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怪。
一点都看不出来呢。
燕越书在静静吃水果时,坐在她对面戴着耳机看视频的柯梨梨突然捂住嘴巴低声尖叫起来“啊啊啊”,然后猛地抬头看向燕越书,目光里满是激动。
燕越书:“?”
常朗在一旁推了她一下:“干嘛?别喊!”
柯梨梨摘了耳机,看向燕越书的目光里满是激动。
燕越书看她满眼激动地盯着自己,奇怪道:“你在看我演的电影?”
柯梨梨连连摇头,深吸了一口气道:“你看这次比赛后的直播回放了吗?”
燕越书摇了摇头,问:“还没看。回放怎么了?”
“池盛!我我我……”柯梨梨一口气卸下来,就很激动,“我发你,你自己看!”
燕越书莫名其妙,拿起手机,便收到了柯梨梨发来的视频链接。她有一点点隐隐的直觉,会不会和自己有点关系?她立刻想到了一件事,难道是自己被池盛扛肩膀上滑下来的镜头被拍到了?
但她点开之后,发现只是记者蹲守在赛道出口处的采访视频,没有什么特别的,第一个出来的是个大个子的黑人,很常见的采访而已。燕越书看了一眼视频长度,有一个多小时,便问:“你让我看什么?”
柯梨梨“哦哦”了两声,看了一眼自己的进度条:“池盛的采访啊!你拉到46:53,不对,拉到45分吧!”
燕越书一听只是采访而已,顿时就心定了,没有拍到那么丢脸的视频,还好还好。她猜是柯梨梨比较喜欢池盛,所以才会这么激动,毕竟柯梨梨见到帅哥都是这副模样。她依言拉到视频后面,但是这边网络缓冲不太好,一直在刷新转圈圈。
燕越书便将手机放桌上,又吃了两口水果。
正在吃的时候,突然看见池盛从休息室入口走了进来!她差点吃呛到了,连忙放下水果,将快要缓冲好的视频迅速关闭了。
然后她用余光关注着池盛。
池盛似乎是先扫了一遍全场,然后走到水果那边拿盘子端了点水果,然后走过来了。
走、过、来、了?!
池盛快要走近的时候,柯梨梨眼尖,已经发现了他,连忙一个招呼上去了:“Hi,池先生!”
池盛见到她,顺理成章地走过来,问可不可以在这里坐。
柯梨梨连忙指了指燕越书旁边的座位:“坐!可以坐!”
常朗倒是在旁边瞪了柯梨梨一眼,觉得她被美色所惑,不经燕越书同意就让人坐过来了。
柯梨梨对常朗的不满视若无睹。不仅如此,她很快就拉着常朗一起去拿吃的,将燕越书和池盛留了下来。
常朗不得不起身一起过去,但是小声教训了柯梨梨。
柯梨梨一个胳膊肘砸过去:“你懂什么?单身狗一个!难道指望姐也一样单着啊?”
常朗:“……你不也一样?姐又不喜欢他。”
柯梨梨用一双大眼睛瞪了常朗一眼:“你眼睛是瞎了吧?姐明明对他很不一样!对了,回头给你看个视频,你就懂了……”
常朗不由地转头看了一眼两人,觉得两个人都淡淡的,不太热情的样子,实在不懂为什么柯梨梨天天磕他俩!还逼着他一起磕!
燕越书一看到池盛,满脑子都是那个翻译软件上的那句有错别字的“声超喜欢你”。
怎么个超喜欢法?
