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燕越书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麻烦的。”
池盛还想说什么,桑鸣回突然抬起头来问道:“这不是你做的?”
池盛:“……不是。”
桑鸣回“哈”了一声,低头吃切成小块的烧鹅。
那一声“哈”轻且短,但却包含了无限的内容,就像在说:千里迢迢送吃的过来,还以为是亲手做的,结果只是借花献佛,拿了别人做的美食来献殷勤!
池盛表面依旧风轻云淡,气质斐然地对着桑鸣回微微地笑,心里却想将烧鹅连盘子倒桑鸣回脑袋上。
桑鸣回似乎觉察到了这种不善的目光,他很快就不吃保温盒里带过来的食物了,放了筷子。
燕越书依旧在低头吃。
池盛似乎更乐意看着燕越书吃,他吃一会儿停一会儿,时不时地看燕越书。
桑鸣回觉得大家都不说话,有点儿浪费这么清闲的时候,他便闲聊似的问池盛:“你会做饭吗?”
池盛:“……会一点。”
他只会煮面条,但是桑鸣回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对他表达不满似的,而且是在替燕越书表达不满。
桑鸣回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像是赤裸裸的嘲讽:“这年头会做饭的男人才吃香啊。”
燕越书觉得桑鸣回有点儿危险,她甚至能感受到靠近池盛周边的空气温度都降低了,这就差指着池盛的鼻子说:你不行啊,连做饭都不会,毫无优势。
燕越书想要缓和一下气氛,连忙道:“池先生的手日进斗金,用来做饭岂不是可惜?”
桑鸣回笑了笑,不可置否。
燕越书一说话,池盛便没那么多的想法了,只道:“……也不是,我也可以试试。”
燕越书才不想让他学做饭,好像说试试就是为她似的,这让人压力多大,她便侧过身来,转移了话题,随口问池盛:“你们家过年都有些什么习俗啊?”
池盛家里过年最大的习俗,大概就是要陪着池老爷子一起吃顿饭了。其他的,他还真没觉得有什么一定要有的。
过年是人人都过的,三人一下子找到了共同话题,讲起过年的趣事来。
燕越书说起她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放烟花,天上开出好大一朵花。那是她小时候最期盼的时候,觉得那是天上最美的东西,比她身上的新衣还要喜欢。
桑鸣回道:“可惜现在不准放烟花了,准放烟花的地方人挤人,个个都挤着去看,你好多年没见过了吧?”
虽然有些可惜,燕越书还是笑了起来:“现在都是在电视上看烟花。”大概就是喜欢过年时的气氛。
池盛在一旁认真听着,偶尔跟着燕越书一起笑,好像看到了天上最亮的烟花似的。
……
几人一边吃一边聊,坐了近一个小时。
燕越书和桑鸣回好不容易才碰到一面,分开时两人又相互拥抱了一下。
桑鸣回笑着说:“我也有些累了,就不送你了,护花任务就交给年轻人了。”
当然,他就算有心想送,也有点麻烦。刚才来时池盛挡着车门的样子历历在目,想让燕越书当着池盛的面,坐上别人的车,有点难度。
池盛原本有些不高兴这短暂的拥抱,听他这样说,他便又和气了些,和桑鸣回握了握手,算是告别。
夜里的空气中,带着湿冷的气息,一出来,燕越书便打了个喷嚏。
桑鸣回离开时,看到这一幕,正想发信息提醒燕越书早点回去时,便见池盛脱了自己的衣服,搭到了燕越书身上,燕越书不抗拒他,还抬起头来跟他说话,应该是说谢谢。
一句简单的道谢,就让池盛笑起来,像是冷冷的冰被春风融化了心,变得温柔了。
助理一边慢慢将车子从他们面前滑走,一边问道:“就让燕老师跟着那个男人走吗?要跟常助理说一声让跟着他们吗?”
“用不着,她如果觉得不安全就不会上他的车。”桑鸣回贴在窗口边,从后视镜里看着渐渐倒去的身影,若有所思,“她很信任他。”
“燕老师和您下一次见面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说起来好久不见,感觉燕老师真的自信了不少。”
桑鸣回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微微笑了笑:“是啊,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才刚满十八岁,鲜嫩的年纪,脸皮薄,阅历浅,一点小事都当成天大的事情,特别容易紧张。”
“但是可塑性强啊,不然您也不会选中她做女主角。”
“她是我在一万多个女孩里面挑出来,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说明她很优秀,就缺点自信。”
“说明她很符合我的审美。”桑鸣回叹气道,“可惜我老了,第一次见她我就三十了,现在更老了。”
“现在老男人最吃香!”
桑鸣回听了,不由笑起来,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
凌晨两点多,燕越书才回了酒店,她以为会睡个好觉,但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好像是今晚有点儿兴奋,到了这个点,她反而更加睡不着。
等到兴奋劲终于过去,迷迷糊糊入睡时分,她又觉得有些冷,便伸手摸了摸旁边桌子上的遥控器,一发狠,调到了30℃。才没睡一会儿,她就被热醒了,但是她怕自己冷出毛病来,就这么睡下去了。
再次睁开眼时,已经五点了,睡衣浸了一层湿汗,黏糊糊的很不舒服。这时候她千不该万不该,爬起来洗了个澡。
冲了个澡之后再睡,这一觉直接睡过头了。
常朗电话打过来的时候,燕越书觉得有点吵,昏昏沉沉地接了起来。
常朗:“姐,今天回去吗?”
