不远。”
在他紧张之际,钱絮似乎早有预料, 给他及时发送了一条消息。
他抬头, 钱絮正站在江边, 清冷的月色洒在她的头上,她的容貌愈发清丽出挑,可望而不可及。
如同无法触摸的月亮。
赵不回这才也终于意识到自己或许根本没有走到钱絮的心里, 只不过类似于盲目地急躁地推动着他们的关系。
火辣的玫瑰被他抛在了一旁, 取而代之的则是白色的桔梗。
他没有表白,不再是害怕一个回绝的无情答案,仅仅是因为他不希望她在任何存在困惑的间隙当中不得不选择了他。
反正,他们有足够漫长的时间。
白色的桔梗递交至钱絮的手中, 不如带刺的玫瑰那样惹眼, 美丽而又独特,她静静等待着男人千篇一律的话。
赵不回却并没有说:“我等得了。”
避开了所有俗套的情节, 两人平淡地走进钱絮所在的社区,赵不回没有跟上去,而是站在楼下默默朝她挥着手。
他像一只眷恋中可怜兮兮的小狗, 在葳蕤的路灯光下目光极尽绵长。
不知道为什么钱絮下意识转回身去, 抱了抱赵不回, 而赵不回回应她的则是以更为深刻的拥抱。
“我上去了。”
她突然的拥抱让赵不回从可怜兮兮的小狗变成了开怀大笑的小狗, “好。”
他真没有跟上去。
钱絮很难一下子立即进入到一段关系中, 也一只恐惧于不合时宜的仪式, 非但没有增添浪漫的气氛,反而让她陷入更大的尴尬。
甚至焦灼地逼迫自己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她突然意识到真正好的关系或许是松弛的, 她可以自然地无死角地展露真实的自我,而不必在意对方的喜恶——
因为对方的欢喜一定伴随着她的喜乐。
同理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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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了,自己回国也有一阵子了,她回锡城之前接了颜莉,她的闺蜜对江城悄然无声发生的这一切十分满意。
“总算是摆脱了那个狗男人以及他的两个拖油瓶!”
颜莉表现得恨不得立马冲到酒吧去庆祝。
可她又有所迟疑,原来是心里有了新的牵挂,这不,回来和没多久,就在社交软件上和那位在纽约开礼品店的白人老板打着国际电话。
她说是说自己从不粘人,都怪对方的关心过于勤快,可钱絮却反常地从她眼中看出了难得一见的认真和专注。
频频望向手机的目光正如同爱意一样,无法隐藏。
颜莉大大方方地说起两人之前的交集:“秃头是个很有爱心的人,我陪着他好几次去儿童医院做义工,他人的确不错,一来二去,我们也就熟了。”
“我本来一心想着回国替你出气,结果发觉我的老朋友应对起这些来游刃有余,或许并不是那么需要我。”
她没有说谎,想要替闺蜜出头是真,但对于钱絮的放心也是真。
钱絮却有几分好奇:“那你们以后呢?”
面对每对跨国情侣都有可能出现的问题,钱絮娓娓道来:“你打算长居美国吗?”
“不是,你想多了,”颜莉那张酷酷的脸上偶尔露出一点娇羞不愿意承认的模样,她欲言又止,最终说出两人对于未来的规划,“如果这一次和我之前的恋情并不一样的话,正如我俩商量的如出一辙的话,那么我打算我一毕业,他就关店,陪我一起回国来参与内卷……”
“我是说假如那会儿我们还在一起的话——”
颜莉没有继续忸怩作态,她对于前途并不忧心忡忡:“反正,我觉得吧,就算皮特没什么本事,回来当个外语老师也绰绰有余。”
钱絮只是默不作声地笑了笑。
“笑什么?”
钱絮吐槽:“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可能收心,也根本不会考虑未来的。”
颜莉坦诚相告:“我会,只是我这种家庭长大的小孩,很难抱有最大的幻想。”
她们心平气和地探讨着这两个月里无间断发生的一切小事,怀着各自的憧憬,依旧意气奋发,可是,话题最后还是绕回了他们共同的朋友李惜音身上。
“等会我去找她算账!”
“怎么会有这种人啊,”颜莉为此声音都高亢了几分,计较了起来,“我现在怀疑她那些被教培机构辞退的问题都出在她一个人身上了,这种人想想都觉得可怕,更别提和这种人做朋友了。”
她在钱絮的布艺沙发上盘坐了起来:“我不管你怎么想啊。”
“反正一开始我就觉得她有问题的,要不是你心地善良,我可不愿意和她做朋友。”
钱絮恍然有一刻钟的愣神,到底还是揭开了旧友之所以这么歇斯底里的缘由:“是沈祈。”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一开始就对沈祈感兴趣,估计也是因为我之前和沈祈的关系才对我记了仇。”
颜莉难以置信:“真是搞不懂这个沈祈有什么魅力!?”
她感慨道:“还好,我的宝宝脱离了苦海——”
钱絮笑而不作答,她意识到那些有关沈祈的陈年往事终于不再困扰着她,至于他的孩子们,所经受的教育又是如何,也已经全然和她无关了。
新年将至,屏退了旧一年的寒潮,就连天气也持续回温,温度攀升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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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祈一家的日子并不好过。
与金钱无关,沈祈彻底摆脱了他认知中落魄的那些时光,只可惜他的成功无人分享,屋内并没有一团乱麻,因为有心人的收拾井井有条。
这是李惜音来到沈祈身边的第一个礼拜,又是新春,虽然她入沈家,平时也是干的家庭教师的那一类活,可这并不能阻挡她时刻想要越矩成为女主人的心。
所以,程双意被拒绝在外,流落在沈家门外始终徘徊,却因为李惜音和家中佣人的心照不宣,她或许一辈子都见不到自己的孩子。
当然,程双意也不是真心想要见孩子,她想要的不过是孩子掌握在她的手中,沦为她这个亲生母亲的砝码。
沈祈看透了她。
本来确实一心要把孩子丢给她,但是云姨始终不认为程双意是教育孩子的帮手,认为少爷他的孩子还不至于流落至此,又或许是意识到推开他的这两人烦人的孩子,也更改不了自己和钱絮的关系。
沈栖月和沈栖年并不是问题的症结所在,问题的根源始终出现在他自己身上。
他冷着脸又把自己的这两个孩子重新带了回来。
根本不得益于李惜音对这两个孩子的教化,沈栖月和沈栖年就这样走了一圈,回到家中的他们已经变得安分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