扛着自己下山算吗?想想自己应该是他第一个踩着滑雪板扛下山的人吧,一般人都做不出来这种事。
她现在有些无法直视池盛了,池盛那种泰山崩于前不慌张的淡定,在她眼里也变了样。
她怀疑池盛在问她“喜不喜欢吃葡萄”的时候,心里想的完全是另一套。
第60章
燕越书回答:“还行,水果我都比较爱吃。”
燕越书说着又叉了块小小的西瓜,吃了。
她维持着基本的社交礼仪,池盛问,她就答;但她心里想着事情,有些心不在焉,显得有点懒懒的,像是在敷衍似的。
旁边的常朗不断拿眼瞪柯梨梨,柯梨梨一脸郁闷,只能埋头吃。
而对于一直在主动找话题的池盛来讲,才和燕越书关系缓和了的期待,也慢慢落空了似的,心开始慢慢往下沉,但他面上一点没变化,依旧像刚进休息室时那样镇定。
这种镇定却只维持了从瑞吉里兰到S市的飞行时间。一下飞机,坐上了车,他便明显感受到:燕越书真的一下子冷淡了,不是错觉。
……
瑞吉里兰山铺白雪,那像是被一片白雪洗过的天地,旷远而宁静,天,高而明朗。
在那样美丽的地方,燕越书觉得一切都美好,而不通的语言,则让她听一切乡音都觉亲切,所以池盛的乡音,让她生出一种他乡遇故知的亲切感。
而现在,下了飞机,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听着四周一片起起落落的普通话,那一点亲切感顿时烟消云散。
及至一眼看见池盛的时候,她心头那点亲切没了,反而另一种莫名其妙的心绪又涌了出来。
池盛已经出来了,站在一个举着牌子的人旁边。他穿着长大衣,高挑的个子,清冷矜贵的气质,让燕越书一眼看到他。
她对池盛有了新的认识,所以心里就有些奇妙的感觉,也发现意识到了从前未曾注意过的细节。
——她在一眼看到池盛的同时,发现池盛的目光看过来的方向,正是她所在的位置。他似乎也能够立刻在人群中能看到她。
巧合,会不会是刻意的自然?
池盛在这里等她来和那满屏错字的翻译,让她一时觉得这人也普通起来。原来他也有这种时候。
她们在休息室聊天的时候,池盛便问了她下了飞机去哪里,然后顺势提出接送;她那时候吃着西瓜,心情还不错,再者这一趟三人都悄悄出来,没有粉丝也没有司机来接,燕越书也担心被人认出来,便答应了下来。
池盛说他要去一趟公司,正好和燕越书一道,便坐了一辆车;另一辆车载柯梨梨和常朗,他们两正好顺路。
燕越书起先还能笑对池盛,坐上车之后,她的心情被先前涌出来的心绪占领了。
她不想笑了。
她知道,这才是她最真实的情绪。
异国他乡那点亲切感,是很容易被抹去的,离开就消失了,除了那一点乡音,池盛当然谈不上亲切可人;不够亲切的池盛,还有什么值得去思考值得去看呢?
上车之后,她便总是看着窗外。
透过车窗玻璃,可以看到这座城市的阴沉。
一片雾蒙蒙,不细看,还以为下了蒙蒙细雨,这样一层挥之不去的雾气笼罩着整个城市,一个很不好的天。
阴郁压抑。
司机开得慢,天不好可以是他开慢理由,但这却将这种压抑在燕越书心中放大了。
她知道,池盛是故意和她一起的,但是连司机都要这样慢慢开,令她怀疑池盛是不是一早就嘱咐了司机,让他开慢点,让这路程延长点。
在这个城市里,在这种沉沉雾气天里,缓缓的前进的车子碾压在地面上,过往记忆历历在目,从过去爬到了现在,慢慢爬上了燕越书的心上。
春天有雾气沉沉的天,夏天有雾气沉沉的天,秋天有雾气沉沉的天,冬天也有雾气沉沉的天,一年四季都有雾气沉沉的天。而每一个雾气沉沉的天里,她或多或少都会记起那种难以言喻的心酸和失落,她对这种天气太过敏感,以至于能说出雾气沉沉和雾气沉沉之间的区别。
今天的雾气沉沉和她在宿舍楼下见池盛那天的雾气沉沉,很像。
池盛见她一直看着窗外,似乎对他所说的一切都不大感兴趣,只对外面感兴趣似的,他突然转了话题:
“秋天雨天多,路上不好走。”