这次来考拉台录制春晚,她没带多少人,能让回家过年的尽量让他们回家过年了,常朗正好家在这边,她便让常朗开车,晚上常朗正好可以回自己家。
昨天她录完春晚和桑鸣回一道走了,常朗昨天夜里便直接回家了,今早打电话来问燕越书怎么安排,什么时候回S市,他好开车来接她。
燕越书觉得浑身无力,头痛欲裂,现在一点都不想起来,只迷迷糊糊道:“你好好过年吧,等回家之前我再打电话给你。”
她知道自己发烧了,但是累得很,挂了电话之后,手一垂,便继续睡去了。
正睡得沉沉时,听到门铃声响,燕越书知道该起来看看,但是浑身无力,一点都不想动。
过了一会儿,手机也响了起来,燕越书接了起来,是池盛的电话。
她感觉自己又清醒了一些,接起来便说:“我有点累,再睡会儿。”
池盛听出她声音有点不对劲,问道:“你感冒了?”
燕越书摸了摸额头,她的手和额头一样的烫,便摸不出来到底是不是发烧了,但是很难受,她道:“可能是病了。”
像是撒娇,声音小小的,还带了点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委屈。
她大概是觉得自己生病,和池盛有点关系,有点小小的迁怒。其实爬起来洗澡的时候,她就觉得有点儿不妥,那时候就有点头重脚轻了,但是想到池盛睡在同一家酒店,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来敲她门,到时候一身臭汗出来,多不好。
刚才池盛按门铃按了半天,燕越书都没动静,这才打了电话,他以为燕越书病得爬不起来了,不由有些焦急:“你能起来吗?”
燕越书凌晨时分还爬起来洗了个澡,怎么可能爬不起来,只道:“能,我再睡会儿吧。”
池盛:“那你起来开一下门,可以吗?”
燕越书电话也懒得挂,便头重脚轻地坐了起来,对着那道门,目光放空地看了一会儿,这才掀开被子去找衣服,刚刚站起来,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一句话从脑海中蹦了出来:病来如山倒!
她这下连衣服都懒得换了,只捞起了一旁的睡袍裹在身上,将自己裹紧了才去开门,心想着等池盛走了,她就立刻倒回床上。
经过镜子边时,燕越书忽然停了下来,从镜子里看了一眼自己,觉得自己现在的形象有点乱糟糟的。明明头昏脑涨的什么都不想干,她还是站到了镜子面前,用手将自己的头发抚平了。
然后她才走过去给池盛开了门。
门一开,走廊的灯光从壁灯斜射而来,将池盛的身影反射在了她的身上,笼罩出一片光影来。燕越书有种神奇的错觉,以为池盛想抱她,她吓了一大跳,轻轻地“啊”了一声。
“嗯?”池盛不知道她误会了什么,只觉得她的反应有点儿奇怪。
她的脸颊绯红,睫毛忽抬忽垂,扑闪着,细碎的灯光点缀在她的眸中,盈盈闪动着,显得那双浅色的眼眸更加迷离和茫然。
池盛觉得她可能是有点儿烧糊涂了,便往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来,想要摸摸她的额头,看是不是发烧了。
燕越书还没烧到糊涂的地步,只是反应有点儿慢半拍,可能是因为发烧所以理智也随之飞散了些,她就放松了对池盛的警惕,也没那么抗拒他了,不会时刻想着要和这个人断掉。
池盛一碰,燕越书的脸便红得发烫了。她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退到自己的房间里去,想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藏起来似的。
池盛:“你发烧了。”
“是吧?我也觉得。”燕越书抬眼看着池盛,声音有些无力,还带了点委屈,发烧了他还要她来开门,不让她多睡一会儿。
池盛只碰了一下,便发觉她的额头是不同寻常的高温,他看见燕越书往后退了一步,还以为她是支撑不住要倒,连忙扶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扶稳。
燕越书连忙道:“我没事的。”
池盛却扶着她没放手,并且将她的手从门框上松了下来,像是哄她似的,轻声道:“你再睡一会儿,我叫医生来。”
燕越书刚才那点不满瞬间就消散了,终于不觉得委屈了,歪着脑袋说:“好。”
燕越书迷迷糊糊又睡了一会儿,听到手机铃声响起,接起来了。
池盛:“我进来了?”
燕越书只记得池盛说给自己请医生,慢半拍地“嗯”了一声,正准备起来给池盛开门,便听到房门卡“滴”响了一声。
她猛然警觉起来,门推开之后,却是池盛的声音从房门口传来:“请进。”
燕越书这才想起池盛走时,告诉她,他拿走房卡,让她别出去,她当时还答应来着。她自己都没发觉自己对池盛如此信任,就让他拿着房卡走了,好像内心深处就认定池盛不会做出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来。
医生来之后,一量体温39°,属于中度发烧,要是不及时处理,可能还会变成高烧。
燕越书听了有点儿伤心,本来今天她是要回家的,和家人一起过初一。一年到头也没几回生病,偏偏大过年的,不过是寒风中吹了两下,怎么就发烧了?
燕越书把昨天的经历都想了一遍,最后还是看定了池盛。是因为池盛来了,所以她才会在寒风中站那么久毫无知觉,不然她肯定早就找个挡风的地方躲着了。所以池盛给她找医生是应当的,她给自己找了这么个理由之后,便心安多了。
医生嘱咐了几句,池盛一一听着应下,还问了一些问题,这才放医生走。
池盛送走医生,便回来,关了房门。
燕越书:“你不走吗?”
池盛指了指挂着的药水瓶:“我得看着。”
燕越书顺着他的眼光,看了眼头顶的药水瓶,眼光朦胧,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的。等再注意到池盛时,她发现池盛坐在床头看着她。
燕越书现在头疼,嗓子也疼,干脆不说话,只笑了笑。
她这么一笑,池盛心便跟着一跳一跳的。
这会儿他很想捏一捏她的脸。
燕越书整个人都窝在被子里,只露出个巴掌大的小脸,乖巧又安静,不像平时那样排斥他,也不会冷冷淡淡地对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