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出去!”
喧哗吵闹的人群里竟然还有挺着大肚子的孕妇,手里举着抗议的牌子。
孟桃还是二十岁刚出头的小姑娘,初入职场不久,显然没见过这种架势,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惊慌失措地躲在了林博远的身后。
“他们这是要干嘛.....”
傅思漓的神色微微凝重下来,却依然镇定地观察着情况,手里握着的手机已经偷偷输入好了报警电话。
作为唯一的男人,林博远虽然有些害怕,还是鼓足勇气站在了前面,还试图和这些村民们讲道理:“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先见一下村长…..”
可这些人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一窝蜂地从大门口挤了进来,嘴里骂骂咧咧,试图要把他们赶出院子。
随着人群推推搡搡地涌过来,场面愈发混乱,挤在最前面那个孕妇有些踉跄,眼看着到了傅思漓的身前。
见她脚步虚浮不稳,傅思漓想也没想,下意识就想要伸手去搀扶,手机也不小心砸落在地。
可下一秒,身后不知哪里伸出一只手,狠推了她后背一把。
突然失去了重心,傅思漓在撞上孕妇的前一刻奋力稳住身形,歪了脚腕,随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娇嫩的掌心狠狠摩擦在地面,被粗粝的砂石刮破,立刻渗出了血丝,疼得她瑟缩了下,紧紧皱紧了眉。
而旁边被挤在人群里勉强只能探出头来的孟桃看见这一幕,顿时尖叫出声。
“思漓!”
一旁的林博远也着急了,可奈何身边围满了村民,根本过不来扶起傅思漓。
不知怎的,那孕妇也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哎呦哎呦地开始嚎叫。
人群里的吵闹瞬时停了下来,傅思漓强忍着疼痛站起身来,不顾身上的狼狈,想要伸手先去扶起女人。
“你没事吧?”
可紧接着,只见潺潺的红色液体从女人的身下流出,很快汇成触目惊心的一片。
很快就有一个年轻男人从人群里冲了出来,扶起地上的女人,表情看起来十分焦急,似乎是女人的丈夫。
“阿慧,阿慧,你快告诉我,到底是谁推的你。”
被唤做阿慧的女人眼睛转了转,一边捂着肚子,一手直直指响傅思漓,哭天抢地地哀嚎起来。
“她推我,是她推我!哎呦,我的孩子啊.....”
-
北城,下午五点。
夕阳斜下,城市车流不断,随着一场商业峰会刚刚结束,劳斯莱斯缓缓从地下停车场驶出。
文柏本以为今天自家老板的心情会不怎么好,毕竟太太这几天不在北城,盼君如伴虎的风险系数直线上升,毕竟人一旦欲求不满,就会容易殃及池鱼。
可没想到,男人今天的心情似乎意外的还不错。
以往参加一些社交应酬场合,主动来上前搭讪的人,裴时隐多数不予理睬,态度冷淡,可今天却难得一见地回应了别人,甚至称得上温和,让不少老总都感觉到受宠若惊,背地里还偷偷来问文柏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太阳今天打西边升起来了。
心里同样正暗暗惊奇时,文柏的手机铃声忽然急促地响起,打破车厢里的安静。
接起电话后,他的表情瞬间一变,着急得甚至来不及挂断电话,便转头对后排的男人道。
“裴总,太太那边出事了。”
第35章
蓬南岛的村子里附近目前只有一家村医院, 出事后,被叫做阿慧的那名孕妇很快就被送到了那里。
村长洪有成也赶来了医院,洪有成今年已经五十多岁, 背微微佝偻着, 头发已经隐隐见了花白, 微微上扬的眉毛下,双目却炯炯有神, 打扮得称得上朴素,脚上穿的还是一双旧布鞋。
很快, 手术室的门被打开, 医生摇了摇头, 故作惋惜地说:“孩子没保住。”
看见场面混乱, 洪有成一边拦着人,眼里闪烁过一抹精明的光,一边劝说:“陈刚,你先冷静啊, 这个是裴氏集团的傅秘书, 她肯定也不是有心的。”
措不及防看见那么多血,傅思漓也还没回过神,脑子里乱糟糟的, 感觉事情不对,却又一时间找不到源头在哪。
这话无疑是在火上浇油,陈刚的情绪顿时更加激动起来, 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
“我管她是谁,有钱人就能不顾王法吗!她把我儿子害死了, 她就得赔!”
看着凶神恶煞的男人,孟桃也急得不行:“思漓, 要不你先和他们低头道个歉,就说你不是故意的。”
静默半晌,傅思漓终于抬了抬眼睫,嗓音平静轻缓:“我没有碰到她,不会道歉。”
也许当时事发突然,旁人没有看清状况,但傅思漓自己心里却很清楚,她根本没有碰到那个女人。
可问题在于那里并没有监控能记录下事发经过,现在面对对方空口白牙的污蔑,她根本无从辩解。
孟桃也不知道平时性子挺软的人怎么就倔成了这样,无奈又着急。
“思漓......”
林博远将手机递过来,忧心忡忡道:“是严经理的电话。”
这个时候接到直属上司的电话,显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可傅思漓还是只能接过手机。
她的嗓音干涩,“严经理,我.....”