燕越书以为她看出自己的想法,不由侧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的目光越过她,看着她这一侧的窗外风景,像是有感而发似的发言。
她微微笑了一笑,说:“嗯,秋天的桂花枯了。”
她说完便扭头又看着窗外,像是欣赏桂花,又像是……
池盛心一跳,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句话,他却听出来不好的意思来,好像意有所指似的,像是在说:他在她那也是枯了的。
在雪场屏幕上看到她来时的惊喜,见到她的喜悦心情,他无法再自欺欺人。每次主动向燕越书靠近,他都会找一个很好的理由——他去剧组是玩票性质的;他请燕越书去生日宴是给他父亲看的;即使是看到她站在危险的雪地里,他急着什么都顾不得跑上去像个笨蛋一样站到她面前,他也要说服自己只是为了救人而已。
他需要给自己一个理由来解释不合理,那些不合理的行为,不合理的心跳,都需要理由;所有的事情都是需要理由的,那个理由不能是主观的、感性的,应当是客观的、理性的,他从小就明确应该做这样的人。
对燕越书所有的不合理也都有了明确的解释,其实他早就明白自己的理由苍白无力,他就是喜欢这样一个女生,所有的理由都是掩饰,掩饰自己的心跳,掩饰面对她时的不镇定。
当燕越书对他笑时,他甚至想欢欣雀跃,他甚至想向Nicolo借一个身体热烈地表达开心,当然,他不是那种人,他做不到Nicolo那么张扬,但他想在她面前好好表现。
可是当他打开车门,燕越书微笑着对他说“谢谢”时,他更加不安了,那种营业式的微笑无可挑剔。
车内的气氛也随着燕越书那句“秋天的桂花枯了”而冷却下来,像是秋天的凉风吹进了车中一般,有了冷气。
池盛像是一朵正在积极生长着的野花,突然的枯了。
那种浅浅的笑容,轻轻说着这句话的样子,像是有些倦怠于和他说话似的,池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说什么燕越书都会接话,但带着懒散和倦怠。
可是长时间的航班,她的确是应该这种状态。他这个状态才是不对的,在兴奋,在期待,期待和燕越书能走得更近。
他想,他可能表现的有点儿过了,总是和燕越书“偶遇”,还这么巧的“顺路”,这不大可能。他便又收敛了些,说话少了些,尽量像平时一样镇定一些。
送走燕越书之后,池盛没去公司,让司机绕了大半个城区开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下车的时候,他突然看见旁边的座位上有个亮闪闪的东西,在黑色的真皮座椅上,闪闪发光。
心情一下子也闪亮了起来。
所有刻意的巧合都比不上天意。
一只小巧的银色耳环,镶嵌着一颗紫粉色的珍珠,很小巧精致,细细的银色链条垂下来柔柔的。
和燕越书的气质很相配。
池盛这样想着,便拿了回去,回去忍不住认真看了看,这才发现它的精巧,便越发觉得这耳环和燕越书很配了。
他拍了张照片,打开了和燕越书的对话框,对话还停留在上一次燕越书那句【想吃什么我给你定,姐有钱,你随便点】,他没回这句话,燕越书也没再给他发过任何信息。
池盛看着这话觉得有些好笑,他当时竟然以为是燕越书发的信息。那时候他正和他父亲为燕越书闹翻,公司又有一堆人和事等着他处理,他只觉得将精力浪费在这样一个人身上的自己很可笑。虽然最后他还是去了瑞吉里兰……
池盛点开对话框,编辑了一条信息,给燕越书发了过去:
【燕小姐,这只耳环是你的吗?它落在车子里了,你看什么时候方便?我送过去】
池盛按下“发送”,才刚刚放下手机,就弹出来一条信息,他连忙打开看。
一个红色感叹号!
【你还不是他的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