解释的话没说完,就被对面打断。
严秀洁的声音十分冷静,近乎到了冷酷无情的地步。
“傅思漓,我不关心现在真相是什么,包括对方流产是不是你导致的,在查清真相之前,为了公司,以大局为重,你都要先向他们赔礼道歉,平息对方的怒火,因为他们才是弱势群体,一旦事情闹大,被媒体和记者大肆传扬出去,会严重损害公司的名誉。”
“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下周你也不用再来公司了。”
听见她的话,傅思漓的心底狠狠沉下去,指尖无声地攥紧了滚烫发热的手机,掌心还泛着火辣辣的疼痛,可比起疼痛更多的是委屈。
严秀洁说的没有错,现在她还没有证据证明这件事与她无关,就算她心里清楚或许这件事情是对方从一开始就有意设局碰瓷,也没有用。因为找证据证明清白同样需要时间。
她现在不是傅家的大小姐傅思漓,也不是裴太太,没有裴时隐在,也没有身份带来的任何便利,仅仅是一个普通员工。既然如此,有些委屈,她就不得不咽,这个社会有时候就是如此现实而残酷。
医院里还有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已经有人在拿起手机录像,还小声嘀咕着:“小姑娘人长得挺漂亮的,心肠怎么能那么歹毒,肚子里可是活生生一条人命啊。”
各种指指点点的声音从四周响起,目光鄙夷,把所有矛头都对准了傅思漓一人。
有了围观群众的支持,陈刚顿时气焰更嚣张,又大声叫嚷着:“我老婆流产了,我儿子没了,大家都来看啊,她就是杀人凶手!”
“我告诉你,你不仅得赔钱,你还得跪下给我和我老婆道歉。”
说着,男人作势就要朝着傅思漓冲过来,试图压着她跪下。
见状,林博远连忙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傅思漓面前,不让对方靠近。
听见陈刚说的话,孟桃也气得胸口不停起伏,虽然还是有些害怕,可同样护在了傅思漓身前,瞪着他大喊:“你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看见他们挡在自己面前奋力维护的身影,傅思漓的心底升起一阵感动,眼眶也不觉泛起酸涩来。
就在双方争执不下,又快要引起推搡时,只听见一阵脚步声从走廊尽头响起。
只见一众身形高大的黑衣保镖瞬间占满整条走廊,刚刚还在旁边起哄看热闹的人群都纷纷害怕了,退后躲到病房或者拐角处偷看情况。
走廊里瞬间安静得出奇,男人身后还跟着几个西装革履的助理和律师,黑色衬衫西裤勾勒出修长的身形,医院简陋的冷光打下来,却将他的线条勾勒得愈发锐利冷然,高不可攀。
“裴.....是裴总?”
林博远难以置信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身影,不明白为什么裴时隐竟然深夜突然会出现在这里。
傅思漓也愣住了,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越来越近,直至他径直走到她面前,他风尘仆仆地赶过来,身上还沾染着外面夜晚的寒气。
看见她安然无恙,男人紧皱的眉头才微微舒展开来。
可直至视线下移,看见她掌心被蹭破的血污,裴时隐的目光又沉了下去,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隐隐流泻出几分骇人的戾气,却又被克制回去。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过她手上没有受伤的位置,眼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的心疼和隐忍。
“才离开一天,就把自己弄成这样?”
早知如此,他一开始就不会让她过来。
男人的语气甚至称得上温柔,足以让一旁的孟桃大跌眼镜,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也不怪她震惊,毕竟眼前的男人和公司里传闻的冷酷冰山实在不怎么相像。之前她听同事讲的八卦只有关于男人是如何骂人的,实在没有听说过,大老板是怎么哄人的。
所有人都在冤枉她,可当看见裴时隐出现在这里时,傅思漓像是终于找到了依靠,紧紧悬着的心落了地,仿佛被一股暖流包裹起来,狂跳不止。
他的嗓音沉缓,却像是无形中给她注入了一针定心剂,驱散了她刚刚所有的不安。
她抿了抿唇,声音有些颤抖:“我没推她...”
“我知道。”
简洁明了的三个字,却让她的眼眶却不禁开始酸涩,她吸了吸鼻子,努力强忍着,才勉强忍住想扑进男人怀里的冲动。
被千夫所指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尤其是他在的时候,便让傅思漓刚刚积蓄的情绪隐隐有了爆发的趋势。
裴时隐甚至还带了私人医生过来,医生提着药箱恭敬弯下腰,对傅思漓道。
“太太,我现在带您去处理伤口。”
现在他在这里,她什么都不需要管,一切都有他在。
掌心传来的痛感实在无法忽视,傅思漓留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只好和医生先去了急诊室包扎伤口。
看到裴时隐出现的那一刻,林博远就已经傻眼了,久久回不过神来。
直到听见太太两个字,旁边的孟桃也呆愣住了,实在没法将傅思漓和传闻中神秘至极的裴太太联系在一起。
而陈刚还不明所以,完全不知道来人是谁。
只是男人的气场实在有些骇人,他这样的出身从来没接触过这样的大人物。
虽然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但是一看就知道是个有钱人,大老板,身上都是普通人没有的矜贵,高高在上的气场,压迫感实在太强。
陈刚壮了壮胆子,鼓起勇气梗着脖子说:“你是她老公是吧,我告诉你们,别想着推卸责任,那么多双眼睛可都看着呢。”
洪有成之前并没有机会见到裴氏集团的高层,唯一见过的人就是文柏,他也清楚文柏是在谁的身边办事。
是裴氏集团万人之上的总裁特助,只为一个人做事。
那说明眼前的人就是.....